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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國無風寂靜入秋

第一百九十二章

南國無風寂靜入秋 豌豆小爺 3030 2020-05-23 10:00:00

  迷失在鳳翔城內(nèi)的寧夜幽,已經(jīng)反復(fù)輾轉(zhuǎn)了好幾個地方。

  當日因需避開被人追擊,她中途不得已再回去找無雙幫她出城??删褪欠祷氐倪@一路,她也無意間讓無雙暴露。

  正是因為她的去而復(fù)返,讓李從珂覺察到無雙的異樣。

  這日用過晚膳,李從珂特意將鳳翔的公務(wù)推到明日,想著已有好幾日未陪無雙,便是想著借今晚與無雙一同乘涼來彌補她。

  特意還提早了些過來無雙的園子,李從珂開心的能咧到耳根的嘴角,讓身邊侍從都被他的情緒感染。

  可還未來得及將藏在袖中的甜果遞到無雙手上,他還未進到園中的腳步,就適時頓足在門檻前。

  不同往日的氛圍,使李從珂嗅出一絲異常。

  終日不曾離開無雙身邊的幾個侍女,此刻竟都被遣退出了園子。

  李從珂有種不祥的預(yù)感,雖說還不清楚是不是有關(guān)無雙,但他心里一刻也不能平靜。

  叫停身后的侍從,他屏息靠近無雙的房門。

  只聽房內(nèi)有女子的聲音傳出,說,“……不能讓他知道,不能!”

  “你,你聽我說,可能事情并沒有你想的那般糟!他或許并沒有認出你……”

  “不,我不信。他一定是知道了我沒死,所以才在我一入鳳翔,他便循著我的蹤跡追來。我,我不要,不要見他,不要見他。無雙,我害怕,幫幫我。”

  無雙心疼的抱住寧夜幽的頭,看著她眼中的驚慌,無雙實在于心不忍。

  這些年來,寧夜幽唯一走不出的心魔,便是石敬瑭當年囚她在幽暗的洞中那段時光。

  沒有人知道,其實寧夜幽不露聲色的表面下,是一顆惶惶不安的心。她被自己深信不疑的人折辱,又被視為信仰的師門利用,這幾年,她所過的生活,幾乎沒有心安可言。

  無雙視她如至交,雖說也曾嫉妒過她的人生,卻也在親眼目睹她的結(jié)果后,所有的嫉妒和哀怨都煙消云散。

  “沒有人能逼你見他,不怕,你還有無雙在?!?p>  李從珂藏在門外,雖不見是何女子在與無雙說話,卻可以從言辭間斷定,那一定也是個同無雙一般,有著凄慘身世的苦命女子。

  若不是走投無路,應(yīng)該也不能去求人相保。

  可接下來,李從珂本還感慨萬千的那個苦命女子,卻著實讓他大吃一驚。

  懷著憐憫之心踏進無雙房門,他故意裝作輕松,笑言,“雙兒在園中待客,也不提早去和本王說一聲?!?p>  “……你!王爺?”因神游未能覺察外面是否有人,直到李從珂走入,無雙這才驚慌失措的將寧夜幽護在身后。

  將無雙的動作盡收眼底,李從珂眼里的笑意逐漸凝固。

  因為她身后護著的女人,竟生的有些眼熟。

  “本王,是否打攪了雙兒,與閨中姊妹的交心?”

  明顯感到李從珂的變化,無雙有些無措。但依舊將寧夜幽護在身后,她語氣也變得有些冰冷,“既然被王爺撞破,王爺就不想知道,無雙到底對王爺隱瞞了什么?”

  像是對無雙的態(tài)度早有預(yù)料,李從珂面上看不出半分詫異。

  慢悠悠走到桌前坐下,替自己斟了一盞茶,他說,“今日晚膳的玉露羹十分清爽解膩,雙兒可還喜歡?”

  無雙不語,渾身戒備。

  被擋在身后的寧夜幽一直看著李從珂,從他眼中讀到,是對無雙的萬般不舍,對虛幻溫暖的極度渴望。那種恨情不壽的焦慮,就像被壓抑了極久的野獸,瘋狂的撕咬著這個極端敏感的男子。

  這種感覺,似乎有些與當年的朱友珪近似。

  不待無雙開口,寧夜幽緩緩說道,“王爺今日,能否權(quán)當未見過民女?”

  “……雙兒若不喜玉露羹的口味,本王明日便叫人換了那新請的廚娘。雙兒,你覺得如何?”

  李從珂根本沒有回應(yīng)寧夜幽,一雙精致細長的眼睛里,皆是無雙那寒冰一般的臉色。

  三人就這樣僵持在詭異尷尬的氛圍中,直到李從珂連飲了三盞茶,這才眼角含淚的大笑,“哈哈哈!”

  翻手就高舉起杯盞,摔的瓷片四濺!

  “憑何只有我,總是那個被欺騙,被利用的傻瓜?憑什么?你們都覺得我很好騙嗎?還是說,你們都覺得只有我,最愚蠢也最卑微?”

  無雙有些急不可耐,深怕寧夜幽被李從珂牽制,許久不曾握拳蓄力的她,也暗暗開始將藏在袖中的手指捏緊。

  寧夜幽能讀懂人心,她也清楚在無雙心中,李從珂的非同尋常。

  有時候能通曉別人的痛處,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寧夜幽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可能藏不住了。畢竟一直與河東暗衛(wèi)使打交道的這幾年,她的容貌幾乎沒有被外界識破過。

  而如今,在身處暗衛(wèi)使要職的李從珂面前,她幾乎無所遁形。

  “王爺若抓了茯茶回暗衛(wèi)使,想必多少會在你們殿下心里,留下不錯的映像?!?p>  寧夜幽的話,就像爆開了他心底的炸彈。

  “你猜到了本王的用意,就一點也不害怕嗎?”

  寧夜幽看起來十分淡定,反而是無雙聞言,面上的神情變得凝重。李從珂稍微側(cè)身,無雙就警覺的將寧夜幽護的更嚴實。

  “想必王爺也猜到了,南鸞宮主就是茯茶?!?p>  李從珂見無雙的模樣,雖有些心里難受,神情上卻絲毫沒有跡象。

  “其實暗衛(wèi)使應(yīng)早就該想到,你師父徐知誥,怎么可能會把南鸞這么大一把利器,拱手相送予一個江南來的陌生女子。當年你假死的消息,的確有讓河東一葉障目,可也正是因為你的死訊,河東才能有機會將梁賊朱锽趕出東京?!?p>  “……可潞王眼下,卻想恩將仇報?!睂幰褂亩⒅难劬?,直白的說。

  李從珂不怒反笑,“哈哈,恩?寧宮主是在和本王說笑嗎?”指著無雙那張蒼白的小臉,李從珂怒斥,“你敢說,她不是你們安排來我身邊的密探?什么孤弱無依,什么生死相隨,如此拙劣的手段,竟都只是為了從我身上換走更多辛密。如何不叫我惡心?”

  “我不是!”說到此,無雙再也不顧渾身的顫抖,撐靠在桌子的邊緣,本就羸弱的身體越發(fā)顯得搖搖欲墜。

  “你不是什么?不是那楚楚可憐的歌女,還是說,不是我見猶憐的魅惑女伶?虛情假意,夠了!你眼下還跟本王裝什么情深?不過是本王近來歡喜賞玩的娼奴罷了!”

  “噗!”無雙猛然一口鮮血噴出,當即應(yīng)聲栽倒。

  李從珂本能的伸手攬住無雙,所有的關(guān)切都寫在眼睛里。

  “……快來人,來人,去請大夫!”將無雙抱起,李從珂輕車熟路的將她擱上軟塌。一邊用手捏住無雙的雙頰,一邊從身上取出能續(xù)命的藥丸給無雙喂下。

  房門外有侍從飛快奔走,寧夜幽這才感知,自己足下如灌漿般難以挪動。

  寧夜幽被眼前一幕驚呆,她沒想到無雙的身體,竟病到了這種程度。

  想要為無雙做點什么,卻望著李從珂對無雙的無微不至,有些不知所措了。

  趁著大夫還沒來,李從珂背對著寧夜幽說,“趁本王未改變主意,寧宮主還是自行離開吧!今晚本王下令休整,府上的人,都不會為難寧宮主。本王,其實什么也沒有,唯剩雙兒朝夕相伴,還請寧宮主高抬貴手……”

  寧夜幽有些語塞,看著曾經(jīng)的伙伴又一次因自己而受牽連,心里五味雜陳。

  李從珂雖說曾經(jīng)對她也未嘗友善,但畢竟如今是對無雙動了情。

  她自己都自身難保,又有何能力,可以保證無雙往后的安寧?

  寧夜幽能讀懂,無雙有多不肯再做回以前,就有多恨這個不公的世道。支撐她一直在暗門的操控下行尸走肉的千冥已死,寧夜幽也不清楚,往后的無雙又該何去何從。

  她不想像師父那樣自私!

  因為這個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將別人的人生當做墊腳石,理所當然的踐踏,還從不為此感到愧疚。

  她的腳步開始不由自主的慢慢挪動,直至悄無聲息的退出無雙的房中……

  石敬瑭就在城中尋她,若是實在躲不掉了,這也是命中該有的劫。

  本還只是陰郁的天氣,不知何時竟已下起了綿密的雨點。

  寧夜幽漫無目的的行走在街道,路上皆是匆忙避雨的百姓。她有些燥熱的口齒間,是從天而落的雨水。雖嘗不出味道,卻比眼淚帶些腥。

  入眼街上的行人,大家都有各自的歸宿。

  只剩她,無處可去,沒有方向。

  這也是寧夜幽生來第一次,對天囚族人與生俱來的異能,有了如此激烈的情緒。

  ‘為什么她要與眾不同?做一個普通人,難道就這么難嗎?’

  什么圣天語錄?什么天囚秘密?不過是迷惑世人的把戲。世人皆說妖不好,哪知人心更邪惡?

  在她的世界里,人心的貪婪和嫉妒是那么赤裸,未加絲毫遮掩,丑陋的展現(xiàn)在她的面前。

  寧夜幽失魂落魄的走在雨里,卻不知身后一伙黑衣人,早就悄悄尾隨她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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