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冤家路窄
這幾日,顧云清一直待在府中。
誘騙著輕蘿找來了卷冊,顧云清憑借驚人的記憶里,將這郡主府中大大小小一干人等,以及原主認(rèn)識的大部分人的資料背景,爛熟于心。又通過查閱典籍,顧云清大概了解了這個世界的框架。
如今有南周,西遙,北烈,東垣四個大國,在東南西北各占一方。顧云清現(xiàn)在所處的國家,南周,是四大國中最為富庶強盛的。北烈國男兒好戰(zhàn),曾數(shù)次進攻南周,顧言將軍初出茅廬,打得敵軍節(jié)節(jié)敗退,又乘勝追擊,意氣風(fēng)發(fā),戰(zhàn)無不勝。眼看就要打到皇城來,北烈國的皇帝不得已,派了使臣前去議和——北烈不再進攻南周,每年朝貢,還將當(dāng)時已立為太子的三皇子送去南周學(xué)習(xí),名為學(xué)習(xí),實為質(zhì)子。顧言一戰(zhàn)成名,便被欽點為護國大將軍。東垣人善音律,能驅(qū)使飛禽走獸,傳言甚至有天資著,能喚來鬼神精怪。顧云清心道,傳言畢竟是傳言,如若真能請來鬼神等物,那東垣豈不是四處征戰(zhàn),南方的富庶土地早就易了主。典籍上記載的東垣人并未有過什么大動靜。西遙是大國中最為神秘的,西遙人崇尚白色,信奉銀月教。銀月教教主,以及教中的圣子圣女,是連西遙皇室也不敢怠慢的人物。
除了四大國,各國周邊也不乏一些小國部落。最出名的,莫過于南疆的悝羅。悝羅是一個位于更南方的一個小部落,小雖小,卻總進犯別國領(lǐng)土,待到士兵打過來,又撤回到南疆,躲進南疆的深山迷霧中。悝羅人又善毒,被他們騷擾的國家煩不勝煩,卻也不能根治拔除。
想到原主的父親顧將軍,就是死在了悝羅人的手中,顧云清直惋惜。
當(dāng)下還是要盡快建立自己的勢力,有了親信和耳目,往后辦起事來才會更加的方便。顧云清打定主意,叫來輕蘿,有個引路的人,換了衣衫就要出去。
還記得前幾日回府,顧云清看著那一柜子花花綠綠的衣裙直皺眉,索性將它們都換成素凈淡雅的便裝。這一舉動,又讓府中上上下下的人看傻了眼。原主對外的評價并不好,堂堂護國大將軍的血脈,卻花癡無腦,膽小懦弱。外面的人看她,多是帶著鄙夷與嫌棄。現(xiàn)在府中的下人,多是以前將軍府中的,受到過將軍顧言的照顧。縱使顧云清平時蠻橫無理,也對她畢恭畢敬。
“郡主,今天集市上好熱鬧啊……”
“郡主,那位姐姐賣的荷包好漂亮啊……”
輕蘿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興奮極了。顧云清無語,比她這個初來乍到的人表現(xiàn)得還要激動。
其實這也怪不得輕蘿。輕蘿伺候著顧云清長大,顧云清對她依賴,卻也總是刁難她,稍有不如意,也免不了一頓責(zé)罰。這幾日的顧云清,雖然說總是對她冷著一張小臉,卻讓她害怕不起來。沒有動不動就責(zé)罰下人,也沒有再催著她去打聽各位殿下的行蹤。要不是她寸步不離的呆在顧云清身邊,她都要擔(dān)心是什么冷面少女來冒充她家的郡主。以前郡主從不逛集市,想要了什么東西都是打發(fā)了她來買。哪里會像現(xiàn)在這樣,郡主將護衛(wèi)打發(fā)回去,和她一起慢慢的逛著。
顧云清被一個面具吸引住了目光。她走到攤前,細(xì)細(xì)的打量。顧云清看的是一個狐貍面具,做工精致,面具上的花紋圖案妖冶美麗。顧云清突然想起剛來的那天,遇到的戴著狐貍面具的男子,恍惚間她覺得眼前的這個面具就是他戴的那個。
“姑娘,看面具嗎?”攤主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
顧云清移了移目光,朝旁邊的木簪努嘴,“諾,我看看簪子?!?p> “面具都是你自己做的嗎?”顧云清突然問道。漢子愣了愣,然后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我一個粗人,哪會做這樣細(xì)致的東西。這些面具,都是我從匠人那里買來的。”
“面具挺漂亮的?!鳖櫾魄迨栈匮?,就要走。
“喲,這不是我們的郡主嗎?怎么今天有興趣來看這樣的東西啊,又開辟了什么新的愛好想引起皇兄的注意力嗎?”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聲音清脆,語氣卻囂張跋扈。
顧云清側(cè)目,看見一群人緩緩向自己走來。為首的女子十五六歲,容貌嬌俏,裝飾華貴。顧云清想了想,這個少女,應(yīng)該就是皇室六公主,慕連錦月。
護國郡主與六公主素來不和,這是人盡皆知的。兩人互相看對方不順眼,都是刁蠻任性的主,每次碰頭,總少不了一番爭斗。
顧云清發(fā)現(xiàn)慕連錦月身邊還跟了一位少年,高大挺拔,劍眉星目。只是這張臉莫名有眼熟,顧云清心下疑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慕連錦月看見今日的顧云清穿著寡淡,未施脂粉的一張臉卻光彩照人,俏生生的讓人移不開眼。她心底愕然,顧云清平日里濃妝艷抹,怪模怪樣的直叫人厭煩,卻未曾注意她模樣原是生得這般好。感覺自己無形之中已經(jīng)被比了下去,那顧云清又一個勁的盯著紀(jì)小公子看,慕連錦月惱羞成怒。她上前一步,似要擋住顧云清的目光,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顧云清,收起你那齷齪的眼睛。你糾纏太子哥哥他們不算,你現(xiàn)在又想打紀(jì)哥哥什么主意?本公主告訴你,他不是你能肖想的人?!?p> 原不想搭理這一行人,可看這小公主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顧云清只覺有趣,一副不解的樣子:“我為什么不能看,還不能想?可本郡主就是愛慕美男子啊?!?p> “顧云清,你……你簡直不知羞恥。難怪三皇兄不要你,要蘭姐姐。你一點都比不上蘭姐姐?!?p> “哦,那可要謝謝你的三皇兄了,如果不是他不要我,我現(xiàn)在還不能這樣光明正大的看別的男人呢?!闭f罷,顧云清對她身后的少年眨了眨眼。
少年頓時紅了臉,慕連錦月氣得發(fā)抖,看顧云清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塊。
顧云清淡淡的瞥她一眼,叫上輕蘿就離開了。
除了慕連錦月,倒也沒遇見其他的什么熟人。顧云清大致的逛了逛,留意了幾處地方。又聽街上不少人說起,三日后,城中的千機閣會有一個拍賣盛典。除此之外,也沒什么事了,顧云清和輕蘿便在日落前回了府中。
夜晚,萃竹苑。
院落中房屋門和窗戶緊閉,一片黑暗。借著暗淡的月光,依稀可見院中石桌前,有一道人影,舉著酒壺有一下沒一下的喝著,夜風(fēng)吹動著院中的竹葉沙沙作響。
“夜這么黑,也不點個燈?!笔郎系南灎T突然被點亮,緊接著,是一道戲謔的男子聲音。
石桌前的人影抬頭,看見的卻是一個皮膚黝黑的粗糙漢子,微微愣住,爾后,嫌棄的撇了撇嘴,“真是惡俗的趣味?!?p> 漢子也不生氣,自顧自的坐下,把玩著手中的狐貍面具,似是想到了什么,一張臉上蕩滿了笑意。
原先坐著的人影,看著燭火前的那張笑意盈盈的臉,越發(fā)不自在,一陣惡寒?!霸窘袢赵缭绲膩碚业钕潞染?,可殿下卻回來的如此晚。算了,我也該走了,改日再來打擾。”他起身,走出去幾步,還是忍不住了,回頭對著還沉浸在面具中的漢子開口:“殿下,往后要易容,還請選個正常的樣貌?!?p> “本殿下何其的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如果不易容成這樣,那不是很容易被認(rèn)出來?!?p> 他無語的轉(zhuǎn)身便走。管他易容成什么模樣,他不要再看見就好了。殿下的表情和語氣表現(xiàn)在那樣的漢子身上,他表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良久,院中安靜了下來,只有風(fēng)吹動竹葉的聲音。漢子將桌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爾后揣上面具,便向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