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爬滿蜘蛛網(wǎng)的牢房。一扇僅有的窗戶里透過一絲月光照射到冰冷的地面上。一個約莫十八九歲的少年盤腿坐在地上,看樣子似乎睡著了,門口有腳步聲響起,少年睜開眼睛。
“雪紗?你來了?!?p> 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女孩朝他伸出手,少年立馬握住。
“你怎么樣?”
“沒關系的,你還好嗎?”
少年的聲音很溫柔:“放心吧,我什么事都沒有。”
雪紗嘆了一口氣:“我已經(jīng)求了父親很多次了,但是他們說什么都不放了你?!?p> “沒事的,你也別老去求他們,我現(xiàn)在不是好著嗎。”
“可是你也不能一直被關著,你再等我?guī)滋?,那幾天父親不在,我到時候再來看你?!?p> “好,我不著急,你萬事小心?!?p> 雪紗提著裙子離開,少年重新回到原地坐下。夜深人靜,雪紗正要睡覺,門一下子被推開,一個女孩慌張的跑進來。
“雪紗大人不好了!”
“怎么了?這么慌慌張張的。”
女孩關上門,氣喘吁吁的說:“我剛剛聽到木蒙大人說明晚上就要處死破曉?!?p> “什么!”雪紗瞪大眼睛,“你確定沒聽錯?”
女孩用力的點點頭:“千真萬確,我還差點被抓到,雪紗大人怎么辦???教主大人現(xiàn)在也不在,木蒙大人一定會殺了破曉的!”
“就算父親在他也不會救破曉的,在他們眼里,他不過是個有罪之人。”雪紗冷靜下來,然后從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遞給女孩:“你把衣服換下來給我,我現(xiàn)在去一趟牢房?!?p> “雪紗大人...不行啊,你現(xiàn)在會被抓住的。”
“不會的,你相信我!你現(xiàn)在去找人接應我和破曉,快!快去!”
房門外站著兩個執(zhí)教騎士,空氣里有若有若無的香氣傳來,兩人轟然倒地,一雙手拿走了他們身上的鑰匙。
牢房里的少年驚醒:“雪紗?你怎么來了?”
“別說話?!鄙倥槔拇蜷_鎖,然后一把拉起他往外走。
“咱們?nèi)ツ???p> 雪紗看了看四周,把背后的一把刀遞給他,然后小聲說:“一會兒出去有人接應你,我給你準備了生活需要的東西,你抓緊離開。”
“這么突然,那你呢?”
“你聽我說,木蒙明天就要處死你,現(xiàn)在再不走,就來不及了?!?p> “處死我?”
雪紗看了看四周,著急的說:“對不起...對不起破曉,快走吧...”
破曉皺起眉頭:“那你呢?”
雪紗低下頭:“我...”
“你不和我一起走嗎?”
“對不起..我?!?p> 破曉按住她的肩膀:“雪紗,這個教會有什么好的,他們黑白不分,腐朽不堪,我們一起走,去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生活,好不好?”
“破曉...”雪紗的眼眶紅了,“教主是我的父親...”
兩人都沉默了,雪紗抹了一把眼淚,拉起破曉往外走,不遠處停著一輛車。
“一會兒他們會帶你出城,你走的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要是碰到教會的人,也一定要避開,知道嗎?”
破曉的表情有點不情愿:“那我們呢?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我們...破曉,我們見不見面不重要,只要你活著...”
“為什么不重要!”破曉打斷她,“讓我永遠的離開你,我做不到,我寧愿死在這里?!?p> “破曉,你聽我說,只要我和你在一起,他們就會拿這件事威脅我的家人,但是你一個人,你可以去很多地方...”
“要去哪???”一道雄渾的聲音響起,雪紗回頭一看,心頓時涼了半截,她看向站在那人身邊的女孩,女孩穿著她的衣服,眼神有點閃躲。
“你出賣我?”雪紗簡直難以相信。
“雪..雪紗大人!我不是出賣你?!迸⒓绷耍澳憧墒亲鹳F的教主大人的女兒,你怎么能和一個罪人混在一起,雪紗大人!您醒醒吧...”
“罪人?”雪紗反問她,“我問你,破曉犯了什么罪?”
“他...他是月人啊雪紗大人!”
“哈哈哈哈哈!”木蒙大笑,“雪紗大人居然還敢私自放重犯逃走!”
雪紗看著面前的人,絲毫沒有畏懼。
“木蒙大人,那我請問你,破曉犯了什么罪?”
木蒙笑笑,一秒之間,他又收起笑容,表情轉換的十分之快。
“雪紗擅自放走重犯,觸犯教例,應當場處死!不過?!蹦久稍掍h一轉,“您是教主的女兒,是不是還應該通知一下教主大人,去,把教主大人叫來,我倒要看看教主大人會怎么處理這件事。”
“是?!?p> 破曉拿緊刀,雪紗按住他,小聲說:“殺了他就真的說不清了?!?p> 周圍的人都一動不動,雪紗恨恨的看向木蒙,木蒙微笑的看著她。身旁有人跟木蒙小聲說了什么,木蒙會心一笑:“辦的不錯?!?p> “教主大人今晚不在,我身為大審判神官,理應替教會清理門戶,你們!還不快把雪紗抓起來!”
有人上來拉扯雪紗,破曉緊緊的拉住她,女孩跪在木蒙面前。
“大人!不是說好的不會處罰雪紗大人嗎?”
血光閃過,女孩倒在地上,木蒙身旁的神官舉起帶血的劍扔到地上,對著所有人說:“反抗者,殺無赦!”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雪紗呆呆的看著那個女孩。
“木蒙...你膽敢...”
“膽敢?你不過是教主的女兒,而我,卻是教會的大神官,你有什么資格對我說膽敢?”
“你...”雪紗朝著他撲過去,被破曉一把拉住,木蒙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人。
“對了,這個人,也一并處死?!?p> 雪紗瞪大眼睛看著木蒙:“木蒙,破曉并沒有罪...”
“雪紗啊,有些人的存在就是原罪?!?p> 雪紗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女孩,捏緊拳頭,臉上青筋暴起:“木蒙!你違背教義,濫殺無辜!”
木蒙示意身邊的人上前,破曉拔刀:“誰動一下試試?”
周圍的人都愣住,誰也不敢上前。木蒙怒道:“一群飯桶,一個月人就把你們嚇住了?”
“木蒙,你別說,你身邊還真是一群飯桶,你問問他們,誰敢對我動手...”
話還沒說完,沒想到雪紗卻抬手制止了他。
“木蒙,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我不會反抗,但破曉是無罪之人,放了他....”
雪紗看了破曉一眼,破曉搖頭。
“就算是死,我也會和你一起死...”
“破曉,你相信我嗎?”雪紗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破曉點點頭,雪紗小聲說:“放心吧,我不會死的,我們還要一起過下半輩子呢。”
她朝著木蒙走去,破曉想上前,但想起雪紗的話,最終還是沒有動。她先去查看了女孩的情況,然后說:“你殺了她的事,又怎么說呢?”
“不過一個小小神官?!?p> 雪紗看了看那把帶血的劍,然后說:“我跟你走,你放了破曉?!?p> “雪紗!”破曉就要上前。
“別過來!”雪紗背對著他大叫,“不準過來….”
破曉捏緊拳頭,只能站在原地。
“把她帶走?!蹦久砂l(fā)話。幾個人正要上前制住雪紗,突然有人帶著一隊人跑過來,雪紗抬頭一看:“哥哥…”
為首那人看著木蒙說:“木蒙,你背叛教會,弒殺教主。有什么話要說嗎?”
雪紗聽到這話猛地回頭看向木蒙:“你竟敢….”
血光閃現(xiàn),染紅了長劍。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破曉一下子愣住。
雪紗倒在地上,最后的那一秒,她看向破曉,眼里,被眼淚和不舍淹沒,血流了一地,她無力的閉上了眼睛。木蒙手里拿著一把劍指著前面那人說:“你和你那個愚蠢的父親根本不足以挑起教會的大梁,來人吶,把他給我拿下!”
咚...咚...咚...
心臟跳動的聲音。破曉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急速的跳動著。
倒在地上的雪紗,深深的刺激著他的大腦。突然,大家都尖叫了起來。
“月...月人...是月人?。 ?p> 破曉身邊的人都驚慌失措的跑開,木蒙回頭一看破曉,卻只看到一個銀發(fā)藍眼的少年,還有一把朝他沖過來的黑刀...
一顆人頭伴隨著濺出的血光掉落在地上,時間卻仿佛突然停止,所有人保持原來的姿勢站在原地,放眼望去,仿佛連空氣的都靜止了。
地上的血液開始急速回流,掉落的葉子回到了樹上,枯萎的花回到盛開之時,死去的人重新睜開眼睛,時間飛速的倒流著,周圍的一切也都飛速倒退著,而這混亂的時空中,只有破曉一個人站在那里,周圍的人都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白茫茫。前面突然出現(xiàn)一絲光亮,有輕柔的聲音傳來:
“破曉,你該回去了。”
無數(shù)的回憶涌入他的腦海,然后最后回想起的,卻是雪紗死去的畫面。
“不...我要去找雪紗...”
說完他就開始狂跑起來,跑了不知道多久,四周的一切都恢復如常。不遠處的草坪上,坐著一個小女孩,她的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她撐著腦袋,好像在看天空。
小女孩的面容和雪紗如出一轍,破曉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慢慢的走過去坐在她的面前:“你在看什么?”
女孩看到他睜大了眼睛:“大哥哥,你為什么是銀色的頭發(fā)...還有眼睛!哇!你的眼睛好漂亮!”
女孩指向天空,萬里無云。
“就像天空的顏色?!?p> 破曉的眼眶突然有點濕潤,他笑著問:“那你喜歡嗎?”
女孩點點頭。
“為什么一個人在這里?”
女孩鼓著嘴說:“哥哥在上課,沒人陪我玩,我身邊的人都管著我,我就偷偷跑出來了。”
破曉看著眼前的這個小女孩,然后說:“一個人是不是很無聊?”
“對啊,都沒有人跟我玩?!?p> “那我跟你玩好不好?!?p> “真的嗎?”
破曉伸出小指:“但是你不能跟任何人說認識我,以后你想找我玩,我就在這等你?!?p> 雪紗伸出手跟他拉勾:“那我下次給你帶好吃的?!?p> “雪紗大人!雪紗大人!”
女孩回頭一看,趕緊站了起來:“有人在叫我了!我先走了??!”剛跑去幾步,她又回頭問:“你明天還會來這里嗎?”
“你希望我來嗎?”
“嗯!”
“那明天我在這里等你?!?p> “好,不見不散哦。”
雪紗越跑越遠,破曉看著她的背影,把手上的刀收好,在草坪上坐下來,微風吹過,破曉的頭發(fā)變成正常的黑色,只有那雙眼睛,依舊閃爍著藍色的光芒。
從那以后,只要有空,雪紗就會來找他,倆個人玩的很開心,但有時候她也會很煩腦。
“你在想什么?”
雪紗撅著嘴:“他們說我天天在外面跑,不安全。”
破曉笑笑:“那你就跟他們說,你在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雪紗瞪大眼睛:“真的嗎?”
“當然了,有我在,不會有任何人傷害你?!?p> 雪紗似懂非懂:“為什么第一次見你和現(xiàn)在不一樣呢?!?p> “因為我來自一個很遠的地方,之前我想不起來,現(xiàn)在我想起來了。”
“這樣啊...”雪紗伸手摘下耳朵上的耳釘遞給他:“這個送給你,和你那個時候的頭發(fā)是一個顏色呢!”
破曉接過耳釘,是一枚晶瑩剔透的雪花,小小的,在陽光下閃著光芒。
“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見哦。”
可是自那以后她卻沒有再來。
街邊,人們議論紛紛。
“聽說教主大人在出門的路上突然暴斃了,傳言木蒙大人要繼位?!?p> “教主大人的兒子呢?不應該是他繼位嗎?”
“誰知道了,前段時間見教主大人還精神得很,怎么會突然暴斃,哎...咱們也管不著啊,可憐那兩個孩子,恐怕...”
“別說了別說了,惹禍上身,趕緊走吧?!?p> 誰也沒注意到,人群里少了一個人。
莊重的神殿前,守衛(wèi)森嚴,有人朝著這邊走。
“來者何人!”侍衛(wèi)把刀堵在他的面前。
面前的人突然抬起頭,那個眼神,嚇的侍衛(wèi)往后一退。
那是一雙藍色的眼睛。
一把黑刀出手,神殿內(nèi)慘叫不斷,血流成河,人們都驚恐的看著面前的這個人,恐懼占據(jù)了所有人內(nèi)心。
“我問你們,雪紗呢?”
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目光還是聚集到了那把滴著血的黑刀上。
“雪...雪紗大人被處死了...”
“什么?”
眾人看著面前這個人,眼里都流露出恐懼。
“雪...紗大人已經(jīng)被處死了...就..就在剛剛...”
“十多年前,教會被屠,神殿內(nèi)無一人幸免?;钕聛淼?,只有上任教主的女兒和兒子,據(jù)說一個藍色眼睛的人殺了所有人。神殿內(nèi)那么多高手都沒能阻止他,可見那個人的恐怖之處,但那以后,卻再也沒有人見過他,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否還活著。
而木蒙卻因為不在神殿而逃過一劫,現(xiàn)任教主,在教會被屠當天,火速即位,殺了木蒙一個措手不及,據(jù)說他即位的時候,神壇上的血都還沒來得及被清理干凈,他就這樣穿著教主的衣服,從鮮血里走過,走上了神壇。
也有傳言稱,當日其實還有一個幸存者,是一個小男孩,有人看到他從神殿里驚慌失措的跑出來,不知去了哪里。
這就是有關教會十年前被屠的傳說,怎么樣?是不是很刺激?!?p> 孟義天戳了戳寧川,“而你說的那個雪紗,就是上任教主的女兒,也就是索爾的妹妹。”
寧川這才回過神來:“啊...你接著說?!?p> “都說完了啊,不過你打聽她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