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邀戰(zhàn)信箋
洛族，族長的大草堂內(nèi)。
大風(fēng)再起，黑云密布，像是快下起大雨來了。
“坐?！?p> 大堂上，族長洛嵇示意洛今朝坐在離族長、村長近處的鹿皮椅子上。
大堂上只有五個人，今朝，祭司，鳥師，村長，族長。
今朝雖感好奇，也先坐下了。
村長洛不同在他身旁斟了一杯茶。
村長洛不同道：“這是山茶葉泡制的茶，茶葉是勇士們到南禺山采摘的迷谷葉，試試?！?p> 迷谷草葉，是部落首領(lǐng)經(jīng)常享用的奢侈品。
畢竟迷谷只生長在險(xiǎn)惡的山里，需要勇士們冒險(xiǎn)去采摘。
百越屬地多瘴氣，他們相信，這迷谷茶能抵御瘴毒。
茶濃密而幽香，先苦后甘，甘而又苦，味道獨(dú)特。
洛今朝喝下了這杯茶后，村長洛不同便遞過了一封竹制信箋，示意洛今朝看看。
洛今朝拿來一看，上面用百越古篆寫著“邀戰(zhàn)箋”三個大字，下面便是密密麻麻的小篆。
信箋最后還有一個水印圖騰——
那是一只奎木狼的圖騰。
洛今朝心道：“凌世家。”
這個奎木狼的水印圖騰，洛今朝自然是認(rèn)識的。
這是凌世家專用的圖騰水印，這代表著凌世家的權(quán)威。
看來，多數(shù)是因?yàn)橐荒昵暗哪羌铝恕?p> 就一年前，他就已經(jīng)對虛偽至極、恃強(qiáng)凌弱的凌世家恨之入骨。
看篆文，是凌世家的人要邀戰(zhàn)忘川洛族了，日期他們約定在下一個月。
鳥師青衣滿臉怒容，大聲斥道：“看到了吧，今天凌世家的使者送戰(zhàn)箋來了！洛今朝，這肯定是因?yàn)槟阋荒昵叭浅鰜淼暮檬?，別人一年前不完全追究，現(xiàn)在要好好跟你算這筆賬了！”
一年前，洛今朝奉族長命令前去離忘川不遠(yuǎn)的南扶州辦事。
在南扶州親眼見到凌世家的少侯凌傲天欺凌一弱女子。
那時洛今朝實(shí)在看不過眼，便上前抱不平，想要跟那少侯講道理。
可那少侯非但不聽，還罵洛今朝多管閑事，居然敢得罪世家王侯云云。
更有甚者，這紈绔子弟竟親自登上天籟山拜訪洛今朝的師門——玄黃宗。
讓人更氣的是，玄黃宗的師父師兄居然認(rèn)可這紈绔，斥責(zé)洛今朝不聽師門教誨，到處惹是生非。
師父和師兄還跟隨著這紈绔子弟一起踏著飛劍、駕著神獸前來忘川洛族討個說法。
兩隊(duì)人馬，浩浩蕩蕩地來到了云開山下，要踏平洛族那般。
那時候洛今朝在洛族已然沒了支柱，族長為保洛族的子民無恙，倒也無奈，畢竟洛族是小族，在南山地區(qū)早就被欺凌慣了。
如果不是多年前養(yǎng)父洛瀟把他們打怕了，恐怕忘川洛族早就不存在了。
于是，族長只能讓洛今朝親自向凌傲天道個歉，賠個禮。
否則的話，凌世家就要滅了洛族，迫于族長和村長的壓力，洛今朝只能賠禮道歉。
那時候，凌傲天還持劍殺了一個洛族棄民來泄憤，警告洛今朝和族長等人，如若再有下次，誓要滅了忘川洛族。
照那時候的情形看來，凌世家應(yīng)該是不再計(jì)較這件事了。
為何到了一年后的今天，他竟然會再去理會這么一樁小小的往事？
事有蹊蹺。
“凌傲天乃是南扶州的世家子弟，現(xiàn)在勢力更是不凡，其大公子凌傲天豈是你這混小子能惹得起的！”村長洛不同責(zé)罵道：“都是你這小子，自己能力不足，還愛逞英雄，引火焼身了，你知不知道！”
洛今朝倒也無奈。
“各位長老，一年前確實(shí)是我大意了......如今，不知各位長老有何良策？”洛今朝道。
“唔......”他們都開始捋了捋胡須，猶豫起來。
鳥師青衣道：“打是打不過他們的，我們洛族如此弱小，怎可硬拼？”
而祭司銀目，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并無任何表態(tài)。
“為了族民們的安全，為了我洛族能夠延續(xù)下去，今朝?！弊彘L洛嵇道：“你親自到南扶州的凌府中去遞交辭戰(zhàn)信箋吧。他們?nèi)绱撕脩?zhàn)，可我們不是對手，打不過他們，我們不能害了自己的子民，只能認(rèn)輸了，沒了尊嚴(yán)總比沒了火種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我看行?！贝彘L洛不同道。
辭戰(zhàn)，投降，如此丟人的事情，當(dāng)然只能讓今朝這個棄民親自去做了。
“凌世家好歹是大世家，以和為貴，以后我們的來往多了，有了靠山，好處少不了?！兵B師青衣得意地說道：“洛今朝，你這次前去送辭戰(zhàn)信箋，也得好好得給人家賠個不是，這事情也許就能這樣過去了！”
“也只能如此了，事不宜遲，今朝，你現(xiàn)在就出發(fā)，南扶州離這里不遠(yuǎn)，你帶上些干糧，繞山路，別走官道，半天時間都不用，即可到達(dá)?！甭宀煌馈?p> “如此......好吧。”洛今朝作為族中棄民，只得接受這樣的命運(yùn)安排，即使自己不愿意，也得去做。
半晌，族長洛嵇就用一張羊皮寫好了辭戰(zhàn)信箋，并且印上了洛族的水印圖騰，遞給了今朝。
今朝接過后，正欲離去，忽地鳥師道：“慢——”
今朝轉(zhuǎn)過身，道：“長老，還有什么事嗎？”
鳥師思慮片刻，道：“我知道，玲兒一心貪玩，很想去南扶州玩玩，但，你不能帶她去?！?p> “自然?！?p> “還有，她給了你百辟匕首，別以為我不知，我嘴上不說不代表我不在乎這件事，玲兒那邊我已經(jīng)教訓(xùn)過她了。”
洛今朝沉默了。
“那是我收藏多年的珍寶，雖然極為稀罕，但你一個族中棄民用過的東西，不吉利，我堂堂鳥師是不會要了?！?p> 聽到這里，洛今朝忽地攥住拳頭，但很快，拳頭又放松了。
這時，鳥師青衣隨手扔下一柄銅劍。
“哐當(dāng)”一聲，只見扔到地上的是一把青銅打造的劍。
此劍外形奇特，和一般的劍不同，只有握柄和鋒刃，不見“十字護(hù)手”，且劍身樸實(shí)無華，隱約可見幾道符篆之文。
洛今朝一窒。
“這可是青銅打造的‘南越劍’，我不想收藏了，和百辟匕首一樣，給你了，拿去防身吧！”
洛今朝背上了劍，便出門了。
洛今朝來到門口，發(fā)現(xiàn)天色大變。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看來，又要下大雨了，族長讓我繞山道走，山里的路可不好走?！甭褰癯瘒@息道。
草堂里，族長、村長、鳥師、祭司還在說話。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兵B師青衣道。
“看來洛族的秘密，是守不住了。”村長洛不同道。
“父親，您是說，他們，卷土重來，并不是為了追究洛今朝的那回事，而是為了......”族長洛嵇道。
“不錯，那件小事，被凌傲天殺了一個棄民，還不夠泄恨么？我斷定，凌世家聯(lián)合多個部族，還有天籟山的人，想要前來挖掘本族的秘密，一探究竟。”洛不同瞳孔逐漸收縮。
洛不同道：“鳥師，你可知道，洛神的秘密如何尋得？”
鳥師道：“哎，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那秘密如何解開，就連本族也沒人知道，更不用說外族的人了，也不知道這個秘密是怎么傳出去的？”
族長洛嵇道：“洛族的秘密，洛神的傳說到底是什么？也唯獨(dú)那洛今朝去世了的養(yǎng)父才知道吧......”
村長洛不同道：“只可惜那老家伙死也不肯說，骨子還挺硬的，死都要守住這秘密，我等就更加不知道那秘密到底在哪里了。”
鳥師道：“哎，不要再提這個人……不過……二十多年來，洛瀟的東征西戰(zhàn)確實(shí)是換來洛族的一夕太平，我們不敢在眾人面前承認(rèn)罷了——可是，在這里，只有我們自己的人......”
洛不同繼續(xù)道:“洛瀟的征戰(zhàn)確實(shí)鎮(zhèn)壓了不少部族，尤其是兇蠻的黑齒人，除此之外，他們忌憚的，還有洛神的秘密！也正是這個秘密，使得南山百族對我們妒忌又覬覦?！?p> 鳥師道：“我族的結(jié)界在每年的霜降時節(jié)便會消失，此后又會開啟，這凌傲天，不知從哪打聽來的，竟然讓他們知道了，他們真會挑日子，挑在下個月的廿六日來決戰(zhàn)，廿六那天剛好是霜降時節(jié)。”
洛不同道：“一年前，他們勞師動眾，就是來一探究竟，什么報(bào)仇，不過是個旗號。只不過一年前，他們來得不是好時候，被結(jié)界擋在了云開山脈之外。如要真動手，就算毀去結(jié)界，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還不如等到霜降那天?！?p> “那洛今朝，此次前去南扶州，可能會死?！甭屣?。
“死就死吧，一個卑微的寒民而已，哼，更何況，他本非我洛族人，更不配成為我們洛族的魂靈?！甭宀煌恍嫉氐?。
“你讓他繞山頭前去南扶州，路，雖是近了，但，路途中經(jīng)過畫地牢，你是......”鳥師道。
“不錯，我就是故意讓他看看那死去的養(yǎng)父，讓他悲傷，那又如何？”洛不同道。
洛嵇疑惑道：“阿父，你......”
“我要讓他知道，如若敢像他養(yǎng)父那般，有逆我之心，定會永墜罪人的深淵！”村長洛不同咬牙道。
“看來，洛神的秘密，快要守不住了，我們得另尋他計(jì)......”
......
洛今朝在想：昨晚玄冥神在心魔幻境中逼迫自己，讓自己說出洛神的秘密究竟為何。
但其實(shí)自己根本不清楚。
在玄冥神面前逞一時的口舌之強(qiáng)罷了。
洛今朝心道：“我雖然也聽養(yǎng)父提起過這個秘密，但養(yǎng)父生前挺嚴(yán)的，每每提到這個都會守口如瓶，連自己的親人都只字不說。玄冥神，他從何得知？”
“秋水時至，百川灌河......養(yǎng)母給的線索，和洛神的秘密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
天空下起了小雨，天很黑。
濃黑的云遮住了云開山，壓了下來，給人一種強(qiáng)烈的壓迫感。
秋風(fēng)肅殺，涼涼的，干干的，透人骨子。
族里的巫師還在吹著塤，葬禮儀式快要結(jié)束了。
好像，其他的族人都已經(jīng)離去，唯獨(dú)洛玲兒還一個人撐著傘，守護(hù)在忘川河畔。
經(jīng)歷這一次母憂，洛今朝心有感慨，也不知未來有何打算，該往哪里去？
路在何方？
山間塤聲幽長，回蕩不止，秋風(fēng)秋雨愁煞人，聽之見之，令人心感悲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