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邪惡儀式?”本來無精打采的漢斯來了精神,眼神在發(fā)光,“李維,你能追蹤兇手么?”
“先回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崩罹S則很淡定,微笑著道。
“回403號房?”漢斯一愣,“做什么?”
房內(nèi),依舊是一塊塊觸目驚心的飛濺血塊,遍地滿墻,甚至沾滿了天花板。
“你們覺不覺得奇怪?”李維緩緩踱步,從容避開地上每一處血跡,“這里的血跡太多,有些……刻意。就比方說,以伍爾夫的力量,一拳就能將沃納揍趴下,怎么會在天花板留下這么多血跡?難不成,伍爾夫一手攙扶著對方的身體,另一手連續(xù)出拳?”
肥胖警官聞言,也陷入思索。
“而更大的破綻,在于拖行尸體中。”李維唇角含笑。
“拖行尸體?”肥胖警官蹙眉,神情不解道,“我剛才演示的,難道有什么問題?”
“沒問題,但有不合理處。”李維指了指墻角的行李箱,“這個箱子容積很大,裝入沃納也綽綽有余,兇手為什么不用?若使用箱子,留下的痕跡肯定要少得多,也不會這么快引來你們?!?p> “這一點,不算不合理吧……”漢斯也有自己的判斷,辯駁道,“據(jù)我所知,舊神信徒時常會思維混亂,全靠本能行事?!?p> “的確,這也有可能。”李維點點頭,語風卻驀地一轉(zhuǎn),“但即便思維混亂,伍爾夫也絕不會像湯姆警官那樣,拖著沃納的尸體倒行?!?p> “為什么?”不止肥胖警官茫然,漢斯也眉頭皺起。
“原因很簡單,”李維嘴角上浮,“伍爾夫是一名彪形壯漢,而沃納則身形瘦小,伍爾夫只需要單手扯著其一只腳,就能輕松地拖著尸體走回房間,根本用不著麻煩地倒退。就搬運方式來看,更像是一個瘦小的人在搬運比自己重的壯漢?!?p> “那腳印是……”肥胖警官似有所思,點出自己的疑惑。
“大腳穿小鞋很難,小腳穿大鞋卻很輕松?!崩罹S不慌不忙,循序善誘道。
“這么說來,我們弄反了,是沃納殺了伍爾夫?”漢斯也明白過來,但他對推理沒什么興趣,再次追問道,“李維,那你能追蹤沃納嗎?”
“不能,也用不著?!崩罹S聳聳肩,神情泰然。
“用不著?”漢斯又懵了,表情很不解。
“親愛的沃納,旁聽了這么久,也該現(xiàn)身了吧?”李維猛地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天花板,語氣揶揄道。
回答他的,卻是死一般的絕對安靜。
“覺得我是在詐你?”李維右掌攤開,指間有魔力回繞,“現(xiàn)在出來,你還能維持些體面……等我的火球術完成,那場面可就不好看了。”
肥胖警官和漢斯面面相覷:這小子在自說自話什么?難不成,就和凱撒那句名言一樣,是“又瘋了一個”?
轟!
悶響聲在眾人頭頂炸開,那格子狀的天花板上,有數(shù)塊方板掀開,挾著石灰粉、塵土和濃郁腐臭氣息跌落,濺起無數(shù)煙塵,充斥整個房間。
三人立刻后退,漢斯拔出背上的斬擊巨劍,豎盾般直插在面前。
天花板上,方板掀落而露出的幽暗洞口中,一雙血色眼珠在發(fā)光,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三人。
“本來是準備放過你們的,畢竟,殺了獵魔隊的人,恐怕會引來很多麻煩……可惜,你們太不識趣了。我想起了凱撒的一句名言,”沃納嗓音尖利,像是指甲刮過黑板,“——你們這是自尋死路!”
“前輩,你是來下鄉(xiāng)掃盲的么?留下的名言也太多了吧……”李維聞言,眼角微微抽搐,暗暗吐槽道,“就不準備給后來者一點表現(xiàn)機會?”
“還真在這!”肥胖警官驚詫,眼睛瞪得滾圓,敬佩地問道,“李維,你究竟是怎么判斷出來的?”
“鐘擺閣樓的兩大特色,怨靈哀嚎,老鼠競賽。”李維指了指天花板,“其一,是閣樓內(nèi)三天兩頭會響起的哀嚎聲;其二,則是天花板上每天都會上演的老鼠亂竄了……”
奇怪,我怎么流淚了?
李維深吸一口氣,收斂情緒道:“奇怪的是,這間房的天花板上,卻沒有任何聲音?!?p> 說到這,他聳了聳肩:“至于火球術,那是唬他的,我可不懂。”
“你可真厲害,是個天生的偵探!”肥胖警官又一次豎起大拇指,這次是心悅誠服。
廢話,我可是看過700多集柯南的人……
李維臉上謙虛,心中也難免有些得意。
頭頂上方,沃納敏捷地攀爬,蜘蛛般倒懸在天花板上,他的腦袋旋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脖頸扭得像是麻花,滿臉邪氣地直視眾人。
不止是脖頸,他的渾身關節(jié)都不正常地彎折,每一根手指都扭曲變形,像是拙劣的牽線木偶,動作也凌亂怪異,透著股難以言喻的詭異。
李維抬頭凝望,低聲嘟囔了一句:“奇行種?”
“我沒看錯的話,他獲得了伏行的罪孽的邪惡饋贈,——‘脫枷’。”漢斯深深呼吸,調(diào)整著每一塊肌肉和每一根骨骼的狀態(tài),神情凜然道,“這里交給我,你們立刻后退。”
舊神門徒和普通強者不同,不是使用魔法或著斗氣,而是被直接賦予能力。因此,舊神門徒的戰(zhàn)斗方式也類似于魔獸的血脈法術,更加千奇百怪,更加詭異難測。
漢斯已準備戰(zhàn)斗了。
“吾之膚為黑鐵;
吾之血為融鐵;
吾之肉為精鐵;
吾之骨為寒鐵;
吾之意志堅不可摧,為鋼鐵壁壘?!?p> 漢斯心中默念著,渾身肌肉賁緊,皮膚居然變幻顏色,漸漸變得漆黑暗沉,像是上等品質(zhì)的鋼鐵,散發(fā)著名為“堅硬”的深沉光澤。
法師的心契是認知世界,武者的心契則是自我認知。
而漢斯的心契,則為——“鐵”。
他昂起頭時,情緒已冰冷如鐵,斬擊巨劍豎于身前,在黑色斗氣的圍卷下,散發(fā)著鐵銹似的詭異光澤。
漢斯忽然面露微笑,他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恐懼。
很快,他的微笑有些遲疑了:沃納的視線不在自己這,他的恐懼也不來源于自己。
“這是……”漢斯低下頭,他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在瘋長,像是充氣的氣球,層層膨脹。
而他很快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影子,而是有另一道影子遮住了自己的身影!
……
肥胖警官一路后退,他掏出了警棍,但更多只是用來威懾,自然不可能具備什么攻擊力。
他忽然撞上了一堵肉墻,但那觸感相當奇特,像是更為臃腫的肥肉,脂肪滿溢,比他還肥碩得多。
肥胖警官回頭望去,猛地一個哆嗦,身體和意識都木了,額角冒汗,幾乎是動彈不得!
在臨墻處,一頭肥碩巨怪右臂橫在胸前,左臂豎起壓著右臂,上半身來回旋轉(zhuǎn),做著一套古怪的伸展運動。這怪物獨眼獨角,皮膚青黑,一身彪悍肥肉而體型巨大,腦袋幾乎已觸碰到了天花板。
沒錯,是一頭食人魔!
“嘶——”肥胖警官一個趔趄,嘴里發(fā)出蛇一樣的吸氣聲,心神激蕩之下,渾身肥肉都抖動起來。
食人魔一手撕開早已破爛不堪的衣服,聲音低沉:“這件衣服是因公損壞,能報銷的吧……”
他的聲音怪異而陌生,但帶著些揶揄口吻的語氣,以及透著貧窮的用詞,令兩人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
“李維?”肥胖警官試探道。
食人魔點點頭。
漢斯瞪大了眼睛,已化為鋼鐵的心臟也陣陣抽搐。
“化身術?化身食人魔?”他呼吸艱澀,難以置信道,“你才剛?cè)雽W,應當只是一名學徒,怎么會學到這么可怕的法術?”
“不是學來的,自創(chuàng)的,名叫‘惡念囚籠’?!崩罹S左右搖晃腦袋,頸骨在咔咔生響,“剛剛創(chuàng)造不久,正好拿這位門徒練練手……”
“自創(chuàng)?”漢斯表情僵硬,皮膚本已是鐵色的他,此時更像一座人形雕塑了。
漢斯不懂魔法,對法術一竅不通,但身為一名獵魔人,他對種種異類則了若指掌。
他無法辨別出李維所化食人魔的血統(tǒng),卻能判斷,其體型要遠勝普通食人魔。而像食人魔這種生物,體型就意味著實力,也分化了血統(tǒng)的高低。更何況,那頭彪悍食人魔的肚子上,除了臃腫肥肉,還有則是起伏交錯的魔紋,那分明是血脈圖騰!
“論綜合戰(zhàn)力,這小子應當要強于我。”漢斯心中做出權衡,不免有些喪氣,“都是初入學府,我居然還比不過一名法師?”
他想到什么,半提醒地問道:“李維,你懂戰(zhàn)技么?食人魔是人形,但關節(jié)、肌肉、甚至內(nèi)臟結(jié)構(gòu)和人類都大不相同,普通戰(zhàn)技是無法直接移植到食人魔的軀體上的。
“你放心,我什么戰(zhàn)技都不懂……”李維光棍地搖搖頭,褐色獨眼中流露著戲謔,忽然咧嘴笑了,“不過,我倒是看過復聯(lián)。”
“復聯(lián)?”漢斯疑惑,摸不著頭腦。
李維高高躍起。
食人魔龐大而肥碩的青黑身軀滯空,他的臉幾乎要貼上沃納,微微起仰頭,對著對方露出了個春風洋溢,夠得上牙膏廣告的標準“八齒笑”。
當然了,當一頭食人魔展開這樣的燦爛笑容,一顆顆昏黃獠牙露出,對方感覺到的絕不是親切,而是刺骨冰涼。
李維探出右臂,肥大粗壯的手掌已握上沃納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