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戰(zhàn)正酣!
不斷有人停下腳步,加入圍觀者行列,甚至授課導(dǎo)師都被吸引,久久駐足,無法挪開雙腳。
眾人神情各異,而臉上多為錯愕和震驚,有時小聲交流幾句,言語間往往夾雜著傳達驚訝情緒的感嘆詞,還有“怎么”、“究竟”等疑問詞,帶著些許顫音。
“這小子是什么人?”有人在發(fā)問。
也難怪,即便是在拂曉之巔,這樣的場面也絕不多見。
場內(nèi),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正在貼身肉搏,都是攻多守少,以血肉之軀硬扛對方的狂怒攻擊,往往挨一下狠的之后,立刻回以更加兇狠的暴烈反擊。
在“行尸狂熱”的影響下,瘟疫本就殘存不多的理智已盡數(shù)消失,陷入深度癲狂狀態(tài),摒棄了所有防御,雙拳瘋狂地掄舞怒砸,暴雨般連續(xù)落下,猛擊面前的生物,似欲將之砸碎。
這正中李維下懷。
見招拆招可不是他的強項,他只會一套“亂拳打死老師傅”的王八拳,亂戰(zhàn)正合他意。
圍觀者很多,李維卻并不怯場,甚至生出一種“為大場面而生”的莫名興奮,血脈賁張,熱血沸騰。
“阿噠!噠!噠!噠!”
他叫吼聲高亢,嘴上演繹著布魯斯?李的戰(zhàn)斗怒吼,臉上則專注而沉穩(wěn),拳出、腳踢、肩沖、膝撞,動作并不復(fù)雜,卻迅疾有力,身外有條條幽暗蠕蟲翻轉(zhuǎn)回繞,無形虛空都隨他的動作戰(zhàn)栗扭曲,仿佛隨時要崩裂。
兩者一次次地靠近、碰撞、分離、拉遠,每次撞擊都激起輻射狀的狂暴沖擊波,僅是一點余波,就令圍觀者站立不穩(wěn)。
“這李維……還是肉做的么?”米歇爾的嘴巴蠕動一陣,聲音干澀道。
她這話沒頭沒尾,帕斯奎雷卻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李維現(xiàn)在所展現(xiàn)的,不止是力量和速度,更有堅不可摧的防御力!
“行尸狂熱”狀態(tài)下的瘟疫,其拳頭之沉重,就是遇上山壁也能敲碎,遇上鐵砧也能砸扁,但李維挨了數(shù)十記重拳,居然僅是皮膚上出現(xiàn)些許裂痕,甚至沒有流血,只是滲出一點泛白的組織液。
“這法術(shù),八等已經(jīng)穩(wěn)了!”帕斯奎雷低嘆一聲,忍不住低聲贊嘆,“一個才入學(xué)院的小家伙,居然能創(chuàng)造出這樣的法術(shù)?若不是這法術(shù)詭異,和拂曉之巔任何一名法師的風(fēng)格都全然不同,我?guī)缀跻獞岩伤伊恕畼屖帧?。?p> 米歇爾點點頭,暗忖道:“這小家伙,倒也不完全是個騙子……”
不知不覺中,她對李維已有所改觀,只是當初的印象太過惡劣,她一時還轉(zhuǎn)不過彎來。
嘭!嘭!嘭!
兩者兇狠對轟,拳拳到肉,各自挨了不知道多少下,李維渾身都火辣辣地疼痛,而瘟疫瞳中的猩紅愈發(fā)濃重,無數(shù)粗大血絲密布,一雙瞳仁似乎要滴出鮮血。
瘟疫猛一低頭,張開血盆大口,噴出一口碧綠煙霧,箭矢一樣直撲李維的額頭。
兩者的距離太近,李維一時不察,腦門被擊中,伴著一聲悶響,身形向后仰了仰。
“嗯?是‘疫病噴息’么?”米歇爾變了臉色,有些緊張。
“瘟疫,停下,給我立即停下!”帕斯奎雷也有點慌了,一面嚴肅地下達指令,一面自懷中取出一個鐵質(zhì)小罐,那里面是強效解毒劑。
他明顯注意到,事態(tài)已經(jīng)失控了。
縫合怪的名號也不是亂取的,“瘟疫”之所以得名,就是因為其“惡性疫病”的特質(zhì)。在它的身體內(nèi)部,暗藏著巨量的惡性疫病和生物毒素,一旦不慎沾染,別說人類了,就是一頭猛犸巨象,也得在瞬間暴斃身亡。
李維身形后仰,如不倒翁般重新立正,擺了擺頭后,眉頭蹙緊,眼中浮現(xiàn)怒意。
除了額頭上浮現(xiàn)一灘淺淺的綠色污漬,他并未受到任何影響。
“沖我吐口水?有沒有公德心?沒學(xué)過五講四美么?”
李維嘴上連連念叨著,右腳發(fā)力高高躍起,兩只拳頭輪番迭出,拳鋒狂猛霸道,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fēng)雪,持續(xù)猛擊瘟疫面門。
瞧他生龍活虎的模樣,和“中毒”這個詞顯然全不沾邊。
“什么?不止是防御強大,”帕斯奎雷握著解毒劑的手微微一僵,低聲道,“居然,還兼有疫病抗性和毒素抗性。等等,這不好!”
他臉色大變。
瘟疫的面門連遭重擊,嘴上發(fā)出凄厲哀號,渾身的縫線裂隙中都隱約滲出紅芒,四下流溢的血芒氤氳似有形的流水,而其巨碩身軀已是像一座即將隨時爆發(fā)的活火山,有股狂暴波動在蓄積上漲!
“要……自爆了?”連愛麗絲也瞧出不對勁,茫然的十字瞳中浮現(xiàn)警覺,“帕斯奎雷,你的瘟疫還有‘自爆’能力?”
“不是自爆,瘟疫在處于劣勢和暴怒中時,會將體內(nèi)的疫病和毒素全數(shù)向外宣泄,用來干掉對手……”帕斯奎雷費勁地解釋,臉色漸漸發(fā)黑,最終無力道,“好吧,就是自爆?!?p> “都要自爆了,還閑扯什么?”米歇爾鼻息粗重,大聲道,“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命令它停下!”
“你以為我不想么?”帕斯奎雷神情無奈,“這家伙暴走了,完全失控了,指令對它無效!我還是第一次見它暴走,李維的戰(zhàn)斗方式太粗暴太野蠻,哪里像是法師?簡直是一頭魔獸!”
“那就我來!”米歇爾深深吸氣,表情肅然,喉中響燒開水般的高亢風(fēng)聲,而齒縫間則亮起點點火星。
“不可,”帕斯奎雷立刻伸出手,嚴辭制止,“瘟疫的毒素有許多都是易燃物,一旦遇上火星,可能形成連環(huán)燃爆,造成的損害只會更大!”
“那怎么辦?”米歇爾咽下一口龍炎,高挑的眉毛蹙緊,這次真的有點頭痛了。
……
“所有人都別動!”
這時,一個粗獷的大嗓門響起,四下回蕩開來。
“豪利特先生?”帕斯奎雷雙眼一亮,露出劫后余生般的放松神情,似乎對來者充滿了信心。
“他?”米歇爾也松了口氣,心態(tài)卻有些復(fù)雜。
她可不喜歡個的家伙。
……
李維心有所感,猛地仰起了腦袋。
瘟疫的上空,一名身高接近兩米的彪形巨漢凌空而立,其體型彪悍近似野蠻人,卻披著魔法師的寬袍長袖,繡著紫荊花的衣角起伏飄飛,稍微有些不搭。
不過很快,李維就知道,這位巨漢的確是一名法師,而且是一名高級法師!
他的左手虛空游走,無數(shù)枚雪白符文流聚為一座深白璀璨的召喚之門,門中有一頭以流水為軀殼的美人魚浮現(xiàn),似乎是某種特殊的元素生命。
美人魚正浮空游弋,巨漢卻伸出右手,向其狠狠抓去。
他的右臂漆黑,浮動著淡淡金屬光澤,竟似乎是一條機械巨臂,其表面橫布秘法紋絡(luò)和能量回路,繁復(fù)程度甚至不遜于“混沌符印”,而當其五指張開,掌心中竟是一張獠牙橫生的巨大獸口!
美人魚哀鳴一聲,被獸口一口吞下。
而吞下那頭元素生命后,巨漢的整條右臂泛起星星點點的慘青光芒,五指虛握中,掌心有一顆慘青球體凝形,向下直直砸下。
這一系列流程看似復(fù)雜瑣碎,實則快得驚人,僅在眨眼,慘青球體已經(jīng)墜落地面。
嗡——
青色球體在瘟疫和李維間炸開,一道衣裙腐舊,似虛似實的報喪女妖身影浮現(xiàn),她保持著祈禱姿態(tài),仰天閉目而立。接著,如同某種“顏藝”,她的嘴不斷張大,由櫻桃小嘴一點點切換為血盆大口,露出滿嘴尖利獠牙,美麗的面龐也驟然變得猙獰可怖。
喉嚨深處,無形音波如同花瓣般綻開。
李維猛地一個寒顫,靈魂如同墜落冰窖,體內(nèi)魔力凝滯,來自線條的力量也被封凍,身體無法動彈。
絕對的冰寂!
“脫序傀儡”的狀態(tài)也在急速消退,他皮膚表面的褐色褪去,重新回歸血肉之軀。
瘟疫同樣如被澆了一頭冰水,瞳仁中的血色散去,表情麻木而無神,向前直直栽倒,發(fā)出一聲重重悶響。
幸好,李維和瘟疫之間還有不小段距離,否則挨上這一記“泰山壓頂”,李維不死也得重傷了。
“還不收起你這破玩意?”巨漢落地后,轉(zhuǎn)頭惡狠狠地盯了帕斯奎雷一眼。
“是!”帕斯奎雷如夢方醒,抬起黑曜石手鐲,將瘟疫重新收歸為一顆骷髏頭寶石,這才放下心來。
巨漢落地后,卻似乎很匆忙,急匆匆地跑向一棵大樹,解開腰帶,然后……開閘放水。這泡尿很長,但他神態(tài)從容,甚至吹起口哨,聲調(diào)高高低低,抑揚頓挫。
所有人都轉(zhuǎn)頭望向別處,女孩子們則個個面紅耳赤,一臉?gòu)尚咧?p> 許久后,巨漢的放水大業(yè)竣工,緊了緊腰帶后,臉上毫無羞愧,大搖大擺地走向李維。
他猛一揮手,報喪女妖消散,李維也從“冰封狀態(tài)”中解凍。
李維打了個寒顫,好奇地打量眼前男子。
巨漢濃眉大眼,鼻梁高且深,五官輪廓分明,又有一個眼罩遮住右眼,看樣子是個獨眼龍。此時,他的袖袍已經(jīng)放下,鋼鐵之臂僅露出右手,而手上紋絡(luò)精巧復(fù)雜,每一條紋路都似游走著規(guī)則的律動,法則深奧,有序輪轉(zhuǎn)。
“對這個感興趣?”巨漢抬起右臂,笑了笑道,“給你個機會,跟我混怎么樣?”
“跟你混?”
李維還處于茫然中,其余人則紛紛變了臉色,流露出強烈的艷羨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