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愛你!
閑步來后院,趕走三只鴨,恰見一點紅,信手拈梅花。
尤蘭壞笑著踢了一腳,把梅樹下唐小米養(yǎng)活的三只小黃鴨嚇跑,伸手去拽那梅枝,新奇的目光看著花苞。
酒泉城,地處戈壁邊緣,雖不是寸草不生,卻也不見太多植被。
龍門客棧里,后院種了三棵樹,一棵是唐小米種的桃樹,一棵是尤蘭種的梅樹,一棵是武松種的桂樹。
紫石街發(fā)自縣衙,從北到南,龍門客棧是最外面的一家店。再往外,可就出了城了。
酒泉,自古以來兵家必爭之地,城墻高大厚重,住在這里,倒也不怕成群的土匪來作亂。只是時常來打秋風(fēng)的衙役倒也惱人。
客棧有一幢三層的老樓,北面小院里還有一間小瓦房。瓦房旁邊堆滿了劈好的柴火。
瓦房成了客棧的廚房,平日唐小米在那里煎炒烹炸。此時唐大廚正在顛勺,廚房里不時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懧暋?p> 客棧生意不好,慘淡經(jīng)營,不必雇工,兄妹三人分工明確。
武松除了每日砍柴,便扛著一副鐵扁擔(dān),去三里地外的清水河去打水??h里倒是有兩口井,一個歸縣衙,一個歸千戶,但凡不是老百姓能用得上的。
武松挑水,為什么要用鐵扁擔(dān)?因為他扁擔(dān)的兩頭掛著的是兩口缸。
竹木的扁擔(dān),吃不住那幾千斤的力。
此地缺水,大家都去清水河打水,有的人家,專門雇傭擔(dān)水的漢子;還有的人專門擔(dān)水走街串巷,吆喝著賣??h里的幾戶寡婦家,都是花錢買水的。
三哥又去擔(dān)水了,唐小米在奮力顛勺,廚房里濃煙滾滾,看來這妮子又要嗆得咳嗽。兩條忠犬蹲坐在門口,不時發(fā)出尖銳的鼻哼聲,祈求唐姐姐能丟出一塊骨頭來??商平憬憬裉旌苊?,沒時間搭理它們。
大家都很忙,唯獨尤蘭很輕松,除了招待客人便是收賬,可她的算盤已經(jīng)幾天沒打響過一次了。
唐小米做完了一道菜,分別盛入三個白瓷盤中,喊了尤蘭一聲,便繼續(xù)準備第二道菜。
尤蘭端著菜,送到客人面前。
今天破天荒地來了三桌客人,具體說是三個人,一人一桌。
他們都是江湖打扮,腰上掛著刀,表情嚴肅不茍言笑,說起話來惜字如金。
三個人分別坐在三個角落里,一個坐在東北角靠窗的位置上,他一走進來,就坐到那里,眼睛望著窗外的行人,一聲不吭;
第二個人,一走進來就坐在西南角,那里也靠著窗,對面只是一條小巷,一個人也沒有,可他仍然望著窗外,一聲不吭;
第三個人,一走進來就坐到了西南角,那里沒有窗戶,他就低著頭,看著腳面,一聲不吭。
尤蘭招呼他們,他們也不理,目標(biāo)精確地走向三個角落,好似三個啞巴。
尤蘭手持菜單,挨桌殷勤問道:“客官,吃點什么?”三個人的回答幾乎完全一致:“隨意兩碟小菜,一壺?zé)蹲??!?p> 哦,原來不是啞巴。
這樣的客人最好對付,做兩鍋菜,就全打發(fā)了。
尤蘭喜滋滋端著餐盤,挨個兒送菜,小嘴兒甜甜招呼著客人,可這三個人仿佛三個瞎子一般,看也不看她一眼,白瞎這絕世容顏,竟不為所動。
送完第一道菜之后,她從后門走出,臉上的笑意完全沒了。
徑直來到廚房,一臉不快地把餐盤丟到廚房灶臺上,發(fā)出“咣當(dāng)”一聲。
“你就不能輕點?”唐小米不知道尤蘭發(fā)什么瘋,于是口氣不善地說。
“三個木頭人!”尤蘭小聲恨恨地道?!敖氵@花容月貌的,難道不應(yīng)該看到姐就直勾勾地盯著嗎?三個瞎子,一個看大街;一個看小巷;還有一個只看自己腳面的。你說,他們是不是三個木頭?”
“說不準,或許還是三個太監(jiān)?!?p> “去死吧你。”尤蘭一揚袖子,向外走去,兩條狗礙事地擋在門口,她憤憤地踢了一腳。
“汪汪!”二哈被踢了一個跟頭,很快爬起來,愣愣地看著尤蘭,還叫了兩聲。
大黃則不像二哈那樣不懂事,趕緊躲到一邊,看起來一臉討好。
“哎?你這傻狗,你咬誰呢你?”低腰撿起一塊小石頭。
二哈撒腿跑了。
“傻狗,跟你的主人一樣,愣哈哈的。”
大約兩刻鐘以后,唐小米忙完了,武松也回來了。
龍門客棧最大的特點就是水多柴火多,這都是大漢武松的功勞。
旁人把砍柴擔(dān)水當(dāng)做負擔(dān),可在他看來,卻是在鍛煉內(nèi)功。也正因為他每日堅持,所以內(nèi)功精進。一身橫練的硬功夫,刀槍不入,而又力大無窮。
在給三桌客人做菜的時候,唐小米留了一些,就是他們?nèi)齻€晚飯的菜了。
三哥超能吃,專門給他蒸了一鍋饅頭,又煮了一鍋飯。
客人還沒走,他們不好開飯,因此坐在大廳之中等。
詩蘭坐在柜臺后面,敲打著算盤,臉上滿是不悅之色,低聲嘀咕:“三個怪人,吃完了還不走,在這等什么呢?怎么著,想賴賬不成?”
天漸漸黑了,三個人還不走。
坐在東北角的人,還望著窗外;西南角的人,還看著小巷;東南角的人,還低著頭看著鞋面。
客棧大廳里西北角是盥洗室和樓梯,唐小米正在盥洗室里給兩條大狗洗澡。
天,完全黑了。
“三位好漢,到底是何意思?”武松站起身來,抱了抱拳道:“快宵禁了,小店也要打烊了?!?p> 三個人依然如故,該看什么看什么,就是不看武松。
見狀,尤蘭小豹子脾氣發(fā)作,一拍桌案道:“喂,你們?nèi)齻€聾了嗎?”
就在尤蘭發(fā)火的時候,突然門口走進來一獨眼大漢,這條大漢,身高足有一米九,肩膀?qū)掗?,走路掛風(fēng),手握黑鞘鋼刀??雌渚衩婷玻阒皇莻€善類。
大踏步來到廳來,站在武松面前,竟然比武松矮了半個頭。
略顯尷尬。
退了一步,輕咳一聲,抱拳道:“在下馬鬃山黃沙寨的綹子,諢名張漢山,江湖兄弟看得起,喝號獨眼霹靂刀。不知三位,可聽過灑家名號否?”
“沒聽過?!庇忍m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什么綹子胡子的,在我們這里都是沒號的。你到底什么事兒,直接說?!?p> “快人快語!”獨眼霹靂刀心中已經(jīng)氣得不行,覺得今天實在是太沒面子了,不過情緒上卻拿得住,朗聲道:“俺此來,沒別的事,就是想告訴你,我愛你?!?p> “噗!”尤蘭差點噴出一口血來,“你這人有毛病吧?”
“沒毛病。”張漢山一甩頭道:“咱們明人不做暗事。愛就是愛,愛得不行,愛得睡不著覺?!蓖蝗怀槌鲅丁?p> “你要干什么?”武松向前一步,擋住兩個妹妹,拳頭緊緊握住。但凡這小子再敢向前一步,武松的拳頭必然讓他頭上開花。
與此同時,尤蘭唐小米已經(jīng)躲到武松背后。
大敵當(dāng)前,三人各自運氣,唐小米手腕上一條金色小龍盤旋,尤蘭手心里一把鋒利小刀隱隱綻放寒光蓄勢待發(fā)。
張漢山笑了笑,摸了摸面前的桌子,這桌子果然是好木材,如沒看錯,可是名貴的黃花梨,桌面長一丈,寬三尺,厚兩寸,是這客棧里最貴重的物件。
“嘎嘣”一聲,張漢山把刀插到桌面上,這一下,三尺長刀竟然插進桌面一尺。
好大的力氣,好強悍的內(nèi)功,張漢山不禁得意。
“呵呵呵!”張漢山陰邪一笑,道:“你們?nèi)耍l能拔出這刀來,我賠錢你們二十兩銀子;如若拔不出來,蘭姑娘跟我走,上馬鬃山,從此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當(dāng)壓寨夫人。”
說罷,雙手叉抱胸前,滿臉得意之色。
武松伸出一根手指,在刀背上一彈,“鐺兒”的一聲,那半寸厚的鐵刀竟然應(yīng)聲折斷。
武松問道:“還用拔出來嗎?”
“……”張漢山獨眼一瞪,立刻虛了。
好是尷尬。
從兜里掏出二十兩銀子,往桌子上一放,道:“今日認栽了,不過我是不會放棄的,臘月十五,我?guī)ьI(lǐng)十六名弟兄來搶親。你們有種,在這兒等我?!鞭D(zhuǎn)身走到門口,一撩頭發(fā),擺出一個酷酷的造型,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尤蘭道:“美人兒,我要定你了?!?p> “阿西吧!臭不要臉!”尤蘭跑到門口罵了一句,又跑回來,趴在桌子上哭喊道:“哎呀,我的黃花梨啊,我的心肝兒啊,這可是從拍賣行搶來的呀,為了它,我和東街王婆子和南街黃老鴇,杠到五十兩銀子吶,心疼死我了呀!”
她嚎啕慟哭如喪考妣。
“哎哎哎,差不得行了啊?!碧菩∶着牧伺氖肿?。
尤蘭依然嚎哭,拍桌子,蹬大腿。
唐小米瞇了瞇眼睛說:“二十兩都給你?!?p> “這可是你說的。”尤蘭突然不哭了,抓起銀子就走,轉(zhuǎn)過二樓樓梯,偷笑不止。向樓下看了看,突然疑惑地喊道:“唉!那三個人呢?”
“呀,我也沒注意?!碧菩∶左@道。
“原來是三名高手,什么時候走的,我竟然也沒看到?!蔽渌赏蝗挥X得脊背發(fā)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