此時那束香剛好燃盡。
李安不去理楚依依,自向眾人拱拱手道:“大家可都作證,是我勝了,按照賭約,這位姑娘應該見到我就躲得遠遠地?!闭f著看向楚依依,意思再明顯不過。
四下沒人出聲,眾人都不恥于李安的行為,有些人更是心中起疑:“這人看作風,不可能是天師府出來的人。”
楚依依卻是站在原地,仔細看著李安的臉,露出思索的神情。
“得,既然你不走,我走,希望你遵守承諾,不要攔我?!崩畎惨娝粍?,大旗也不拿了,轉身就朝外走去。
“慢著!”身后傳來聲音。
李安回頭看著她,道:“怎么,你想反悔,我告訴你,可這么多人看......”誰知話音未落,忽然臉上一痛。
“你干什么!”李安捂著臉喊道,可手掌仔細摸了摸,臉上的人面皮竟不見了!
抬頭一瞧,楚依依正站在不遠處,面露戲謔望著他,手里拿著一樣東西,正是人面皮。
“大家請看他!”楚依依抬起皓腕,指向李安,高聲道。
眾人張目看去,頓時大吃一驚,方才的白須老者此刻已經(jīng)不見,眼下站在那兒的,活脫脫一個清秀少年!
“這是怎么回事?”沈平章在夫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上前,望了望楚依依手中的人面皮,又看看李安,登時明白過來。
院旁久不吭聲的王三,此時也忍不住嘆息一聲,神色間大是可惜。
李安見勢不妙,拔腿便跑,可立即被兩名壯實的家丁攔住,不由苦笑一聲,僵在原地。
家丁早就看他不爽,一人掰住一只胳膊,將他押到沈平章面前。
“你,你這個騙子!”沈平章大怒,指著他,胡須顫抖。
李安見事情敗露,忍不住瞪了一眼楚依依,隨即干笑一聲:“沈老爺息怒,您大人大量,放了小的,這,這金子我不要了?!闭f著不舍的將包裹放在地上。
“你這小賊,竟敢假冒天師府,騙到沈某頭上?!鄙蚱秸轮刂睾吡艘宦?,一揮手:“來人吶,給我捆起來押到廚房,明日送至大理寺審訊。”
此話一出,李安臉色陡變。
幾個家丁聽到吩咐,早已按捺不住,便要動手,忽聽一人輕聲道:“罷了,不過是個小孩。我家孩兒如果尚在,也該這么大了,小孩子哪能不犯點錯,何必大張旗鼓,鬧到官府去?”
眾人側目看去,說話人卻是沈夫人。
楚依依站在一旁,也不由得點點頭,以沈平章的地位,大理寺必將重判李安,這是她也不愿看到的。
沈夫人微微一笑,看向丈夫,低聲道:“老爺,你我活了大半輩子,何必動真怒,您看呢?”
沈老爺手捋胡須,苦笑一聲:“你啊,就是心腸太軟。”他話一出,李安不由松了口氣,忙拱手道:“多謝老爺,多謝夫人,小子以后再也不敢了?!?p> 沈老爺臉朝天哼了一聲,擺擺手,示意他離開。李安心中大喜,就要溜之大吉,忽聽一人道:“慢著!”聲音清脆熟悉,不是楚依依是誰?
李安苦笑一聲,停下腳步望向她,哭著臉道:“這位小姐,哦不,楚天師,您還有什么吩咐?”
楚依依哼了一聲,不去理他,面向沈平章,抱拳道:“沈老爺,您方才說此人開壇做法之事,可否仔細說與我聽聽?”
聽到這話,沈平章的臉色又暗淡下來,對楚依依拱了拱手,恭敬道:“方才誤會姑娘,還望原諒。”跟著嘆了口氣,低聲道:“這還要從上個月我家柴房的一次怪事說起?!?p> “沈老爺?shù)f無妨?!背酪篮Φ馈?p> 如此,沈平章便將方才告訴過李安的話又復述了一遍。
“家丁將此事告訴我和夫人,我們起初不信,可直到一天夜晚,我分明看到床前站著一道青面獠牙的面孔,若不是鬼怪,還能是什么?”
沈平章說到這里,只見庭院里靜悄悄的,眾家丁噤若寒蟬,顯然對此事極為忌憚。
“本以為你是天師府的人,故而請你來驅妖,誰知......”沈老爺此時看向李安,哼了一聲。
楚依依聽他說完,凝眉沉思一番,忽爾笑道:“沈老爺,能否帶我去柴房一看?”
此話一出,一旁垂著手的王三忽然神色微變,這一幕被李安發(fā)現(xiàn),不由暗道:“看他如此緊張,那間柴房究竟跟他有什么關聯(lián)?”
“自然可以,我和夫人帶你去,請隨我來。”沈平章頷首請道,又看向院中,“大家都在此地不要亂走動?!狈愿劳旰螅愫头蛉讼蚯白呷?。
此夜多有離奇之事,眾人又是害怕又是擔憂,楚依依走了兩步,忽然一回頭,望了李安一眼,冷不丁道:“你也來。”
李安起初不想去,被家丁一推,這才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兩人跟著沈平章穿庭過院,不多時來到偏院。
院子里景物依舊,兩盞燈籠火燭尚未燃盡。
柴房外,楚依依忽然停下腳步,掃了一眼墻壁斑駁的柴房,問道:“沈老爺,您可帶了鑰匙?”
“帶了,剛才這小子說鎖壞了,我便來命下人拿了把鑰匙給我。”沈平章說著,將鑰匙從懷中取出,交到楚依依手中。
楚依依開了鎖,隨著吱呀一聲,兩扇小木門終于被打開。
柴房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見,楚依依回頭對李安道:“你去把燈籠拿過來。”
李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好乖乖走到兩盞燈籠前,取下一盞,再回到柴房前,交給了楚依依。
楚依依望他一眼,含笑道:“怎么這會兒這么老實了?”
李安哼了一聲,抬頭看看星星,不去理她。
火燭的光照亮了小屋,眾人走了進去,環(huán)顧四下,發(fā)現(xiàn)除了堆積在墻角的木柴外,別無他物。
“這......”沈平章忍不住沉吟一聲,喃喃道:“不可能啊,家丁明明說地上有血......”可他話音剛落,立刻抽動了幾下鼻子。
空氣中有股淡淡的甜膩味道,起初不是很明顯,但隨著在此處待久了,那股味道也越來越強烈。
楚依依提著燈籠,目光轉動,忽然上前幾步,將燈籠靠近了一堆干柴。
她伸手撥開干柴,后面忽然露出一盞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