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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向太平

第080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五)

長歌向太平 南風音 3139 2019-09-19 22:00:42

  楚昱已經(jīng)不記得有多少次,他到寒苑去看望母親,卻被母親拒之門外,他永遠都只能在寒苑那扇拱門前靜靜矗立許久,直到母親的貼身婢女菱歌看不下去來勸他,他才肯離去。

  無論楚天承如何器重他疼惜他,都永遠無法彌補母愛的缺失所造成的傷痛。

  他想要的不過是這人世間最平凡的溫情,可這對他來說卻是如此的艱難,是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實現(xiàn)的奢望!

  洛傾鴻眉間不漏痕跡地微微一蹙,搭在桌上的手比先前更加用力地一握,但轉(zhuǎn)瞬眉宇舒展,拳頭松開。

  他沖楚昱傾世一笑,軟語勸解道:“殿下似乎在為什么事而痛苦著,想來應是不為人知的苦楚,殿下不想說也沒關(guān)系,但傾鴻希望殿下相信,我是真心想交你這個朋友,如果有一天你愿意說了,傾鴻隨時都愿意傾聽?!?p>  兩行熱淚終于奪眶而出,卡在喉嚨里的東西好似瞬間消失了,楚昱忽覺心頭松快了。

  這么多年來,他一直以為除了那個人之外,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懂他的孤寂和悲傷,也不會再有人肯關(guān)注他這個人,愿意傾聽他內(nèi)心的聲音,而非只為攀附他的身份地位。

  楚昱流著感動的熱淚看著洛傾鴻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道:“多謝少谷主。”

  洛傾鴻溫柔笑著搖頭。

  楚昱于是將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潔白澄凈的世界映在他的眼中匯成了無限的向往。

  他臉上的悲傷雖還是抹不去,但卻少了一分孤寂,多了一分欣慰和暖意。

  只聽他輕聲道:“這里是我母親的故鄉(xiāng),聽菱姨說,這里的冬天很美,我一直想來看看,卻總沒有機會。”

  這是一句很有故事的話,讓人莫名感傷。

  這里是他母親的故鄉(xiāng),可他卻是從別人口中聽說這里很美,為何不是他的母親告訴他?

  洛傾鴻默默地聽著,未做任何回應,只隨著他的視線望出去,滿眼皆是白雪皚皚的城郭。

  楚昱凝神看著窗外那片雪白的世界,臉上綻放出充滿悲傷的笑意:“菱姨果然沒有騙我,這里的確很美,令人心安,也讓人覺得很溫暖。我想,母親的懷抱大約就是這個樣子吧?”

  他的臉上憧憬與悲傷交織,讓人看了都于心不忍。

  “景是美景,可若是惹人哀傷,那不看也罷!”

  洛傾鴻的話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怒氣,不過都被他溫柔的聲音掩蓋,恰好楚昱又沉浸在悲傷中,所以并沒有注意到。

  楚昱回轉(zhuǎn)向洛傾鴻,看到了他眼底流露的關(guān)切,苦笑一下道:“少谷主說得對,美酒當前,知己在側(cè),當盡情暢飲才是!”

  于是,他伸手取過酒壺,先為洛傾鴻斟滿酒杯,再為自己也斟上,而后舉杯邀約:“人生難得遇知己,何不把酒言歡!來,干!”

  洛傾鴻眼底藏著無盡的心疼,依言舉杯相碰,暢飲而盡。

  楚昱發(fā)出開懷笑聲,看似驅(qū)散了之前的壓抑陰霾,可洛傾鴻只覺得這樣的楚昱更加讓人心疼。

  楚昱將洛傾鴻的關(guān)心和擔憂都看在眼里,他在心底默道:下一次,我想我應該可以把我的故事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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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丈晴空,千尋疊嶂,百里城郭。

  負雪蒼山環(huán)抱雪雍南關(guān)城,天地一色的雄關(guān)冬景甚是壯觀,一片天清地潔,好似連同人心都被滌蕩干凈,讓人神清氣爽。

  關(guān)北諸州地勢險要,關(guān)隘遍布,雪雍關(guān)便是其中的翹楚。關(guān)隘兩側(cè)山勢雄奇,層巒疊嶂,懸崖夾峙,巨澗中流,形成長達數(shù)十里的峽谷。

  雪雍關(guān)前后三座關(guān)城便分布其中,三關(guān)城前后呼應,倚靠地利優(yōu)勢形成了一道連防線,是關(guān)北與中原互通的咽喉要道。

  原本這條防線是屬于中原的,是抵御胡人入侵的軍事要地,而今這條防線卻反成了胡人南侵、扼制中原的倚仗,世事何其無常。

  天地一色無纖塵間,但見一碧一白兩條身影各騎一匹駿馬迎著北方刺骨的寒風徐徐而來,停在了南關(guān)城外大道岔路口。

  洛傾鴻馬上拱手不舍道:“燁之,結(jié)伴同行之路已盡,我該回藥谷了,你也該回駐地了。”

  一朝相遇,緣來相識。

  杯酒言歡,莫逆于心。

  楚昱看著馬背上風采無雙之人,念及七日來的點點滴滴,一時心生無限不舍。

  在洛傾鴻的傾情陪伴下,楚昱得以看盡燕州的山山水水,踏遍這里的每一寸土地,好似在四處尋找著母親存在過的氣息。

  就在這短短的七日間,他已視洛傾鴻為知己、如兄弟,也終于肯向他敞開心扉,說出了他埋藏心底多年的痛,還有他這些年來為得到母親的愛付出的那些血淚和汗水。

  他是這樣的人,人付我以真心,我便還之以真情。洛傾鴻愿意以一顆真心與他結(jié)交,他便也以一顆真心回報。盡管他和洛傾鴻年歲相差有些大,但并不妨礙他們竭誠相交。

  楚昱看著洛傾鴻的眼中滿是不舍道:“天下之大,江湖路遠,此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

  洛傾鴻臉上柔情無限,笑如拂面春風道:“有緣自會再見。”

  楚昱難得漏出少年姿態(tài),低著頭頗有些撒嬌意味小聲問:“如果有機會,你會來看我嗎,傾鴻?”

  洛傾鴻把頭微微一歪,有些捉弄人的意味妖孽笑問:“一定要等到我來看你嗎?”

  楚昱抬頭,一臉沒拿到獎勵糖果的孩子表情,委屈兮兮,可憐巴巴。

  洛傾鴻沒忍住一聲輕笑,隔空在楚昱的額頭輕輕彈了一下,道:“為何就不能是你去藥谷看我呢?那里山川秀美,鳥語花香,遠離一切世俗紛擾,你一定會喜歡的?!?p>  假裝吃痛捂著額頭的楚昱忽然眼睛一亮,仿佛一個巨大的疑問猛然被解開了,高興得像個孩子,激動道:“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呢!”

  洛傾鴻輕輕搖頭,滿臉寵溺的笑,像極了一個溫柔的兄長,伸手輕輕揉了揉楚昱的頭,道:“放心,但有北上機會,我定會來看你?!?p>  楚昱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伸出手掌道:“嗯!我有機會也會去藥谷看你,一言為定哦!”

  洛傾鴻無奈一笑,伸出手掌道:“一言為定!”

  “啪!”

  雙掌相擊,回聲異常清脆響亮。

  隨即二人豪情大笑,笑聲回蕩在天地之間,在雪雍關(guān)重巒之間縈繞良久不散。

  待天地恢復寧靜,楚昱方拱手道:“那我們就此別過,后會有期!”

  洛傾鴻亦含笑回禮道:“后會有期!”

  兩人相視一笑,而后各自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著不同的前路策馬揚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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