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奎仰天長嘆一聲:“想不到......我......我烏奎虎落平陽,豈能任由......”忽然撇到丁癰那糾結(jié)的眼神,心道:“罷了,先捉弄一下丁癰?!币荒罴按耍蛑巧艘还笆?,道:“我愿意?!?p> 丁癰懸著的心撲通跳停,最后一點(diǎn)信念崩潰,撲通一聲,趴在那僧人的腳下,哭哭啼啼,苦苦哀求道:“圣僧不要?dú)⑽野?,不要?dú)⑽遥ド矣绣X啊,我家中有金幣百缶,都給你們,保證一輩子都花不完啊。”
丁癰見那僧人并不動容,又哭哭啼啼的說道:“我舅舅是上將軍龐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讓我舅舅給你們封官加爵,千萬不要?dú)⑽野?。?p> 烏奎聽丁癰這么說,也難免愣了一下,心想:“丁癰作為督糧副官,克扣糧餉,家中有百缶金幣這個倒有耳聞。但他是龐轍外甥這件事情,確實從不知曉,平時自己言語不忌,當(dāng)著丁癰的面沒少說龐轍的壞話,也不見他反駁過,看來此人城府頗深?!?p> 烏奎就是坐在地上,也比面前的僧人高出兩尺,他向那僧人一拱手,一字一頓道:“小人斗膽向三位高僧提一個請求。”
那僧道:“犬首請言。”
烏奎未避免被人識破口吃,繼續(xù)一字一頓的說道:“這位丁兄弟,與我同殿為官,頗有故交,雖然武功稍差,人品不端,但其頭腦靈活,辦事圓滑,三位高僧,日后行走中州,少不了這樣的人才,小人懇請高僧留他性命?!闭f完已經(jīng)累的流汗。
丁癰聽到這番話,眼圈含淚的看著烏奎,神情激動,而且不住的點(diǎn)頭如搗蒜一般,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那僧人聽完,轉(zhuǎn)過身和另外兩僧一說,三個僧人頗愛爭吵,又是你推我搡了半天,那僧人才對烏奎道:“答應(yīng)你了?!?p> 又對丁癰道:“你也是犬首,將來可以和他一起享受榮華富貴?!?p> 丁癰心情少時緩和,口中語氣故作平和道:“多謝高僧?!毙南耄骸罢l稀罕你的榮華富貴,但為了留的一條命在,等我翻身之時,你們?nèi)坏o我當(dāng)犬首,還有當(dāng)狗,當(dāng)馬,還要做奴隸,用皮鞭沾鹽水抽死你們?!?p> 丁癰心念所及,咬牙切齒,不免走神,忽然見到那三僧仰著頭,好奇的看著自己,方才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忙打了個岔頭問道:“我二人已是三位高僧的犬首,怎么能不知三位高僧的尊姓大名?還請高僧賜教?!?p> 那僧人道:“也對,沒有犬首不知道自己苦主名字的道理。”說罷指著其中一位道:“這位是大苦主叫荒野空空?!庇种噶硪晃坏溃骸斑@位是二苦主叫秀石奇奇?!敝钢约旱溃骸柏毶悄銈兌说娜嘀鹘虚L渠千千,你可以叫我們空空苦主、奇奇苦主和千千苦主。
丁癰和烏奎心中暗罵:“瑪?shù)拢齻€潑賴的丑漢子,偏偏起個萌孩子的名。白瞎這么好聽的名字了。”
僧人千千又道:“二位犬首叫什么名字?!?p> 烏奎道:“小人烏......
丁癰趕緊搶過話頭道:“千千高僧,他叫烏七八黑,小人我叫叮了咣當(dāng)。”
長渠千千道:“中州地名字實在地不好聽,也不好記,我只記得你是丁犬首,他是烏犬首便好。
丁癰心想也好。
烏奎和丁癰嘀咕了一下,便拉了丁癰,二人趴在長渠千千等三僧面前。
烏奎道:“我二人來時頗急,未曾和誰打過招呼,現(xiàn)在久不歸城,怕我軍龐長官差人再來尋,打擾你三位高僧清凈修行,請高僧允我二人先回,晚些時候,差人送十壇上等粳米黃湯,再送十只肥大的卷毛羊來,高僧您看,可否?”
那瘦僧長渠千千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道:“你們倆個地,不要想逃跑,既然答應(yīng)了做我們的犬首,就躲不了聽我們地役使,先弄兩顆毒藥給你們吃下,每年需要服一顆我的解藥,否則你們就毒發(fā)身亡?!闭f罷將手塞進(jìn)肋下,搓了搓,掏出兩個泥丸子,硬是逼著二人服下。
長渠千千又道:“每隔三日,差人送二十壇上等粳米黃湯,和二十只卷毛肥羊來,送晚了,別怪我去殺了你們倆。”
烏奎二人有苦難言,只得唯唯諾諾的連連點(diǎn)頭。
二人把手下士卒尸體拉到樹蔭下,用樹枝和雜草蓋住,做好記號,等回到城中,再遣人來處理,給三僧留下了三匹強(qiáng)壯的戰(zhàn)馬,把余下的那些戰(zhàn)馬韁繩和馬尾相連,連在丁癰的馬后。
剛要出那個院落,只聞聽馬蹄噠噠之聲,原來方才烏奎見丁癰久久不出現(xiàn),便讓那些士卒跟著王信和白繭,自己獨(dú)自去尋找丁癰,那些士卒跟了許久,眼見河水生出許多支流,若是那白繭從其他地方飄走,便不好再尋,只得回來請示二位副將。
烏奎看士卒來到近前,怕節(jié)外生枝,忙擠眉弄眼暗示那士兵,那士兵依然不明就理道:“大人,那白繭怎么辦?”
烏奎卻不答話,只道了聲:“收兵。”
那僧人們耳朵極靈,又極好事,紛紛躍出院外,向這兩個龐大的犬首詢問白繭之事。烏奎看瞞不過,只好簡單的講了講,只說覺得那白繭有些奇怪,卻沒講鬼面妖蛾相干那些事情。
誰知那僧人極其好事,非要去看那白繭,烏奎心中已經(jīng)十分厭惡,但又不是人家對手,只得做出一副悉聽尊便的態(tài)度,幾個人騎著馬一路前行。
那三僧許是初次騎馬,顯得非常興奮,一會蹲在馬背上,一會掛在馬脖子下,一會又拖著馬尾巴,玩的不亦樂乎。
丁癰心中暗罵三個僧人沒個老實氣,像三個猢猻一般。
不到一個時辰,眾人看見河中的白繭,兀自順流漂下,丁癰一指道:“三位高僧,白繭就在那里?!?p> 長渠千千凝神望道:“那豈不是一個蟲蛹?”
烏奎丁癰二人不敢接話。
空空,奇奇,千千三僧難免又是一番爭吵。
長渠千千又道:“我喜歡吃烤蟲蛹?!闭f罷一指丁癰道:“丁犬首,你地去把那個蟲蛹給撈上來,我們一起吃。”
丁癰面帶難色道:“回苦主,小人水性不濟(jì)?!?p> 長渠千千又讓烏奎去打撈,烏奎道:“小人水性也不濟(jì),不過我們可以去借船打撈?!?p> 長渠千千罵道:“你兩個蠻人笨的要死,若不是我的犬首,我早挖了你二人的腦漿?!闭Z氣雖說十分粗魯,但隱隱又含有一絲又愛又恨的護(hù)犢之意。
丁癰和烏奎平時只有罵別人的份,此刻也只能默默聽著。
長渠千千提了提肥大的僧袍,嗖的一聲,飛起來十丈之高,然后看準(zhǔn)白繭直墜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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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信在河水上漂浮了半天,神情十分恍惚,自從看見烏奎等人,又見那一波人馬,分了幾批,沿著河岸來回奔馳急騁。
自己又想不到逃脫的方法,精神難免緊張。幾個時辰過去,只見跟著自己的人越來越少,心情一放松,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半睡半醒中聽到那河邊爭吵之聲,還沒待睜開雙眼。只覺得頭上一個黑影遮住日光,急急地墜來,心道不妙,憋足了力氣迎著黑影奮起就是一腳。
其時長渠千千已從空中墜下,只待伸手抓住白繭,就飛回岸上,忽然白繭之下冒出一條腿來,事發(fā)突然,千千不知底細(xì),不敢冒然硬接,身體和那腿甫一接觸,借著力量就飛回到岸邊。
烏奎不明原因,只以為那白繭綁縛之人一腳踢飛了長渠千千,自己也發(fā)現(xiàn)了一絲契機(jī),暗暗驚喜。
長渠千千看到白繭旁邊的王信,只做了一腿之搏,又顯著虛弱無力,招式也平淡無奇,知他沒有什么武術(shù)根基,心下早已了然,又從岸邊飛起,直取白繭。
烏奎忽然意識到機(jī)不可失,此時他正站在荒野空空和秀石奇奇的中間。心念所至,突然伸出如簸箕大手,一手一個,抓住二僧脖頸兒,撲通一聲跳下清河,大手死死的掐住二僧脖項,二僧不斷掙扎,但雙腳浮在水里,沒有根基,加上烏奎力氣太大,掙脫不開,只得不停喝水,只待溺水而亡。
原來烏奎已經(jīng)看出三僧,輕功極好,但水性卻未必很高,而且力量遠(yuǎn)不及自己。又覺得那背負(fù)白繭之人,可以拖住千千,故而出此奇策制勝,或可一雪前恥。
丁癰看到此刻十分混亂,不知鹿死誰手,更猜不到誰能笑到最后,但覺進(jìn)退維谷,兜轉(zhuǎn)戰(zhàn)馬原地畫圈。
心思電轉(zhuǎn),忽然間丟下了他的長人同伴,撥馬就走,也不管他新拜的苦主,風(fēng)馳電掣,頭也不回。
手下那十余騎兵,不知何故,但也都是精明之人,見此情景,也顧不得水中的烏大人,發(fā)一聲喊,隨著丁癰而去。
長渠千千已經(jīng)抓住白繭,白繭十分碩大,白繭另一側(cè)的王信,礙于白繭,也打不到他。此時他眼見空空、奇奇二僧落水,趕緊飛離水面,提著白繭掛在對岸的一棵樹枝之上,雙腳一蹬樹干,借著彈力嗖的飛向烏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