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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國無風(fēng)寂靜入秋

第一百四十六章 重回

南國無風(fēng)寂靜入秋 豌豆小爺 3007 2020-01-12 08:00:00

  避開了桑維翰的李嗣源,一路長驅(qū)之下。

  與李存勖多年的隔閡,竟不知在并肩作戰(zhàn)的那一刻,變得不再是折磨。

  李嗣源不傻,在增援李存勖南下的過程中,只字未提桑維翰和帥印的事。因為在他認(rèn)知里,李存勖本就身陷泥潭,又怎會自找麻煩。派人去搶兵權(quán),若是鬧不好,就會惹得河?xùn)|內(nèi)戰(zhàn)。

  雖說他這些年來,一直都不愿看到河?xùn)|生內(nèi)戰(zhàn),也總在隱忍的邊緣徘徊。

  義父曾請他照顧李存勖,雖說他并未真真切切照顧這個二弟,卻也盡他可能的避免了內(nèi)戰(zhàn)。他始終相信,只要他不改初心,二弟就一定會對他不再生疑。

  終是等來這一刻,眼下誰若再阻他,就是在與他身后整個大軍為敵。

  昔日的那股底氣,終于重回心底。李嗣源相信,當(dāng)年正倫和他說的‘一統(tǒng)’不遠(yuǎn)了,相信就在不久以后,晉人一改江山的雄圖,會在他的馬蹄下完成。

  并州城,東宮。

  王妃劉語瑩看完軍報,憤怒的將信函撕個粉碎。

  “好個李嗣源!居然敢不聽話,公然違抗軍令?!?p>  堂下卑躬屈膝的桑維翰沒有說話,只是將頭垂的更低了。

  “這次你未能以帥印截下朱赤軍,亦非你之過。本宮不會責(zé)怪你,何必這般垂頭喪氣?!?p>  “謝娘娘寬宥?!?p>  “也罷,這次未能造成王爺與李嗣源之間的誤會,至少,我們手中還掌握著李從厚。”劉語瑩眼角含笑,因為桑維翰此番去搶軍權(quán)未果,卻給她帶回李從厚公然違抗軍令的把柄。

  桑維翰不敢再回話,他選擇為王妃辦事的那刻起,就已經(jīng)不再有勇氣抬頭。

  “桑大人,再去幫本宮辦一件事。這件事,本宮可不允許再有差池!”

  “是,下官一定竭盡所能,定不辜負(fù)娘娘吩咐?!?p>  “很好。”劉語瑩傾身靠近,說,“李清歡或許還不知道,她家大哥已觸犯軍規(guī),不日便會被流放。你且去想辦法,激她來牢中救人!”

  “那,郡主來救人,下官是攔還是不攔?”

  “自然是不攔?!眲⒄Z瑩瞬間變得冷峻,方才還靠近的身子,立馬抽回?!啊贿^,也不能讓她全身而退!”

  “還請娘娘明示?!?p>  “敢劫獄的匪徒,自然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這樣可好,你只要借機在她臉上畫幾道,讓她從此沒有臉面來本宮面前蹦跶……”

  “是!”

  一場預(yù)謀的毀容,就在劉語瑩輕描淡寫的談笑間落定。

  回望那幾個月寄人籬下的日子,劉語瑩向來自視甚高,自然不肯讓人提及。

  她早就從張全義口中問出,當(dāng)日迎她進城的欣榮郡主,和城外被人莫名擊殺的林老,都是被城內(nèi)委派的暗殺者所害。

  并州城里,誰又能指派這樣規(guī)模的一支暗殺者隊伍,答案可想而知。

  除了東宮的晉王李存勖,就只剩名噪一時的督帥府。

  她可是早有耳聞,那督帥府里的永寧郡主,不知廉恥的誕下她‘二叔’的孩子,還以此作為籌碼,搬進只有王爺親眷才能入住的東宮。

  這樣一個女子,敗壞倫常,為天下女子所不齒。若生在一般人家,定是要被沉湖。

  只可惜,她雖賤,卻命好。

  有一個能在河?xùn)|呼風(fēng)喚雨的父親,還有一個在河?xùn)|至高無上的奸夫。這兩個條件,就讓這樣無恥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在并州城里肆無忌憚的享受錦衣玉食。

  憑什么?她冰清玉潔,還是燕王嫡女,盧龍的第一郡主。身份比那賤人不知尊貴多少倍,竟是連和親的夫君,連面都沒見上,就被逼著躲去了魏博。

  即便當(dāng)年盧龍戰(zhàn)敗,父王也從未讓她受半分委屈。

  及早就將她移送盧龍邊北,在那極寒的邊北,她一過就是三年。這一去,父王的幽州丟了,族中許多家人都被放逐。以為她和兄弟們在邊北不用受流放之苦,卻不料,隨她去的侍衛(wèi)婢女,三年間非死即逃,寥寥百人就沒了過半。

  那段日子里,她親眼看著幺弟凍死,兄長墜落斷崖。剩下的人里,除了一位常年服侍母妃的阿麼,沒有人會因為她的身份就遷就她,也不會因為她年幼,就會保護她。

  阿麼與她相依為命的日子,阿麼告訴她,她是盧龍的郡主,是一方霸主的掌上明珠。即便是凍死在邊北,也要維持她的尊貴。不能與那些卑賤的奴乞食,也不能因為環(huán)境惡劣就去做下賤的事。

  她深深將阿麼的話印在心里,發(fā)誓一定要等到父王的人來尋她。

  阿麼漸漸失去溫度的身體,再也不能給她帶來溫暖,她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終于被父王的近侍找到。

  那是多么灰暗的日子啊!有時候,她也曾懷疑,自己若是等不來父王的人,是不是遵循著阿麼的話,就會和阿麼一樣生生凍死在邊北。

  就從那次之后,她再也不讓自己有被人支配的可能。

  殺光那些在邊北認(rèn)識她的人,連那些人的至親也未曾放過。她也是自那以后,再也不讓父王提起。

  仿佛只要沒人記得她在邊北的這段日子,她就還是那個未經(jīng)此磨難的郡主。

  高貴典雅,不食人間煙火。

  這次借張全義重回河?xùn)|,她所幸并沒有失了體面。

  因為她是受害者,所以在晉王面前,她也未變得墮落。聽說晉王曾以為她在城外慘死,就算還未正式成親,他還是以正妃的儀仗尊她為妻。

  這倒是讓她帶著恨意的歸來,稍有了一些緩和。

  知道她還沒死,最為高興的人,可能只有遠(yuǎn)在幽州的父王了。

  已經(jīng)不能再失去她的人,世上只剩父王。至親都被梁軍逼死,對于一個統(tǒng)領(lǐng)盧龍大地的藩王來說,莫過于人生最大悲哀。若是連她這個唯一的女兒也失去,燕王在這世上恐怕就真的再無至親。

  不過,對于這個難以捉摸的父王,劉語瑩并非毫無保留。

  畢竟生在這樣的家族,她早就看破人心。

  父王也不是完全可靠的存在,至少生命教會她,能留在這個世上,她就應(yīng)該與所有傷害她的人勢均力敵。

  若是再傻到坐以待斃,她身邊已經(jīng)再無阿麼,連替她遮風(fēng)的最后一道屏障都沒有,她一定會死的很慘。

  如今雖然身在東宮,她如愿以償?shù)淖诹藭x王妃的位置。

  可這陌生的河?xùn)|政權(quán),還是處處都為她設(shè)下犯錯的陷阱。她知道,這里和幽州沒有什么不同。只不過換了一個地方,人與人之間的爭奪,從來就未停止。

  張全義沒有答應(yīng)幫她查出城外刺殺的幕后黑手,她并不生氣。

  因為這么明顯的刺殺,她又不傻,只要稍微動下腦子,就能揪出這并州城里的線索。

  她沒有排除東宮的嫌疑,只是這督帥府的李清歡,實在讓她很難不在意。一個世人皆知的情敵,又事事都在她之前,要說李清歡沒有因為嫉恨殺她的可能,就連三歲的小孩都不會相信吧!

  指望誰都不可靠,既然張全義救了她,卻又不愿再卷入河?xùn)|的紛爭,那么,她就自己動手,親手撕了這賤人的面具。

  東宮內(nèi)侍部。

  李從珂秉燭勘查這幾日東宮內(nèi)的人員動向,一直關(guān)注的后宮那部分,竟有好幾日的記錄都被人損毀。

  他深知近來王妃有針對督帥府的計劃,可他的人又不能靠近王妃,不能及時得知王妃那邊的情況。如此,他就只能在后宮以外的動向中一一排查。

  那個桑維翰雖是外臣,卻是晉王親點的侍郎。

  既能在宮里行走不受限,也能在宮外潛使禁衛(wèi)。

  李從珂派人盯上桑維翰的同時,那桑維翰也讓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如此相當(dāng)?shù)氖侄?,李從珂也是第一次遇到?p>  他知道是誰損毀了那些記錄,可畢竟?fàn)可婧髮m,他又沒有證據(jù),也就只能默默壓下此事。

  晉王不計前嫌肯啟用他,他就抱有士為知己者死的意愿。

  可王爺不在朝中,他便是再想為王爺辦事,也不能輕舉妄動。

  這個王妃可不簡單,雖說李從珂也未曾知道其口中所說的‘刺殺’,但王妃藏在笑顏下的堅定,還是讓他過目不忘。

  他清楚,這是一種捕獵者的決斷,也是對真相了如指掌的自信。

  因為好奇,他也派人去查過,李落落和林大學(xué)士,都曾與這位來和親的郡主同行??赡昵耙粓龀峭獾膽K案,讓李落落下落不明。

  曾有人將和親隊的慘案,都賴在李落落的身上??山?jīng)衙役細(xì)查,根本就不可能是李落落作案。

  后來也不知為何,這樣一件驚天慘案就不了了之。

  李從珂查不下去了,因為背后總有人在阻斷他的抽絲剝繭。恰巧當(dāng)時晉王需要他來勸說督帥回來,所以后來他忙于雜事,也就沒有查下去了。

  再后來,就是他奉晉王之命,在東宮門前迎回‘晉王妃’。

  一切又都變得撲朔迷離。

  和親的隊伍最終只剩下劉語瑩一人,沒有人知道她遇刺后去了哪里,也沒有人知道,她這次回來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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