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圓盤開始凝結(jié)揮發(fā),紅色血線如絲般向外擴散,圓盤的面積越變越小,最后凝聚成一顆流光溢彩的透明的淚珠狀物體。嘉琳娜輕輕吹了一口氣,淚珠就緩緩飄向雷利,最終隱沒在他的胸口。
他感到一個溫熱的東西沉沒并寄居在自己胸膛,那是一滴流光溢彩的淚滴,瑰麗妖冶而脆弱,他想,這就是魔力之種嗎?
儀式進行完畢,嘉琳娜就雙腿發(fā)軟癱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喘息著,顯然魔力之種的傳承儀式也并不是全無后遺癥的,加上嘉琳娜身體虛弱,儀式的副作用就更加明顯。精疲力竭的她幾乎要暈過去。
“記得你的承諾!”嘉琳娜說完這句話,就暈了過去。之前的儀式是強撐著完成的,巨大的壓力加上失去自由的打擊,讓她一下子失去了對意識的掌控。
“你這個混蛋!混蛋!混蛋!”儀式完成,了卻心愿的雷利示意緹娜拉放開納爾身上的束縛,后者在解開嘴巴的束縛之后,就開始了對雷利一長串的咒罵。替她松綁的戰(zhàn)士有些尷尬地回頭看了一眼雷利:“還要繼續(xù)嗎?殿下。”
他點點頭,示意戰(zhàn)士繼續(xù)。松開了束縛身體的鐵索,恢復(fù)了自由的納爾在第一時間就揮舞著拳頭要和雷利拼命,不過長時間的束縛讓這位小女孩的手腳麻木,只是走了兩步就跌倒在地上。
“為什么,為什么??!”她抬起臉望著雷利,眼睛噙滿了淚水。其中有憤怒,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悔恨。
“要說為什么的話,那就是我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你怎能相信一個只見了一面的貴族?!崩桌Z氣平淡,像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安贿^不論如何,我不會殺你的,你姐姐的病也會得到醫(yī)治,如果城主府的醫(yī)師的檢查沒有出錯的話,你姐姐患的是瘧疾,一枚金幣根本不夠治療費用的十分之一。從某種角度講,我還是你們的救命恩人?”說到這里,雷利都為自己的無恥感到惡心。
“我一定會救姐姐出來的,到時候我一定會殺了讓姐姐痛苦的你!!”她的眼里燃燒著憤怒仇恨的火焰,五官扭曲。即使是無意中瞥到一眼,都會被她的表情驚到不寒而栗。而正被納爾直視著,應(yīng)該戰(zhàn)栗的雷利反而滿不在乎的笑了。
“你不該說出來的,讓我知道你的惡意,你還怎么殺我。”他淺笑著,“說的更直白一些,就算我現(xiàn)在反悔要殺了你,你和你的魔法師姐姐也沒有任何辦法,那樣不是太可惜了嗎?你都沒能親眼見到我這個混蛋下地獄?!痹谝姷郊{爾陰晴不定的面容后,雷利滿意地用指尖敲擊著大腿,“這才像樣,就是這種表情,對了!如果真的想要殺死我,就應(yīng)該一聲不吭,在我最松懈的那一刻綻放殺機,當然了,一切都取決于我還想留著你的一條小命?!?p> “幸運的是,我現(xiàn)在打算暫時遵守諾言,即使你恨我入骨、無時無刻不想殺死我,我仍舊準許留你一條小命。”
牢獄里,佩德羅和其他戰(zhàn)士都為雷利這番話而震驚,直到雷利轉(zhuǎn)頭對著佩德羅說話的時候,所有人還都有些暈乎乎的。
“喂,喂!”雷利叫了好幾聲,佩德羅才堪堪反應(yīng)過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搓著手,面對著比他的年齡整整小了一圈的雷利,佩德羅卻感覺到了無比的壓迫感。他開始耳鳴,聽不清任何東西,但卻想要盡全力捕捉雷利的吩咐。也許他在這一刻已經(jīng)忘了,他才是安東尼奧的主人,而雷利不過是個三線繼承權(quán)的王子而已。
“我正聽著,殿下!”佩德羅大聲回復(fù),額頭止不住地冒汗,他發(fā)誓,自從從父親那里繼承城主以來,他還從未遭受過如此大的壓迫。
“你到底有沒有聽到!”雷利善意地拍了拍佩德羅的肩膀,姑且算是在平復(fù)他的情緒,“不要這么緊張啊,這可是在你的城主府?!?p> “我正聽著,殿下!”他的胸膛淌著汗,間歇式的失聰仍在繼續(xù),這是他從童年開始就有的怪病,每當他感覺到無比的緊張時,他地耳朵就會暫時封閉對外界聲音的感知。因為這個,他從前經(jīng)常被兄弟姐妹所嘲笑,天生的懦夫,人形烏龜是他們最喜歡的外號。
但是他們都死了,那些自詡聰明的兒子女兒雖然在之前受父王喜歡,但是在他晚年時卻被生性多疑的老城主囚禁、流放或者砍頭,只有他這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見著父親就什么都聽不見的“鴕鳥”活到了最后,最終在非正常死亡的老城主手里繼承了王位。
是的,非正常死亡,誰說一個人害怕的不行,就沒有了殺人可能,殺人不需要勇氣,只要一個動機,而佩德羅殺死老城主的動機鮮明無比。因為恐懼,因為他想要活下去。
“算了,你愛怎么辦怎么辦吧?!崩桌麩o奈道,“你既然不拒絕,我就當你是同意了,我再說最后一遍,我先帶魔法師少女和納爾走了,你沒意見吧!”
雷利說的話當然沒有收到城主的任何回復(fù),他只能搖搖頭,讓緹娜拉吩咐戰(zhàn)士把躺在地上昏迷過去的嘉琳娜帶走。
“不想報仇了?”快離開時,雷利沖著身后又喊了一句,納爾跌跌撞撞地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跟上隊伍,他這才滿意的把頭轉(zhuǎn)回去。
穿過螺旋形的階梯,雷利重新來到了地面,熹微的陽光撒向這片大地,給人以希望和能量。但是他卻感到這陽光莫名的刺目,瞇著眼睛,用手遮擋。
“殿下接下來想去哪里?”身后傳來中年男子的聲音,不用回頭雷利也知道那是佩德羅。這位城主在反應(yīng)過來雷利已經(jīng)帶著隨行戰(zhàn)士離開地牢后,立刻急匆匆地追了上來。
“我們要離開了,在安東尼奧逗留的時間實在太長了?!崩桌卮鹋宓铝_時并沒有回頭,依舊毫不停留的向前走。這個舉動對于“正統(tǒng)貴族”非常不禮貌,不過佩德羅這個時候又哪里會糾結(jié)這個小細節(jié)。
繼續(xù)走了一段路,雷利又自嘲地說:“畢竟我這種不入流的王子,怎么能在一年一度的帝國大宴中遲到呢?!?p> 不入流的王子,不入流的王子居然都有魄力收服一位差一點就要殺了自己的魔法師?佩德羅雖然心里這么想,可不會在表面上流露半分。地牢出口的不遠處,已經(jīng)有留守城主府的邰蘭爾戰(zhàn)士牽來了隨行的馬匹,馬車和治療瘧疾的藥物也已經(jīng)準備完畢。很顯然,在雷利走下地牢之前,他就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切,順利收服魔法師后,這個城市已經(jīng)再沒有讓他滯留的事務(wù)。
佩德羅的腳步頓了頓,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位有勇氣有手段的王子以后會成為一個偉大的人,如果他不滿足成為一個偏安一隅的城主,這個時候就應(yīng)該拋下一切跟上去。但是他的腳終究是僵住了,失去了邁向前方的勇氣。他的銳氣和進去已經(jīng)隨著青春一同逝去,那個時候,他可是能在層層護衛(wèi)下,雙耳失聰心臟跳動地快要碎裂的情況下殺死自己的父親。
毫不留情!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