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溫玖撅著腚在銅鏡面前臭美的一幕。
目光一凜,掩蓋在長袖下的手指不由握緊,指節(jié)隱隱泛白。
她,不會是真的中邪了吧?
少年頹然垂下了眼簾,眸中掩著擔(dān)憂和自責(zé)之色。
此事,溫家也要負一半責(zé)任。
當(dāng)年母親生他時早產(chǎn),身形瘦弱不堪,全靠湯藥吊著,大夫說他活不過十歲,竟也熬過了三個春秋。
母親的淚流干了,家人也幾乎都放棄了。
村里的老人說,娶個童養(yǎng)媳沖沖喜,興許就好了呢!
尋常人家哪會舍得把自家姑娘給人當(dāng)童養(yǎng)媳?
他們就找了鄰村的牙婆子,花了十兩銀子買了一個女嬰,改名溫玖,小名喜兒,寓意帶來歡喜之意。
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shù)目,擱在普通人家就是一年的用度不止了。
可再多的錢,怎么舍得把女兒賣了呢?
他也是后來才知道,溫玖的生父一直想要個兒子來延續(xù)香火,可接連五個生的都是女娃。
家中無力負擔(dān),只能將剛出生不久的小女兒賣給了牙婆子。
說也奇怪,自從買了個童養(yǎng)媳,他的病竟一日一日好起來,等到第二年開春的時候,已經(jīng)不需要再吃藥了。
和普通的孩子一樣,下地玩耍。
母親說,喜兒是溫家的小福星。
于是讓她和他一起讀書識字,將來他考取了功名,當(dāng)了官,府中事物總要有人打理。
若是大字不識一個,怎么做當(dāng)家主母?母親想得總是很長遠。
他倒是沒有什么想法,心思全在考功名上,男女之事,從沒想過。
可惜,在去年冬天,父親上山打獵,一腳踩空掉下懸崖,不治而亡。
母親傷心欲絕,一病不起,不過一個月就跟著父親一同去了。
家中只剩他和喜兒相依為命,喜兒是他唯一的親人。
誰知有一天,她吵著說她要回家。
他不同意。
她就偷偷溜走。
她家在山的另一頭,雨天路滑,山路泥濘難走,不小心從山坡上滾了下去,腦袋磕到石頭,昏迷整整兩天。
他衣不解帶照顧了她兩天。
誰曾想,醒來就好似中邪了一般。
村里有個二傻子,小時候高燒不退燒壞了腦子,整個人就癡癡傻傻,常年流著哈喇子,說話也不利索,村里小孩見了他都繞道走。
他很自責(zé)。
她想回家看看,他應(yīng)該陪著她一起去,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了。
溫玖從鏡子里看到門口駐足發(fā)呆的少年,尷尬地摸摸頭,一時得意忘形自戀過了頭,讓人看笑話了。
溫玖當(dāng)然不知道,門口的少年剛才內(nèi)心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怎樣的一番掙扎,更不知道他剛才心中下了一個什么樣的決心。
少年的視線一直落在溫玖的臉上,久久沒有移開。
溫玖心想該怎么開口打招呼呢?
古時人說話是不是得文縐縐一點,譬如閣下尊姓?貴甲子?飯否?
……
然而,少年忽然緩緩向她走來,在她面前站定,足足高了一個頭,溫玖不得不“仰望”著他。
少年低頭,慢慢解開溫玖亂系一通的衣帶。
然后,一個一個重新有序系好。
溫玖老臉一紅。
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我知道你現(xiàn)在病了,腦子不太好……不過放心,我溫沂會照顧你一輩子?!?p> 溫玖老臉一黑。
麻煩尊駕再說一遍,誰腦子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