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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國無風(fēng)寂靜入秋

第一百九十章

南國無風(fēng)寂靜入秋 豌豆小爺 3005 2020-05-20 10:00:00

  只身立在入谷山口,正倫朝谷中云煙裊裊俯視,深不見底的臨淵下,一片亂石雜草。

  很好,山中隱藏位置絕妙,自是不太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

  他這一路疾馳,終是只費了三四天光景,就趕回了南鸞??呻S他一道入山谷的馬兒,卻是不能留了。

  這是匹好馬,識得路,也有些靈性。

  尋了一處水草豐腴的地界,正倫卸下馬鞍和套繩,撿起一塊比頭顱還大的石頭,狠狠砸中馬頭。一下,兩下,終于馬兒攤倒不動了,他就從袖里摸出匕首……

  山中到了夜晚,就會有許多野獸出沒,相信等到第二天清晨,馬兒也就只剩白骨了。

  處理干凈后,正倫這才頗有儀式的隱沒在山澗。

  南鸞宮內(nèi)部,是集了三部刺情組織精英的龐大陣容。

  和那些派遣至各地的暗樁不同,這里沒有人不認(rèn)識正倫。所以,當(dāng)他出現(xiàn)在南鸞宮宮門前時,負(fù)責(zé)南鸞戒備的前鬼手統(tǒng)領(lǐng)狗娃,一眼就認(rèn)出他。

  狗娃比以往穩(wěn)重不少,可正倫一喚他從前的名字,狗娃就當(dāng)即穩(wěn)重不起來了。傻笑著說,‘先生怎么還叫以前的名字?狗娃早就有名有姓了,先生可真愛開玩笑。’

  看著憨直的狗娃,正倫內(nèi)心有細微的暖意。

  這次歸來,他若不是有要事裁決,定要找狗娃陪他暢飲幾日。

  別過狗娃后,他又親自去幾大洞中探望。他試想的沒錯,所有人都對他相當(dāng)熱忱。南鸞,還是他初立時的南鸞。

  可除了這些,他曾經(jīng)最信任的千冥,變了。

  聽服侍寧夜幽的下人說,自從大統(tǒng)領(lǐng)叛出,宮主就說要閉關(guān)一些時間,所以一直都未有人敢下去驚擾宮主獨居的樓閣。

  正倫遣退下人后,便徑直朝樓閣走去。

  他早就在信箋中得知,寧夜幽在南鸞內(nèi)藏了人。至于藏了誰,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誰了。

  他是有些不喜寧夜幽的瞞報,也不爽寧夜幽背著他,將他的妍兒藏在南鸞這么久,還不想讓人告訴他。

  好在,他早就預(yù)備了防著寧夜幽的暗手。

  若是那暗手信上說的事由為真,那他這次,根本就不打算再縱容寧夜幽了。

  已經(jīng)發(fā)展至如今實力,南鸞也今非昔比。

  至于寧夜幽,正倫也不再像當(dāng)初那樣需要了。因為至今,寧夜幽以南鸞宮主的身份,幫他擋下了大大小小幾十樁各種暗殺。

  其實他也想過,若寧夜幽生來不具有能讀心的異能,他或許就不會這般想要她死。因為有太多秘密,在她的面前,幾乎無所遁形。

  來到樓閣門前,正倫不假思索就推開了木門。

  沉重的木板擠壓出聲音,在光線照不進來的房中,顯得有些陰森恐怖。

  正倫屏氣凝神,在暗處行走。寬敞的樓閣間,因為是谷中最低洼處,常年照不進陽光,所以不掌燈,便堪比入夜后的漆黑。

  循著記憶中的大致方位,行至床榻處。

  他袖中的匕首垂落到手心,恰好一縷清寒襲來,使他窺見床榻上氣息祥寧的身影。

  并不知床上之人身中奇毒,故警覺亦比以往差了許多。正倫沒有多想,舉刀朝那身影刺去……

  當(dāng)?shù)渡泶檀┟奕欤⑽从袆澠破と獾拟g感,正倫這才掀開棉褥,發(fā)現(xiàn)棉褥下擱置的棉枕。

  猛然一梭極快的黑影,自床幔后沖出樓閣連接外山的窗戶。

  當(dāng)窗紙被撞破的那一瞬,一息光亮投射進來。恰好被那黑影扭頭一瞥,認(rèn)出了正倫。

  正倫暗中觀物久了,被那破窗晃了眼的光束,弄的糊了眼。沒有看清黑影的身形,只瞧見了寧夜幽常穿的黑色袍子。

  待他追著黑影出去,見到的只剩那墜入湍急水流的黑色衣袂。

  瀑布懸空,重重落入潭水。如此激流下,渺小一弱女子,正倫不需多想都知道,跳入這樣的天險之中非死即傷,便是僥幸活了下來,也斷無機會再起風(fēng)浪了。

  選在這樣一處地方修建的樓閣,原先的想法只是讓南鸞最高身份的主宰,有天險和重重的保護。住在這樣易守難攻的地方,就是他最初的愿望。

  盯著潭面觀望了良久,正倫終于有些相信了。

  默默收起手中匕首,他就仿佛方才的事沒有發(fā)生般坦然。

  回到南鸞宮大殿,正倫只說宮主寧夜幽失蹤,他趕到時,恰好撞見有奸細入了樓閣,還趁機擄走寧夜幽。

  這樣的說辭,瞬間讓南鸞內(nèi)一片嘩然。

  和正倫預(yù)想的無差,當(dāng)他公布了寧夜幽被劫的消息,整個南鸞的子弟們都越發(fā)齊心了。吵嚷著都要徹查追究,勢要找回宮主寧夜幽。

  看著南鸞的一切都還在他的掌控之中,正倫心里的澎湃更盛。

  至于寧夜幽將絮妍藏在哪,他也很快就能調(diào)用南鸞的力量找出。若信箋說的沒有誤差,那絮妍應(yīng)該就還在南鸞之中。

  南鸞雖不算龐大,但卻在這幾年的壯大下,人數(shù)從二百余人的組織,劇增到如今的三千家眷。

  隱藏在深谷中的村落,也同時蘊藏著巨大的間隙。他若要找到絮妍,就要從這三千多人中去翻找,難免不會驚動整個南鸞。

  這次他想明白了,絮妍被寧夜幽帶來南鸞,想必寧夜幽的秘密是藏不住的。

  至于寧夜幽又會不會以自己讀心的異能,將這些年從他這里窺探到的陳年舊事,講了多少給絮妍聽,他幾乎無可知曉。

  只能盡快找到絮妍,他才能從她的態(tài)度上找到答案。

  仿佛多年前,當(dāng)茯茶從皇陵被帶回,昏睡發(fā)燒了幾日,醒來便控訴了他的所作所為。將他一直隱藏極好的秘密看破,還一語中的說出了他們?nèi)藶楹伪凰x中。

  這無疑使他驚恐到毛骨悚然!

  乃至之后,即便當(dāng)時的茯茶還是選擇了原諒他,他的內(nèi)心里,還是再也找不回當(dāng)初那份對茯茶的舐犢之心。

  就連師徒四人被困地宮山瘴氣林那些日子,他都極害怕茯茶與絮妍單獨相處過久。

  不是他擔(dān)心自己的形象受損,而是只怕他曾做的一切,都被絮妍聽了去。

  這輩子,他對不起的人有很多,可這些人,都不至于讓他有‘害怕失去’的感覺。唯有絮妍,他也是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早就將這樣一個倔強女子,視為心上人。

  回憶總是喜歡將人深埋的秘密反復(fù)挖出,讓不堪回首的現(xiàn)實一邊刺痛,一邊揮之不去。

  ……二十八年前,匪兵肆行,內(nèi)患無邊。

  積善皇后身邊最親信的女官笙歌一家,突然同宮中一對玉玨一道消失。

  本說一外嫁女官消失,在當(dāng)時頗為動蕩的洛陽,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善c之一同消失的,是那對能代表帝后夫妻恩愛的龍鳳玉玨。

  當(dāng)時還是梁王的朱溫,經(jīng)由小人挑唆,便動了那副玉玨的心思。

  先不說那一對玉玨能有何等效用,但是在當(dāng)時的政局,梁晉之爭就已然在黃河邊上打得不可開交。

  朱溫生怕李克用會捷足先登,率先拿到象征帝后的玉玨。所以自那時起,他便開始暗中施壓給昭宗夫婦。直言,若是他夫妻敢把玉玨偷偷遞交出去,他便要以攝政位為籌碼。積善皇后也曾不忿,可終究還是出不去那宮門。

  她想要給李克用送去信物,希望李克用會念在早年間的情誼,拼死前來洛陽解圍。

  誰知那朱溫一派也是深諳其道,她的信物還未送出,就有許多面的壓迫,都朝著她心愛的陛下襲來。

  奮力突圍,是她當(dāng)下唯一能為李氏皇族們做的了。

  直到某天,女官笙歌領(lǐng)著她何家的最后骨血來找她,告訴她,其實她父兄戰(zhàn)死前,她二哥曾給何家留下一個孩子。

  因為當(dāng)年情勢所迫,何二哥不得已娶了家族挑選的正妻,就只能將兩情相悅的戀人豢養(yǎng)在外室。其實一直都隱藏的極好,若非世事變遷,恐怕她二哥的這個遺孤女,是根本無可能被笙歌找到。

  積善皇后看著那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忍不住嚎啕大哭。

  因為她這個小姑姑,此刻都自身難保了,卻不曾想緊要關(guān)頭,生活又粉墨濃重的再添一筆。

  幸得女娃還不到兩歲,饒是連話都說不清楚。積善皇后不想讓這個孩子重蹈覆轍,便央求女官笙歌,連夜又帶著何家唯一的孩子離開皇宮。不管將孩子送去何方,就是不能再讓她出現(xiàn)在洛陽城。

  翌日,皇城內(nèi)傳出玉玨不翼而飛的消息。

  頓時人心惶惶,大家都開始不由自主的謀求出路。

  朱溫駐守曹州,離洛陽不出百里。若被人猜忌帝后有異動,玉玨不翼而飛是被遣送給了李克用,屆時再惹惱朱溫,恐怕其揮兵而來,帝后基本無力招架。

  也便是那第二日,朱溫的大軍還未圍城,城內(nèi)就涌現(xiàn)出大批臨陣倒戈的叛徒。

  昭宗和皇后都深知這一刻遲早會來,故而并未有殊死抵抗。反而相視而笑慶幸著,至少他們的玉玨會隨著何家那個女娃,流落去民間鄉(xiāng)野。

  就算朱溫再霸道專制,他們也終是盡了自己的一份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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