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背靠墻壁,輕微地喘息,因失血過多,他現(xiàn)在相當(dāng)虛弱。
“你等等,很快就好了!”一名黑色祭袍,鵝蛋臉的少女輕聲安慰,右手搭在李維的肩膀上,神情虔誠,默念起神之禱詞。
嗖嗖嗖~~
她那寬大袖袍中,數(shù)條斑斕壁虎飛快爬出,沿著少女的手背爬入李維的衣領(lǐng),有的停在上腹,有的爬上肩胛,都在傷口附近逗留。
猝然間,遍體有陣陣刺痛襲來,壁虎緊貼著他的皮膚,竟是一口狠狠咬下!
“嘶——”李維倒抽涼氣,齜牙咧嘴地道,“我那火一般熾熱的肱二頭肌……”
他的眉頭剛剛皺起,又以更快的速度舒展,如同在桑拿房里澆了一身滾燙熱水,面露愜意。
那一瞬間,李維身上的傷口全數(shù)愈合,不,不能說是愈合,更像是直接“消失”了!
啪嗒!
李維的體表,那幾只壁虎同時暴斃,從他身上一一落下,肚皮朝天。
他在衣服下摸索一陣,撿起一只壁虎的尸體,端詳片刻后,面露了然。
“這……什么神術(shù)?”李維暗瞪大眼睛,暗驚奇,“居然將我身上的傷口,直接轉(zhuǎn)移到了壁虎身上!”
“這有兩瓶魔藥,無色的是‘生命之泉’,你立刻喝下,能恢復(fù)生命力。”鵝蛋臉少女取出兩瓶藥劑,豎夾在指縫間遞給對方,“黑色的是‘暗夜之撫慰’,等所有事情結(jié)態(tài)束后再喝。一旦喝下它,你會陷入長達一天一夜的沉睡,等一覺醒來,所有隱疾和負面狀都會消失?!?p> “謝謝你,布魯斯特小姐?!崩罹S接過藥劑,也不客氣,將生命之泉一口喝光。
剛才聊天中他已知道,鵝蛋臉少女名叫坎蒂絲·布魯斯特,來自四神殿中的黃昏圣壇,是四神之一中司夜王座的神官。
“呃……”李維發(fā)出痛快地呻吟,他下腹發(fā)熱,濃郁生機如泉水般不斷涌出,轉(zhuǎn)瞬循環(huán)全身,遍體酸麻。
馬洛·希爾弗走了過來,腰間的八爪蜘蛛劍萼搖搖晃晃,像是一只張牙舞爪的鮮活蜘蛛。他的身后跟著漢斯·懷斯曼,兩人都是表情嚴(yán)肅,緊皺著眉頭。
“李維,每個角落我們都搜尋了一遍,并沒有發(fā)現(xiàn)罪之書?!瘪R洛搖搖頭,一臉遺憾道,“或許,那本書已被別的門徒取走了?!?p> “沒找到?”李維也皺起眉頭,忍不住追問,“閣樓的樓層間有隔層,你們派人搜尋過沒有?”
“找了,都找了?!瘪R洛還沒回答,性急的漢斯先開了口,“隊長特意找了一名瘦小的警員,在每樓的夾層中都搜了一遍,還認(rèn)真搜遍了地下室,但除了死老鼠,什么都沒找到。這里的夾層和地下室竟都是相互貫通的,就像是迷宮一樣,我們可是費了不小的勁……”
李維扶著額頭,頭痛起來。
他很清楚,這本罪之書絕對是個定時炸彈,指不定什么時候就引爆,引起更大的災(zāi)難和混亂。
“搬家!押金拿不回來,那也不管了!”李維眼神堅定,握了握拳,“我不下地獄……誰愛下誰下!”
他打定主意,當(dāng)即抬起頭,望向馬洛道:“希爾弗先生,這位達富太太看著像一名老太太,真實戰(zhàn)力卻遠遠勝過沃納,她的酬金應(yīng)該更高吧?!?p> “那是當(dāng)然?!瘪R洛點點頭,思考著道,“按照以往經(jīng)驗,酬金至少有七枚金幣。不過,因為你們是兩個人分,所以你個人能分到的,反而可能不如上一次?!?p> “這沒關(guān)系,”李維看得很開,又急切地問道,“不過,審計程序能不能走快點,我最近很缺錢?!?p> “這個……”馬洛面露為難,似乎覺得不好開口,“有件事情,我正想告訴你?!?p> “怎么了?”李維茫然,又有點心生不妙。
法師直覺告訴他,這絕不是好事!
“近來,獵魔公會的資金鏈緊張,那些坐辦公室的老爺們異想天開,提出了‘以資抵酬’的構(gòu)想。”馬洛神情歉意,輕嘆一聲道,“我剛剛收到指令,他們準(zhǔn)備將這座鐘擺閣樓抵給你和布萊茲,作為你們兩人的酬金?!?p> “鐘擺閣樓?”李維張大了嘴,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根據(jù)住戶資料,達富太太的丈夫羅賓斯·達富,兒子威廉·達富都很早就死了,她也沒有什么遠方親戚,沒有法定繼承人?!瘪R洛苦笑一聲,“看到這座鐘擺閣樓成了無主之地,那些家伙就動了壞心眼……”
“……”李維一臉郁悶,“修葺費用你們出么?”
……
夜色中,白薔薇大道上,獵魔小隊的三人無聲穿行,繼續(xù)巡邏轄區(qū)。
漢斯猶豫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問道:“隊長,上面真有這個指令?”
“沒有,我騙他的。”馬洛聳聳肩,泰然道。
“什么?”漢斯聞言大驚,一臉不解,“為什么?”
“我懷疑,那本罪之書還在鐘擺閣樓中……”馬洛淡淡一笑,銀瞳中浮動著緋紅月光,“我們找不到,以那小家伙的智慧,卻可能找得到。”
“?。烤瓦@個理由?”漢斯愕然,依舊無法理解,“隊長,以我們獵魔小隊的實力,大不了拆了鐘擺閣樓,終歸是能找到的,只是需多花些時間罷了。”
“時間?我們哪有那么多時間?”馬洛皺著眉,搖搖頭道,“只是追捕‘裂胸者’,我們的人手就已經(jīng)捉襟見肘了!”
“但做這種事情,好像有點不……”漢斯遲疑起來,沒說出口。
“不道德?”馬洛笑了,神情認(rèn)真道,“漢斯,別有心理負擔(dān),這樣是為了拯救更多的人!你想想,裂胸者一天不解決,每晚就會再多出兩三名受害者!”
漢斯想了想,終于被說服,點頭道:“隊長,我明白了?!?p> “不過,隊長,你準(zhǔn)備怎么應(yīng)付上面的人?”這時候,坎蒂絲問道,“私自達成交易,被人抓住把柄的話,這罪責(zé)可不小呢?!?p> “上頭那些人我還不知道?”馬洛語氣輕蔑,聳聳肩道,“一座難以處理的鬧鬼小屋,就替他們省了一大筆酬金,他們只會高興,夸咱們辦事得力?!?p> ……
“從今天起做包租公?”李維揉了揉眉心,心情凌亂之下,加特林機槍般連連吐槽,“怎么著?命運的編劇換了人做?準(zhǔn)備走《純情房東俏房客》的路數(shù)了?”
破曉晨光中,他癱坐在地上,心情抑郁。
折騰一夜,天都已經(jīng)亮了。
李維想給那操蛋的“命運”豎個中指。
自己才剛想搬家,居然就和這座鐘擺閣樓成了命運共同體!
布萊茲卻后知后覺,微笑著湊了過來。
他實在心大,且盲目樂觀,喜滋滋道:“李維,咱們現(xiàn)在轉(zhuǎn)行做房東了?以后是不是能躺著掙錢了?”
“躺著掙錢?”李維哭笑不得,沒好氣道,“錯了,是跪著掙錢,不,是跪著也掙不到錢!”
“跪著?”布萊茲一臉茫然。
“每天跪著求人進來??!”李維嘆息一聲,耐著性子替對方分析,“你自己想想,以前住鐘擺閣樓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膽子最大,最殘忍,最兇惡的逃犯和人渣!結(jié)果呢?這些家伙們一夜之間全死光,一個也沒活下來。你覺得,還能找到更不怕死的么?”
“???”布萊茲瞠目結(jié)舌,恍然道,“這么說來,咱們接手的不是旅店,而是鬼屋?”
“要不是這樣,你以為幾個金幣就能拿下這棟樓?”李維點點頭,輕哼一聲道,“這里可是在拂曉之巔的附近,光地段的價格就在二十枚金幣以上!”
“那,那該怎么辦?”布萊茲揉著腦門,他也心焦上火了。
“放心,冤大頭還是有的……”李維卻已有計劃,“這世上,還有比惡棍都更令人談之色變的家伙?!?p> “哦?什么人?”布萊茲繼續(xù)揉頭,他實在想不出來。
“死靈一脈的法師。”李維唇角上浮,眼中掠過一絲奇異光芒,“我記得,帕斯奎雷、文森特兩兄弟似乎有需求,租給他們就不錯。布萊茲,你替我去聯(lián)系一下他們?!?p> “你呢?”布萊茲一愣,疑惑道,“你跟他們更熟,由你出面不是更好么?”
“我沒空,傷勢雖然恢復(fù)了,但精神狀態(tài)極差,還得冥想,恢復(fù)靈魂。”李維搖了搖頭,“再說了,熟人不好要價?!?p> “明白?!辈既R茲點點頭,想起什么,指著李維的右手道,“這瓶午夜之撫慰,你不準(zhǔn)備喝么?”
“先留著,說不定用不上了,還能轉(zhuǎn)手賣掉。”李維聳聳肩,露出貧寒的微笑,“最近資金緊張,能省一點是一點?!?p> “嗯?這么節(jié)省,和你以前可不一樣啊……”布萊茲啞然失笑,“感覺到生活的壓力了?”
“是學(xué)習(xí)的壓力,太他娘的貴了!”李維心中恨恨,忍不住罵了一句臟話,他又招招手道,“布萊茲,你過來,那兩兄弟都很奸猾,但也有弱點,我教你怎么應(yīng)付他們,別讓他們胡亂砍價?!?p> “這用得著教么?奸猾?那兩人的風(fēng)評可……”布萊茲不以為然,但見李維表情嚴(yán)肅,湊了上來。
……
李維湊在他耳邊,小心地叮囑。
布萊茲靜靜聽著,神情微微起了變化,有些錯愕,但連連點頭。
“去吧?!崩罹S揮揮手,又嘆息道,“整棟樓只剩我一人,又不能沒人看門,只能由我去大門口守著了……等房子租出去,咱們得盡快雇個幫手?!?p> “但你的狀態(tài)不好……”布萊茲面露擔(dān)憂。
“大白天的,人來人往,守個門還是沒問題的……”李維笑得灑脫,又催促道,“早去早回,給我?guī)┏缘?,我肚子都快餓扁了。”
“明白。”布萊茲點點頭。
……
李維坐在大門口,只以淺度冥想,徐徐恢復(fù)魔力,滋養(yǎng)靈魂,并等待著兩位死靈法師的到來。
不過,他只等來了其中一位。
……
李維睜開雙眼。
不遠處,一名身材火辣的紅發(fā)少女?dāng)堉鴥擅倌曜邅?,她身姿綽約,卻是動作豪邁,就像一名風(fēng)月場中的情場老手般左擁右抱,只是性別互換了。
少女美艷動人,更是笑顏如花,而被摟著的兩名少年則是一臉強笑,干巴巴的笑容比苦瓜還苦。
李維緩緩起身,心中暗嘆了一句:“布萊茲,文森特,被綁架了你們就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