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愁云密布,時間已經是晚上了,吹過來的風都是帶著濕氣的,估計晚上又是一場大雨。幾個工人站在一起抽煙。
“今天要快點了,一會天要黑了,天黑了我可不想繼續(xù)干活。”
有人嘆了一口氣:“這世道,愿太陽神永遠保佑我們。”
另一個工人也把手放在胸口:“愿太陽神永遠保佑我們?!?p> 夜幕降臨,天上掛著一輪散發(fā)著紅光的月亮。烏山鎮(zhèn)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大家都緊閉著門窗,即使有出門的,也是遮擋的嚴嚴實實。
一座山上,有個少年坐在懸崖邊上,他穿著一件米色外套,隱約可以看見左耳上戴著一個小小的耳釘,還在哼著歌。月亮很大,月光灑在他的身上,為他渡上光。他正笑瞇瞇的盯著天上的月亮。
夏天的夜晚是靜謐的,身后的樹林里有知了和蟲子的叫聲。從他的視角望下去可以看到整個鎮(zhèn)子的全貌,四周環(huán)山,有一條路通向鎮(zhèn)外的世界。
身后的草叢突然動了動,他回頭,沒有人,里面還有動靜,他站起來往里走。撥開草叢,有只野兔子受驚逃跑。
原來是野兔嗎?正要走,一個人從樹林深處走出來,那人穿著一件黑色的斗篷,戴著帽子,看不清長相。少年往后退,退到剛剛他待的地方。
那人慢慢的往前走,直到經過他的旁邊,還要往前走。
“那個…”男孩笑著說:“前面是懸崖哦?!?p> 來人停住,似乎是找到聲音的來源。她轉過頭,男孩這才看到她的眼睛上蒙著一層布,身上隱隱約約還有血跡,上背了一把弓。
“你看不見的嗎?”男孩有點驚訝,“月光不太好,還以為是野兔子呢。”
女孩沒做反應,男孩又坐回剛剛的地方,問她:“你不是鎮(zhèn)上的人吧,我沒見過你?!?p> 女孩聞言看向他,少年在懸崖邊晃著腿,嘴里咬著一根草:“你叫什么?。俊迸⒉亮瞬聊樕系难E:“不知道,我忘了?!?p> “這樣啊。”男孩把手枕在腦袋下,然后平躺在地上,“那你最好找個地方躲起來吧,晚上出門不安全?!?p> 女孩抬頭:“好吧。”說著頭上的血又留下來了,她抬手去擦。雨突然落了下來,讓人猝不及防。
男孩一下跳起來:“啊啊啊啊,怎么下雨了?!?p> 他轉身往林子里跑:“我去躲雨啦。”話剛落就跑沒影了,女孩也轉過身,慢慢的往前走。
男孩一路飛奔到鎮(zhèn)子里,悄悄從二樓窗戶翻進去,拍了拍胸口:“還好沒人發(fā)現?!闭郎蕚涿撘路X,樓下傳來敲門聲。
有人咚咚咚的下樓,他把門打開一個縫,戴菲菲在樓下跟誰說話。
戴菲菲是這家店的老板,一個三十四歲卻堅稱自己二十九的奇怪女人。很明顯,她是一個十分勤快的人,都這么晚了還在廚房忙碌,順便還有時間接待客人。
她大叫:“寧川!你下來接待客人啊,我的飯要糊了?!?p> 寧川咚咚咚的跑下樓,戴菲菲頭上還包著毛巾,看來是剛洗完澡,她把手里的鑰匙遞給寧川:“九號房?!比缓缶瓦M了后廚。
寧川領著客人去九號房,然后打著哈欠進了屋,剛躺下戴菲菲又叫他:“寧川來打個下手啊!忙死了小兔崽子!”
“大姐姐?!睂幋ù蛑废聵牵澳阋粋€人搞不定啊?!?p> “叫姐姐。”戴菲菲瞪他一眼,“明天客人的早餐現在不得先準備好嗎,快來幫忙。”
寧川走進廚房,拿起一條已經宰好的魚放在案板上:“魚先生,祝你安息。”說完一刀剁掉了它的頭。戴菲菲瞪他一眼:“你像個神經病?!?p> “別這么說嘛,戴菲菲?!睂幋ㄩ_始剁魚,“作為一名大廚要心懷善意?!?p> 第二天一早,有客人陸陸續(xù)續(xù)的下樓,不一會,大廳里人多了起來,寧川坐在人群中間,一只腿放在凳子上:“開了開了,給錢給錢啊。”
“切!”圍觀的人發(fā)出不屑的聲音,“寧川你是不是出老千,每次都是你贏?!?p> 寧川把骰子放進竹筒里:“童叟無欺,眼見為實?!贝鞣品七^來揪起他的耳朵:“小兔崽子就知道賭錢,干活啊?!?p> 一個人笑道:“菲姐,你是不是應該對你的私生子溫柔點?!贝蠹叶夹Γ骸皩ΠΠ?,我們還想跟他玩呢。”
“去去去。”寧川從戴菲菲手里逃脫,笑著對那些人說,“菲菲才十八歲,哪里來的私生子,我是她哥哥?!闭f完燦爛的一笑,對著戴菲菲說:“對吧,菲菲妹妹?!?p> 戴菲菲把手里的雞毛撣子遞給他:“上樓打掃衛(wèi)生去,快點!”寧川嬉皮笑臉的接過雞毛撣子上樓,看了看樓下的人,拿著退房的鑰匙,去打掃房間。
窗外太陽很大,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寧川扔下掃帚,趴在窗邊,用手撐著腦袋曬太陽。身后有東西飛過來,他靈敏的往旁邊一躲。撿起地上的拖鞋
轉身對著戴菲菲笑:“菲菲妹妹,你為什么扔東西的技術不見長啊?!?p> 戴菲菲走過來從寧川手里接過拖鞋:“又在曬太陽,你住太陽上去算了,天天別吃飯?!?p> 寧川抱著頭從她前面跑過:“干活去咯。”剛下樓,一個小女孩跑過來撲進他懷里:“寧川哥哥,你今天可以教我玩骰子嗎?”
寧川揉了一下她的頭:“不可以哦?!?p> “為什么!”小女孩撅嘴。
“因為?!睂幋ǘ自谒呅÷曊f,“你媽媽是個母老虎。”
剛說完,有個女人走過來,嗓門很大:“寧川!你是不是又在教貝貝玩骰子!”寧川趕緊跑進后廚,拿起一條魚放在案板上,一個女人掀起簾子走進來看著他。
“怎么了?王太太?!睂幋N爛的一笑,“你要吃魚嗎?”他把手里的魚舉起來朝她晃晃。
女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轉身出去。寧川對著魚說:“魚小姐,祝你安息!”
大廳里的人還在賭,有人大聲叫著寧川的名字。
“寧川!這有個不怕死的,你來敲他一筆!”
“寧川,快點來,就差你了?!?p> “寧川!寧川!死哪去了!”是戴菲菲的聲音,她掀開簾子走進來,“去買菜,快點?!?p> 寧川放下魚,洗洗手,經過大廳的時候,搭在一個人身上說:“買小?!蹦侨艘獊砝K粋€轉身:“哎哎哎!買菜買菜。”說完一溜煙跑出去。
三步并作兩步跑進不遠處的菜攤,邊走邊說:“大叔!買菜買菜!”
一個胡子拉碴的人走出來,嘴里叼了一根煙:“自己拿吧,我記賬?!迸赃叞愉伒睦习逄匠鲱^:“寧川,你來看看我家的燈怎么了,一閃一閃的。”
寧川把一把青菜放進背后的背簍里:“大叔你的鄰居有難?!贝笫宄榱艘豢跓煟骸拔沂莻€賣菜的?!?p> 包子鋪老板過來拉他:“菜又不會被人買光,你快來看看?!睂幋ū黄热ソo人修了燈,剛出來,一輛車飛馳而過,寧川大叫:“學車去別的地方學啊,要死人的!”
車里的人來不及回答,只能給他按按喇叭。路上有小販跟寧川打招呼:“又是你出來買菜啊,菲姐不打你了?!?p> “這叫什么話呀?!睂幋ü笮?,“菲姐那么溫柔,怎么會打人呢?!?p> 小販看了看他背簍里的菜:“你等著回去挨打吧。”
剛進廚房,戴菲菲正在火急火燎的做飯:“寧川把菜洗了,快點?!?p> 寧川坐下開始洗菜,戴菲菲看了他一眼,給了他一腳:“你一天把店里搞得烏煙瘴氣的?!?p> “哪有啊?!睂幋ǔπ?,“我在給你招攬生意好嗎?!?p> 戴菲菲手上正忙著,也沒空搭理他。只是說:“門口的路燈不亮了,你一會去看看,還有我給你報了學校,過不了幾天你就要去了。”
“干嘛。”寧川把菜扔到水里,“我不想去上學?!?p> “你總不能一輩子跟著我在這個破鎮(zhèn)子里開個店吧。?!?p> “知道啦!”寧川站起來把洗好的菜放到籃子里:“上學上學,上學有什么好的?!?p> 戴菲菲拿毛巾敲了一下他的頭:“去了好好學,學費貴死了?!?p> 寧川起身盛好湯,用毛巾端著往外走:“燙燙燙燙,快讓讓讓!”
眾人聞言趕緊讓開一條路,寧川把湯放下,然后對大家說:“散了散了啊,我們要做生意了?!?p> 幾個賭博的這才收拾收拾離開。
“寧川,有空再玩啊?!?p> “對,你小子贏了別想跑了?!?p> “知道啦?!睂幋ò阉麄兺瞥鋈?,然后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哼著哥回后廚,戴菲菲在切菜,寧川把她轟出去:“你去忙外邊吧,做菜還是得我來?!?p> 戴菲菲哼了一聲:“臭小子?!?p> 不一會兒,在樓上住宿的客人陸陸續(xù)續(xù)的下來了,寧川開始為他們準備早餐,有人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問:“寧大廚,今天都有什么好吃的?!?p> “我姓路啊,什么寧大廚?!?p> 夜幕降臨,大家都關緊了門窗。天上的月亮很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寧川下樓,打開門。搬來一個梯子,順著門口的桿子爬到門口的路燈旁,拿出工具搗鼓了半天,路燈閃了兩下,亮了。寧川滿意的一下,正準備下來時,借著燈光看到了不遠處有什么東西。
寧川轉身,天空中有長著翅膀的東西逼近,他睜大眼睛,看清楚之后,趕緊下來。
“戴菲菲,戴菲菲!快下來!”
那些家伙在鎮(zhèn)子里降落,噴出一團團火,好多地方都燃燒起來。好多人都發(fā)現了不對勁,紛紛起身查看,隨即整個鎮(zhèn)子都慌亂起來。
“月獸來了!快跑啊?!?p> “吃人了,救命啊啊啊啊啊?!?p> 戴菲菲已經下樓了,寧川跟她對視一眼,戴菲菲穿好外套:“你去開車??禳c,我去拿東西?!睂幋ㄞD身出去開車,車就停在路邊不遠處,寧川剛上車,啟動車子,一個通體雪白長著翅膀的巨大月獸一下子降落在房頂上,整座房子瞬間化為廢墟,激起一陣灰塵。
寧川趕緊下車往店里跑,月獸轉頭,它的腦袋上只有一只灰藍色的眼睛。正在注視著他。
太陽神教教義第二條:月獸乃邪物,對月獸對視就會失去身為人類的意識,變成低級月人。
寧川愣住,完了,他和月獸對視了。要變成月人了嗎?
突然一只光箭從他耳邊飛過,正中月獸的眼睛,寧川回頭,小鎮(zhèn)的最高的建筑上,站著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迎風而立,她的眼睛上蒙著帶子,舉起手里的弓,明明沒有箭,一松弦,卻有一根紅色光箭發(fā)出,再次打中月獸。
月獸吃痛,朝她飛去,寧川趕緊跑到那片廢墟上。
“戴菲菲!”寧川大叫,“戴菲菲,你還活著嗎?”
沒有人回應,寧川跪在地上瘋狂的刨著下面的廢墟,那只月獸在天上飛來飛去,不停的吐出火焰,而月人正在殘忍的殺害這個鎮(zhèn)子上的人,周圍慘叫聲不斷,整個鎮(zhèn)子都是一片火海。
一個月人舉起手里的刀正要朝寧川的頭上砍去,一只紅色光箭穿過他的腦袋,月人瞬間消散。
“站起來!”有人大喊。
寧川沒有反應,越來越多的月人向他逼近,一只又一只光箭從他身邊飛過。他繼續(xù)扒著廢墟,雙手都已經見紅,卻只看到了一只殘缺的手,那只手上有一個傷疤,是戴菲菲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切到的。
寧川的心里一沉。月獸又回到了這里,正要朝他發(fā)起攻擊,穿著黑色斗篷的女孩幾個跳躍來到他身邊,想要把他拉起來,寧川一動不動的看著那只斷手,身后有誰的慘叫聲傳來。
“寧川哥哥!救救我!”
寧川一回頭,一個月人抓著貝貝的后脖領,她正在不停的哭泣掙扎。
一只紅色光箭飛出,從月人的身體穿過,貝貝一下子掉到地上。寧川趕緊跑過去扶起她。他看了看射箭的女孩,她的眼睛上蒙著帶子,卻能準確的發(fā)出一只又一只箭,貝貝的腿上都是傷,寧川抱起她正要走,背后突然撲過來一陣風。
寧川只覺得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他一下子摔出去,灰塵里,一只月獸張嘴把那個射箭的女孩一口吞了進去。寧川抱起昏迷的貝貝就往前跑。
就這么一瞬間的功夫,整個鎮(zhèn)子都快變成了廢墟,他都來不及悲傷,只能向前跑。
身后突然砰的一聲,寧川回頭一看,剛剛的那只月獸炸了開來,而那個女孩渾身是血的從它的身體里爬出來,她火速舉起弓,大喊:“趴下!”
幾乎是在他趴下的一瞬間,一只箭飛過來,身后的一只月人消散,他回頭一看,一個不注意,一個的月人突然過來一把搶過了他手里的貝貝。寧川正要追,腳下一個人抓住了自己的腳踝。那個人多半個身子都在廢墟下壓著。
“救救…我…”
寧川一時掙脫不了,他只能朝著那個女孩大叫:“救救貝貝!”
那個女孩倒在月獸的尸體上一動不動,聽到這句話,她掙扎著爬起來,剛爬到一半,又倒下。
寧川趕緊去掰那個人的手,但是他抓的很緊,那個女孩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看了看四周,然后叫了一聲寧川。
“你…”
寧川向她望去,她突然把里的弓朝著寧川扔過來,寧川一把接住,她突然拿下蒙住眼睛的帶子,然后拿起手上的匕首,劃破了掌心。
所有的月人突然停止,轉身,朝著她沖去。女孩的眼睛看向他,那個眼神的意思是,放箭!
她一瞬間被月人包圍,寧川捏緊手里的弓,她要干什么?她也會死的。
身邊慘叫聲不斷,人死的越來越多。沒有辦法,他只好舉起手里的弓,一道巨大的光箭離弦,射向那個充滿了月人的地方,一瞬間,所有的月人都化為光點散去。
寧川望著那個地方,抓著他腳的人突然松開,他趕緊朝著那里跑去,女孩全身都是血,不知死活。
大部分的月人都死了,少數的幾只,帶著同伴撤退了。寧川叫她:“你還活著吧?!?p> 女孩昏迷不醒,剛剛還一片祥和的烏山鎮(zhèn),現在卻一片血海,到處都是尸體,火海在蔓延。貝貝小小的尸體躺在不遠處,寧川感覺自己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跪在地上。
他轉身,繼續(xù)扒著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