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月亮開始從烏云顯了出來,此時,李府里點起了一盞油燈,把房間里照亮了起來。
李宏正剛準(zhǔn)備坐下書案旁,他的兒子李澤青就打開門走了進(jìn)來,手里還拿著托盤,里頭有米粥和倆碟青菜,還有一小碟紅燒肉,他直接放在他老爹面前,掀了掀眼皮道,“晚飯你都沒吃什么,吃點墊墊肚子再處理公務(wù)吧。”
他這個老爹,放在現(xiàn)代來說就是個傻傻的又老實的工作狂,天天都在處理這堆破公務(wù),折騰來折騰去,那么盡忠盡職也沒見他漲點俸祿升個官什么的,就是瞎干活。
不過他也沒人勸得住,也只能這樣了。
“好,”兒子都端到這里來了,不吃也不是道理,當(dāng)下,李宏正拿起勺子趕緊吃了起來,速戰(zhàn)速決,他還有許多公務(wù)等著他呢。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腹中空空的緣故,他覺得今日的飯菜居然特別香,他很快就一掃而空了,把餐盤都遞給李澤青,然后笑著說一句,“有勞?!?p> 李澤青,“……別看太晚了,留點明天處理也行的,早點休息?!?p> 他雖然那么少,但他也知道,他很有可能都勸不進(jìn)去的,自從娘走了之后,整整七年了,他爹都是這種狀態(tài),拼命工作,一心撲到這小小的一個白硯中,能勸得住他的人,已經(jīng)不再了。
李宏正擺擺手,李澤青出了去。
轉(zhuǎn)個彎走了一步,把東西放在廚房,他突然聽到一聲不大不響的哨聲,有點尖尖的、清脆的,像鳥叫聲一樣,他默默抱了倆瓶酒,又收拾了一下菜,出門躍身而上房頂。
果然陸嘉在這里,抱著頭,躺在平日里他躺的那個位置。
李澤青走過去,把酒遞給他,然后道,“今日怎么有空過來我這里了?”
平日里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來了直入主題,事說完了也就走了,難道這次不是什么大事?
“沒事就不能過來跟你敘敘舊了嗎?”陸嘉拿過酒壇,喝了一口氣,又吐出了一口氣,道,“咱們多久沒有這樣聊會天了,平日里總是太忙?!?p> “那是,我一個破落秀才本是不太忙的,這不,認(rèn)識了你這樣的富貴,才整日忙了起來?!崩顫汕嘈πΓ攘艘豢诰?,也躺了下來。
“澤青,你覺得,那慕容彩蝶怎么樣?”陸嘉突然問道,他轉(zhuǎn)頭看身旁的人,不想錯過他的任何表情。
“什么怎么樣?”李澤青皺了皺眉,他怎么突然問這個問題?平日里也不見他對她感興趣啊,難道早已暗自……對她有意?
不會掩飾得那么好吧?
“你……這都什么眼神?”陸嘉氣結(jié),坐了起來,抱著酒壇道,“我是問你對她有沒有感覺,畢竟她還還救過你一命,這次詩會,我母親好像對她,很感興趣?!?p> 也就是說,母親很有可能,想讓她嫁與他。
可這畢竟是救過李澤青的女子??!兄弟妻不可欺,如若李澤青對她有一絲絲感情,他都絕對不會答應(yīng)母后娶她。橫刀奪愛的事,他也干不出。
“這與我有何關(guān)系?”李澤青聽了,頓了一下,然后淡淡道,“這得看你們,若是你情我愿,自然是可以的?!?p> “你不在意?”陸嘉盯著他眼睛道。
李澤青回望他,“是?!?p> 他的眼眸簡直比夜空還吸引人,里面看不出任何情緒,陸嘉收回了目光,點了點頭,然后道,“其實我娶什么人,我都無所謂,一切就讓我母親安排就好,反正我沒有歡喜的人?!?p> 而你,不一樣,希望我們倆個人,總有一個人能遇到所愛,然后一生和美吧。
“來,喝,”陸嘉突然笑開來了,聲音爽朗,“不說這些了,先好好喝一頓?!?p> 倆人揚頭喝下一口酒,酒味濃郁,喉嚨甜辣,陸嘉低頭打開李澤青帶上來的菜,發(fā)現(xiàn)有一只荷葉雞,便道,“你真是夠細(xì)心?!?p> 下酒菜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
有酒當(dāng)然有肉配著才更香?。《宜孕∩钤谏顚m中,平時多吃倆口菜都有可能被說貪嘴,可沒有在外頭的時候自由,想吃什么,想怎么吃,都可以!
他當(dāng)即撕下一一塊連著雞腿的肉,然后把荷葉油紙包著的剩下的都遞給李澤青撕,一邊慢條斯理吃的很香。
如果有熟識的人看到這一幕,肯定會很不可思議!這謙卑有禮,各方面都規(guī)矩的三皇子,居然是這樣的嗎?像個平常人一樣。
李澤青接過,也慢慢吃了起來,他最近感覺很奇怪,自從那次落水之后,他的腦子里好像突然多出來了一些畫面片段,那些畫面光怪陸離的,他還看見過一個女子。
準(zhǔn)確來說,好像是倆個,第一個在妖怪面前拼死掙扎,眼里燃燒著一股火焰一樣,固執(zhí)而不肯服輸,第二個,是一命嬌俏的姑娘,她戰(zhàn)死了在沙場上,整個人如同一只輕盈絕美的蝶,飄落而下。
這倆個女子,都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他蹙了蹙眉,卻怎么都搞不清楚這是怎么回事??傆X得,再等等,或許就能知道了,他需要等一個契機。
“想什么?”陸嘉道,手順便搭上了他的肩膀,“喝酒了??!”
“嗯,”李澤青也舉起了手中的酒壇,等一壇酒喝完,菜也吃完,夜已經(jīng)很深了。
迎面吹來一陣?yán)淅涞娘L(fēng),似乎把酒氣都吹散了許多,李澤青站了起來,“走吧,你該回去了?!?p> “你怎么那么無情?”陸嘉幾乎用控訴的眼神看著他道。
那一瞬間李澤青都有電話懷疑他是不是喝醉了,堂堂一個三皇子,未來的儲君,怎么能……露出這樣的表情?
不應(yīng)該威嚴(yán)一點嗎?不應(yīng)該高傲一點嗎?或者自大像個老謀深算的狐貍一樣。
走不該像個姑娘一樣的。
當(dāng)然,陸嘉是不可能喝醉的,作為皇子,他可是從小就被培養(yǎng)了酒量,現(xiàn)在也就比千杯不倒還差那么一點點而已,區(qū)區(qū)一壇酒,他是不可能醉的。
“我回去了,你自己走吧,不送了?!崩顫汕嗫戳怂谎?,然后淡淡道。
從哪來,就回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