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前輩嘆道:“蛾王何必毀我陋室?!?p> 石室內(nèi)氤氳陡然大盛,那金戈鐵馬、鼓缶敲擊的聲音被氤氳霧氣隔絕,威勢大減。蛾王見聲音漸杳,蛾翼陡然又起,此番蛾翼發(fā)出的怪異的聲音,有若猿啼狼嘯,又似子夜鬼哭。
王信雙耳雖被捂住,但這哀嚎反囀的聲音,極具穿透力。終于敵抵不住,胸中一熱,一口鮮血涌到喉頭之上,破口而出。
木前輩一改平和語氣,怒然喝道:“邪門歪道?!?p> 頓時石室內(nèi),千千萬萬的根須在煙塵中陡然浮起,亂舞當(dāng)空,那些幽長哀婉的聲音被舞動的根須阻隔,發(fā)生扭曲變形,又被切斷的支離破碎。
鬼面蛾王暗暗積蓄力量,一番更尖銳的聲音大起,似要突破氤氳和萬千根須的藩籬,但經(jīng)幾番掙扎,漸漸無力,悠長詭異的曲子,漸漸化作只言片語和散碎的音符,飄落四下。
鬼面蛾王面若死灰,忍不住俯下身來,片刻之后才平息急促的呼吸道:“多謝木前輩不吝賜教,晚輩拜服?!?p> 木前輩緩緩道:“但請蛾王勿忘十年之期?!?p> 鬼面蛾王站起身來哼了一聲,踏出石門,陡然回手抓住小蝶手臂,小蝶被他一帶,身子飛了起來。
王信勉強(qiáng)站起身子,伸手去挽小蝶,一枝柔枝擋住他的身體,王信只得停步不前,但見氤氳中小蝶回眸,眼神中幽怨難舍。王信繞開樹枝,扶著石壁走到石室門前,只看見鬼面蛾王抓著小蝶的手腕,遠(yuǎn)去的身影漸漸模糊,只有鬼面蛾王喝罵聲傳來:“將你鎖在黑風(fēng)盤絲獄中,永世不得見人?!?p> 王信目送二人離去,忽覺與小蝶一別,待她回到翼族,若是真被關(guān)在那個什么盤絲獄中,必定遭受難以想象之苦,而且從此我與她天南地北,或許窮其一生也不能再見。想到此處,心中猛然生出一陣酸楚來,不禁眼眶中淚水轉(zhuǎn)動。
王信低著頭,慢慢踱回石室內(nèi),忽然被眼前景象驚呆,只見室內(nèi)氤氳已經(jīng)散去,滿地根須胡亂委頓于地,王信蹲在地上,拾起這些根須,原本柔和嫩綠的表面已經(jīng)干黃褶皺,毫無生息,似已枯萎成柴,王信但覺不妙,心念所及,慌道:“木前輩您怎么了?”
木前輩平素朗朗聲音變得嘶?。骸巴跣挪槐?fù)?dān)憂,命中當(dāng)有此數(shù),千百年來的小小波折之一而已,算不了什么?!?p> 王信看著滿地委頓的根須,心中半信半疑,忍不住想問是真的嗎?還沒等他開口,木前輩道:“王信,一別幾日,你經(jīng)歷了許多磨難,這也是人生中應(yīng)有的歷練,你身上的傷怎么樣了?”
王信道:“回前輩,已經(jīng)無大礙,可以行走了?!?p> 木前輩道:“是么?走近些,讓我看看?!?p> 王信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兩枝粗壯的根須搭上王信肩頭,頓時兩注神奇的力量,涌入王信的雙臂。
【嘀嗒......提醒宿主,能量+131072,納入儲備?!?p> 【嘀嗒......提醒宿主,能量+262144,納入儲備?!?p> 【嘀嗒......提醒宿主,能量+524288,納入儲備?!?p> 【嘀嗒......提醒宿主,能量+1048576,納入儲備?!?p> ......
王信雙臂上的傷口以肉眼可以看到的變化,快速的復(fù)原。原本麻木不仁的雙臂先是疼痛,再到搔癢,最后痛癢的感覺漸漸消失,失去的力量似乎重新回到了雙臂。
王信知道是木前輩又為自己療傷,眼見此時木前輩自身堪憂,王信怎肯再讓他老人家相助,于是舉起雙手去推雙肩上的根須,但木前輩似乎十分倔強(qiáng),兩根樹須渾然不動。
王信但覺雙肩上能量滾滾而來,稍頃雙臂如塊壘一般墳起,怦然律動,似有游龍潛虎藏在其中,渾欲掙破皮膚,沖將出來。片刻之后,這種奇怪的感覺遍及全身,王信再也忍受不住疼痛,大叫一聲,昏睡過去。
一陣清風(fēng)吹來,王信本在夢中昏昏沉沉,忽覺有萬千愁事壓在心上,頓時煩惱徨急不已,陡然間驚醒,嗖的一下躍起,環(huán)顧四周,只見石室內(nèi)布滿黢黑如炭的根須,石室上方生出許多的石隙,從其中傳來了陣陣風(fēng)聲,凜冽呼號。
王信見此異變,心知不好,慌忙大呼:“木前輩,木前輩?!?p> 此時有風(fēng)來襲,石室內(nèi)氤氳霧氣都已消散,石室的一壁上顯現(xiàn)出一幅巨大的面孔,莊嚴(yán)肅穆而又不乏慈祥。
木前輩的面孔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在這里,王信你這一覺睡的可香,身上可還有痛楚嗎?”
王信但覺周身汗水淋漓,四肢輕浮,仿佛一場大病初愈,但身上的傷處已經(jīng)不在疼痛,伸手去摸,驚覺那些傷口已經(jīng)復(fù)合如初。慌忙拜伏在地上道:“木前輩,您老人家何必為我療傷,晚輩......晚輩出身低微,資質(zhì)又不濟(jì),您為我療傷付出這么大的代價,實(shí)在不值得啊!”
木前輩哈哈笑道:“怎么不值得,英雄不論出身,將來擎天立地的重任,就要落在你的肩上?!?p> 王信面露尷尬之色道:“木前輩不要拿晚輩開玩笑了?!?p> 木前輩正色道:“王信,看見你面前的荊棘王冠了嗎?拿起它戴在頭上,從今日起,你要忘記過去,擔(dān)當(dāng)起擎天立地、庇佑眾生之任,未來的萬植之主,眾神之首就是你。”
王信這才注意到面前,那是一個由藤蔓編織而成的帽冠,枯黃的葉子邊隱藏著許多荊棘的尖刺,尖刺似乎長年受到血液的給養(yǎng),烏黑中泛著時而墨綠,時而黑紫的光芒。
王信把那荊棘王冠,拿在手上,忽然感到這件簡單質(zhì)樸的物事,卻有著萬夫難承之重,那千萬年滄桑的歷史,化作一種難以抒懷的悲壯,緩緩釋放出來,此刻,王信仿佛茫然的站在歷史長河之邊,看著歷任的戴王冠者,從遠(yuǎn)處姍姍而來,又向遠(yuǎn)方踽踽而去......
王信囁嚅道:“我......我......”
木前輩道:“我再說一遍,王信,今日起,你必須擔(dān)當(dāng)起擎天立地,庇佑眾生之任,不可推脫?!?p> 王信長長的喘了一口氣終于說出話來:“晚輩不僅頭腦駑鈍,懦弱膽小,加之又不會武功,怎能擔(dān)當(dāng)如此重任?!?p> 木前輩道:“你并非頭腦駑鈍,也非懦弱膽小,只是缺乏江湖閱歷,凡事多思前顧后,不能雷厲風(fēng)行,這也不是壞事,至于武功,可以慢慢學(xué)習(xí)?!?p> 王信道:“無心大師三位,還有熊曉達(dá)等七兄妹,也快回到山上,他們無論武功和閱歷都遠(yuǎn)在我之上,這等重任或可由他們擔(dān)當(dāng)?!?p> 木前輩道:“也罷,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戴上它將有許多你不能承受的痛苦,你先留在身邊,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再戴吧。山下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你去辦,青麟前輩也在危難之中,你不要耽擱了,速速下山去吧,莫要讓我失望,若有難處,了然老僧就在左近,尋他即可?!?p> 王信還要推脫,但聽木前輩的聲音漸漸低沉,抬頭看時只見木前輩面孔所在的那面墻壁,漸漸分崩離析,化成碎齏粉沫,從空中飄落,而周圍那些本已經(jīng)炭化的根須亦然化成塵霾飄散在空中。
王信心道:“木前輩的身軀怎么消失不見,難道是......”想到此處,心中徨急,手足無措。忍不住大喊道:“木前輩,您怎樣了,您怎樣了?”但覺石室頂冷風(fēng)襲來,呼嘯中夾雜著哨音,渾然聽不見木前輩的回答,王信抬起頭只,見木前輩的面孔已然消失不見,但有木前輩的和藹的笑容隱約的浮在空中。
王信見那隱隱約約的笑容,無論怎么樣詢問也不言語,似乎正在漸漸消散,眨眨眼睛再看時,似乎又出現(xiàn)在眼前,如此幾番,終于不見。
王信心道:“木前輩此時消失不見,莫不是死了,想想即是不死,再也不能相見,也如死了一般。想到此處,心中悲傷不已,又把木前輩與自己的相遇的從來過往,如何一次次幫助自己,如何幫助小蝶的事情回憶一遍,腦中木前輩慈祥的音容笑貌,和那揮舞的枝枝蔓蔓和根根須須,終究揮散不去,眼淚不爭氣的奪眶而出。所幸那山洞中又無他人,王信也不拘謹(jǐn),伏在地上,放聲大哭。
這一哭,不知過了多久,哭得疲勞,倒在石室中沉沉睡去。睡夢中忽見木前輩揮舞著濃密的枝丫,款款而來,王信暗道:“原來木前輩沒有死,而且風(fēng)華正茂?!钡劼犇厩拜吚衫收f道:“三千年了,我終于可以休息一下,世間有許多美景,我又何必拘止于昆悟,此番四處走走,權(quán)當(dāng)散散心吧?!?p> 王信想看看木前輩的面孔,但木前輩始終沒有轉(zhuǎn)身,只見到他的背影,那些枝枝葉葉在風(fēng)中搖擺。
“你如我的曾經(jīng),我似你的未來,希望我沒有看錯!”木前輩的聲音隨著樹影搖曳而去。
王信猛然驚醒,才知是一場夢也。
他回憶夢中之事,心中終是說不出來的悲傷。
過了半響,睜開雙眼,抬頭望去,四周黑漆漆的,心中料想此時應(yīng)是夜晚,忽又想到這石室,與外隔絕,即使在白日陽光也無法進(jìn)入,也不見石室內(nèi)有什么照明的油燈石蠟,但平日里亮如白晝,猜不出木前輩他老人家平素用的什么照明方法。
王信捧起荊棘王冠掛在腰間,伸手摸索,終于沿著石墻走出石室,一團(tuán)朦朦朧朧的光線隱約若見,王信向光線摸索而去,石洞內(nèi)道路終究是曲折,繞了很久,終于走出石洞。
安依書生
擎天神首,煙消云散。九州伊始,天下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