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過年

　　除夕至，家家戶戶喜慶洋溢，見面都互相拱手笑著相互恭候，說著祝福的話。

　　門前經(jīng)歷了一年風雨的門符和對聯(lián)被換了下來，貼上了火紅鮮艷的紅對聯(lián)。

　　蘇染一家早在前幾天就殺了一頭羊。

　　外面風雪依舊，一家人圍坐在屋里，用早已在雪里凍過的羊肉片成的羊肉卷，準備火鍋的食材。

　　“這個魚丸放哪？”茼妤端著一盤圓乎乎的白魚丸，個個大小均勻，體態(tài)飽滿，下面還點綴了幾片翠綠的青菜葉子，看起來十分有食欲。

　　這是她剛剛捏好的，還有一個麻辣魚片還沒端出來。

　　“給我吧”蘇染接過，將肉類和蔬菜類的位置間隔擺放，方便等會吃火鍋的時候好吃。

　　小桓州最近很喜歡跟三個哥哥玩，這會正在茼妤帶來的新年禮物。

　　“你們看好妹妹，不要讓她過來這邊”蘇染叮囑一旁打鬧玩耍的四個小蘿卜頭。

　　三個小男子漢齊齊應聲：“好”

　　蘇染邀請了茼妤過來一起過年，茼妤也沒有假意推脫，帶著弟弟以及一馬車的年貨，就過來了。

　　茼妤的弟弟名叫茼睿，今年剛好二十歲，他身形消瘦，皮膚透著沒有血色的瓷白，時不時咳嗽幾聲。

　　不過據(jù)茼妤所說，他的病應當是沒有傳染性的，否則他在京城的時候，家里的人早就患病了。

　　但茼睿卻只是呆呆地坐在一旁，幾乎不與人交流，只是時不時吩咐身邊的小廝幾句話。

　　就連喝水，都是自帶水杯。

　　唔，等會不會還自帶碗筷吧？蘇染想。

　　等到快吃火鍋的時候，蘇染還真看見，茼睿身邊的小廝，拿出一副專用碗筷來。

　　蘇染：這也行？

　　茼妤見蘇染的視線放在弟弟身上，笑了笑，道：“睿兒啊，他一直這樣，去哪都自己帶著東西，并無嫌棄之意......你別多想”

　　蘇染搖頭，她自然不會。

　　不過轉身，卻又端出了一個小鍋，舀了一些豬肚雞熬的濃湯底，端到了茼睿的面前。

　　銅鍋下面有燈盞，鍋底滾燙冒著泡泡。

　　茼睿詫異地抬頭望了她一眼，蘇染又接著每樣菜都分了一部分出來，給他擺放好。

　　茼妤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半響才道：“其實......大可不必的”

　　蘇染抬眸，認真道：“過年了，一家人要整整齊齊”

　　說罷，便去叫自家的四個小蘿卜頭洗手去，留下一臉詫異的姐弟兩，相互對視了許久......

　　豬肚雞湯底濃白香醇，另一邊的鍋底則是麻辣牛油，給吃辣口的人準備的。

　　考慮到茼睿的身體，蘇染并沒有給他準備辣鍋。

　　所有人就坐后，宋書奕率先端杯，“冬盡今宵促，年開明日長，今天是除夕夜，我們大家先來干一杯”

　　宋書奕平日不喝酒。

　　今天破例，他端起了酒杯。

　　當然，宋言三人被子里的是淡茶水。

　　眾人齊齊笑著碰杯，嘴里說著喜慶的話。

　　茼睿坐在一旁，竟也被這熱鬧而又平凡的氣息打動，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

　　火鍋香辣可口，竹筷你來我往間，竟讓人伸出幾分爭搶之意，嘴里的食物更加美味了幾分。

　　這樣家人在側，燈火可親的感覺，劉沙河和劉大力是第一次有......

　　劉沙河看著吃的歡快，笑容單純的弟弟，感受到這個極有愛的小家庭，突然心下慶幸。

　　——他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

　　“你們兩不是說羊羊那么可愛，怎么能吃羊羊？”蘇染帶著幾分打趣，對大口吃羊肉的宋言和白遠江道。

　　“唔......”白遠江咀嚼的動作一頓，隨即細細將口中的羊肉卷吞下，小臉正色道：“羊羊那么可愛，但是它已經(jīng)被你們殺了呀，既然它都已經(jīng)死了，那我們吃它，也不枉費我們一番喂養(yǎng)”

　　何況......還那么美味~

　　宋言點頭：“對對對！都是你們把羊羊給殺了，我們只是順便嘗嘗......嗯真香~白遠江你還跟我搶！你都吃了五碗啦！”

　　“我先夾的！”

　　“我先......”

　　“哈哈哈哈哈......”

　　眾人都被他們兩個小吃貨逗樂了，齊齊大笑起來。

　　倒是茼睿漸漸吃的挺不是滋味，看著旁邊其樂融融的一群人，感覺口中原本津津有味的火鍋，都變得難以下咽起來。

　　“哥哥，你要過來跟我們一起坐嗎？”白川濃是個心細的孩子。，他覺得這個哥哥好可憐，只能一個人吃飯。

　　“不......”茼睿下意識地就要拒絕，但是茼妤已經(jīng)先一步動作了，將他一把拉了過來，“墨跡什么，你當這還是在府里呢”

　　茼睿被拉的一把坐下，身邊的小廝趕忙將碗筷放過去。

　　......

　　暗部的除夕夜，好像跟平時一樣，又好像也沒什么不一樣。

　　不一樣的是，九爺說了，他們今日可以敞懷暢飲。

　　但一樣的是，身邊還是往日的那些人。

　　他們......都是沒有家的人。

　　來到暗部的人，要么是被父母拋棄，或是被家人發(fā)賣，亦或是......家破人亡者。

　　暗部，就是他們的家。

　　一群大老爺們，今日有酒有菜，終于可以放下平日近乎殘酷的訓練，酒杯觥籌交錯，開懷暢飲。

　　酒過三巡，便有人開起了帶顏色的小段子......逗的眾人紛紛大笑。

　　“怎么不進去？”沈旭寧走到那道孤寂的身影旁邊，手中的燈盞，讓這一片染上微微橘意。

　　蕭銜披著黑色狐裘，手背在身后，不知在想什么。

　　他轉頭望向沈旭寧，突然開口：“你說......若是人死后可以復生，那已經(jīng)死去的人......會不會以另一個方式存活在這世上？”

　　蕭銜的目光，堅定而又帶著絲絲希翼的光亮。

　　就像一個已經(jīng)解出答案的學生，希望得到老師肯定的答案。

　　“呃......”沈旭寧啞然，撓了撓頭，“應該......不能夠吧......”

　　若是從前，他必定很堅定地告訴蕭銜——不能！

　　因為他是個醫(yī)生。

　　也是個無神論者。

　　可是經(jīng)歷了他自己的穿越，以及蘇染的穿越，他對于靈魂這個東西，有了新的認知。

　　——他認識到了自己的渺小。

　　認知決定思維。

　　人類是由一個個數(shù)量龐大的細胞組成，當這些細胞功能停止活動，心跳、呼吸、大腦都被確定停止的時候，醫(yī)學上稱之為“死亡”。

　　可若真是如此......那他和蘇染，算什么呢？

　　沈旭寧捏著燈盞把的手微微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