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一拉王信道:“那水怪若是出了冰面,以我們?nèi)?,想左右其暴躁的行為,實在無能為力,還是回去找些幫手再來?!?p> 王信心有不甘的點了點頭,轉(zhuǎn)過身來。
三人相互攙扶,跌跌撞撞一路前行。
熊曉琪忽道:“柳絮大哥,我們先去兵營找我?guī)煾笩o心大師他們,若是人手不夠,再去找龐大人求助也好?!?p> 王信道:“我在那林中尋你時,曾見過無心大師追逐兩個僧猿,但我陷于狼人的圍攻之中,無法走近問其因由。也不知此時他老人家身在何處,有無危險。”
熊曉琪停住腳步道:“恐怕師父有危險,那可怎么辦啊,我們該到哪里去找?”
柳絮尋思了一會道:“這茫茫林中,無跡可尋。前方行營大約二三十里路程,不如我們先去找其他熊貓人大師,大伙再議如何尋找無心大師,如何營救神蟒青麟前輩。”
王信和熊曉琪二人有傷在身,又累又乏,更無其他好的辦法,只好跟隨柳絮奔向行營。
行了半個時辰,但聽身后響聲大起,轟轟隆隆,似乎山谷中的雷鳴之音。又覺得空氣中氣味刺鼻,呼吸都不順暢,借著最后的一絲霞光細看,但見空中塵霾大盛,浮塵飄蕩不已。
三人急忙尋些碎布樹葉等遮住口鼻,又行了一會,身后的“雷聲”轟然大作,震得眾人心驚膽戰(zhàn)。空中屢有碎石亂飛,噼噼啪啪的打在身上。
種種怪像仿佛天塌地陷一般駭人。
王信回首遙望,但見山石崩塌之像,遮天蔽日,但覺碎石來處,不是尋常高山,王信忽道:“不好,昆悟山上木前輩有難?!?p> 王信轉(zhuǎn)身對柳絮和熊曉琪說道:“碎石來處,應(yīng)該是昆悟山,山上只有木前輩和小蝶,此時正遭危機,我不能坐視不理?!?p> 柳絮道:“我身上無大傷,可以與兄弟同往。”
熊曉琪道:“我也同去?!?p> 王信道:“不可,不可,此去昆悟山雖不甚遠,但以我們病軀,卻是十分困難。況且危機四伏,為保存有生力量,不可孤注一擲,我們兵分兩路,請柳絮兄護送曉琪找到無趣大師等人,再做打算。由我一人先去昆悟山?!?p> 熊曉琪道:“你一人怎可,而且身上有傷,不如我們?nèi)送?。?p> 王信推開二人攙扶自己的手臂,陡然間挺起胸膛,不知是心理原因,或是其他緣故,但覺雙腿不似從前那般疼痛。
柳絮拉住熊曉琪,對王信說道:“危機時刻,我不與王信兄弟爭辯,此番你注意安全,待我們找到幫手來接應(yīng)你。”說罷柳絮從懷中取出一塊灰色的石頭,交給王信道:“天色已晚,這塊燧火用的火石,你拿著,到黑暗之時,可做照明之用。
王信接過火石道:“多謝柳絮兄?!毙南肓跣中乃技毮?,遠勝于我。
王信轉(zhuǎn)頭看看熊曉琪,原本一個俊俏可愛的熊貓人小姑娘,此時滿身滿面塵土,狼狽不堪。心下覺得十分不忍,有心囑咐柳絮照顧曉琪,但覺柳絮為人正直,大義擔當,不是趨利避險之人,必當全力保護曉琪,于是閉口不提。
熊曉琪又待挽留,見王信語氣堅決,只好做罷。
柳絮臨行時又道:“王信兄弟盡力而為就好,不要勉強,切記保存實力,還有東山再起之時?!?p> 王信點點頭,心中感激不已。
三人告別,互道保重后,王信回轉(zhuǎn)身子,向著霧靄朦朧的昆悟山而去,隨著最后一抹霞光漸漸隱去,天空頓時暗了下來,耳中轟轟隆隆的聲音不絕,天上飛砂走石,不斷的打在臉上身上,王信尋了兩截粗樹枝,撐在腋下,微閉著雙眼,勉力向前。
王信心想:“此去昆悟山路途遙遠,憑自己的傷腿,恐怕要行一個時辰。”于是加快腳步,但雙腿稍一用力,便覺傷痛更甚。忽又想到:“自己周身是傷,拳不能打,腿不能躍,急著趕到又有何用?!?p> 想到此處,王信放緩腳步,潛吸屏氣,有意使周身氣息流轉(zhuǎn)向雙腿等傷處,隨著能量周轉(zhuǎn),漸漸遁入忘我境界。于那些轟轟隆隆的巨響和打在身上的碎石渾然不顧。
不知行了多久,但覺身體輕靈許多,心中郁郁緩解。但睜開眼時,又見到那混混沌沌,霧靄沉沉的天空。王信心中陡然焦急起來,他撇掉雙手樹枝,奔跑起來。
但覺前面響聲大作,巨石炸裂的聲響仿佛就在耳邊,飛濺的亂石砸在地上,發(fā)出了噗噗嗵嗵的悶響,顯然較之前更加碩大。王信一邊跑一邊躲閃,心中料想,此地與昆悟山底應(yīng)當相距不遠,但黑夜茫茫不可視物,無法估計危險。
想到此處,王信一邊奔跑,一邊沿著道路兩側(cè)薅拔枯草雜枝,用手團成一個碩大的草團,就待找一處平坦地方點燃。忽然一個巨大的黑影罩在頭上,遮住本就朦朦朧朧的一絲月光,王信以為又有碎石砸到,雙手慌忙向外推開,但這“碎石”十分巨大,反倒將王信的身體震得飛了出去,撲通一聲落到亂石堆中,五臟六腑似乎著了重重的錘擊,相比之下,石碓中尖棱的石頭刺破了身子,反倒算不了什么劇痛。
王信忍著疼痛,借著極其微弱的月色,尋找那被撞飛的草團,所幸草團就在左近,用手一摸便摸到。咔的一聲,火石撞在石頭上,一串火星飛濺到草團上,頓時燃起一團火焰,周遭火光一閃。
王信眼中出現(xiàn)了那熟悉的身影,如山般的身軀,巨石覆蓋的身體,正是那被困在冰河中的水怪。
王信后退了幾十步,終于看到了它的全貌,雖然在河水中的時候,已經(jīng)知道它十分巨大,但此時依然被它如山般的偉岸身軀所震撼。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巨大的怪獸居然也可以到岸上來,如此想來叫它水怪并不準確。
此時在王信的心中已經(jīng)找不出一個恰當?shù)脑~語,來描述巨獸的樣子,但見它塊壘墳起的皮膚,似乎由巖石覆蓋在周身;幾十人方能合圍的粗腿,每次落下,便似發(fā)生一場地震;如房屋大小的頭顱,每一呼吸,便有一陣颶風(fēng)刮過。仿佛似一座可以奔跑,又脾氣暴躁的山丘,站在聳立入云端的中州第一神山前,絲毫不顯得卑微藐小。
此時它正用鼻子上那賽過磨盤粗細的尖角,猛烈的撞擊著昆悟山,每一次撞擊便使得昆悟山產(chǎn)生巨大的震動,此時昆悟山的一側(cè)已經(jīng)碎石斑駁,皸裂剝離。
昆悟山本是一座奇山,高聳入云,但不甚寬闊,且山壁極其垂直,遠遠望去,像一根畫筆,立在那里。纖細秀長的山體似乎承受不住怪獸猛烈的撞擊,此時崩裂的巨石疊在一起,傾斜畸枕,岌岌可危,勉強以各種奇形怪狀的姿態(tài)保持著平衡,仿佛只要一陣微風(fēng)吹過,便會頃刻倒塌。
王信大喊:“住手。”喊聲夾雜在碎石的破空之音中,才喊了幾聲,已覺聲嘶力竭,但那巨大的怪獸仿佛渾然不覺。
王信心中有些氣憤,但面對如此雄壯如山的怪獸,如何是好。王信想想自己所學(xué),千千的鐵陀螺、柳絮的槍法,用這些來對付眼前的巨獸,看來都全無用處。心中更多的是無奈和無助。良久,他終于克服心中的恐懼,大聲說道:“既然你不把我放在眼里,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鼻鞍刖渌茖δ蔷瞢F所說,后半句又似自言自語。
草團的火焰砰地一聲燃裂,赤紅的火焰跳動閃爍,在最后一絲即將燃盡時,王信已經(jīng)看準了巨獸的位置,他做出了最后的決定。趁著夜色飛快的沖向幾十丈外的巨獸,甫一接觸到那巨石塊壘般的巨腿,便四肢并用向上攀爬,些須功夫終于爬到一片平坦地帶,約略是那怪獸的脊背,深呼吸一口長氣,也不停歇,又向怪獸頭前爬去。
那怪獸渾然不在意這個如“螞蟻”般大小的人類。依然瘋狂的撞擊著山體,王信在它背上身不由己的隨著它顛簸。幾番下來但覺五臟六腑疼痛難忍,好在肚內(nèi)好久沒有吃食,否則早就嘔了出來。
頭上又屢有飛石砸下,王信咬緊牙關(guān)忍住,向那怪獸的頭上爬去,待到了那似如門窗大小的巨眼時,握緊的拳頭就要搗去,但揮到一半又陡然間收住。心想:“這眼睛是一汪水,不似身上,皮糙肉厚,若是我這一拳下去,搗瞎了它的眼睛,日后它這好大的身軀,不能自己尋找吃食,東沖西撞的餓著肚子,還不窩囊死了?!毕氲酱颂?,心下實在有些不忍,但又不能任由它如此折騰下去,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力量微薄,即使打在它眼上,也未必能讓他受傷。
正自猶豫,忽然不知何物夾著勁風(fēng),向自己襲來,王信躲閃不及,腿上被砸中,好在那物事并未砸實,所以傷的不重。但那物事不肯罷休,又攜著風(fēng)聲大襲,雖覺來勢洶洶,卻依然吧嗒的一聲砸在原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