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彌生被警察帶到了醫(yī)院進行包扎,那個名叫姜茴的女孩兒也送到了醫(yī)院接受治療和心理康復。
那個男人的身份后來也被調(diào)查了出來,姓名房延龍,男,三十六歲,是一家汽車修理店的老板,年輕時曾從事走私,賺得了一筆數(shù)目不菲的錢。
在他的電腦里,發(fā)現(xiàn)了姜茴的大量偷拍照片以及偷偷錄制的視頻音頻。
在他的私人博客里,也時不時地更新自己與姜茴之間的日常故事,當然,這些故事當中以他的主觀臆想成分居多,甚至有些內(nèi)容還自相矛盾,可見其并不具備嚴謹?shù)膶懽魉悸贰?p> 但是這些博客還是收獲了一些粉絲,他們在評論區(qū)里真誠地祝愿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當然,也有不買賬的讀者。
有一個人質(zhì)疑了他寫作內(nèi)容的真實性,被他拉黑后開了五個不同的小號連續(xù)咒罵了一個月。
在事件發(fā)生的前一天,這個人在博客里說道,自己愛慕的女孩已經(jīng)接受了自己的告白,但是她的父母卻不允許,為了二人的未來著想,他決定帶女孩兒私奔,定居海外。
這條博客依然收獲了大量粉絲的支持。
房延龍雖然思想偏執(zhí),但卻十分謹慎,甚至具備一定的反偵察能力,他在博客里沒有透露過多關于計劃的信息。
而他之前對姜茴所說的要帶她偷渡到越南,并定居西貢也不是一句虛言。
兩天后的凌晨一點,會有一輛船準時抵達某縣渡口。而他之前開通的海外賬戶里的存款足以讓他在異國生存下去。
調(diào)查此事的姚警官在摸清這個變態(tài)的計劃后不由得遍體生寒,他知道,如果沒有那個奇怪的少年的參與,這個人的計劃八成會落實,這個未滿十八歲的少女會在后半生中始終充當囚徒的角色,而桐城不遠處的野山上將會多出兩具冰冷的尸體。
至于那個少年……姚警官陷入沉思,從那個被綁架的女孩兒的證言來看,這是合乎一切規(guī)范的正當防衛(wèi)行為,甚至可以稱之為見義勇為。
在生命安全受到嚴重威脅,對方手持殺傷性武器并具有強烈攻擊意圖的情形下,將對方殺死,倒地后沒有補刀,因為是一刀致死。
從現(xiàn)場勘探的結(jié)果來看,兩人的口供也基本屬實。
當?shù)鼐謱⑦@起案件上報了檢察院,由于此事在當?shù)匾鹆宿Z動,甚至被一些好事之徒添油加醋地上傳至了社交網(wǎng)絡,被檢察院列為優(yōu)先處理的案件。
憑姚警官多年的經(jīng)驗判斷,過不了多久,當?shù)貦z察院的不起訴決定就會下發(fā)。
更何況方彌生還是未成年人,本來兜里就揣著半塊免死金牌。
不過這件案子還有疑點存在。
其中第一個疑點,方彌生是怎么聽到房間里的聲音的?
當姚警官第一次聽到說有人在單元樓外就聽見了四樓房間里的求救聲時,他有一種聽荒謬故事的感覺。然而方彌生所聽到的內(nèi)容卻與受害人的敘述幾乎一致。
警察又去找了方彌生的同學,那人也作證,方彌生的確是聽到了求救聲,那時他就在旁邊。他擁有著與眾不同的聽力,這次不是他第一次顯露那超越常人的聽覺。
無論是受害人還是方彌生的同學,都沒有為方彌生作偽證的動機,而且也沒有串供的時間。
這個疑點算是被姚警官暫時放下了,這世上的確有些人是異于常人的,這點并不奇怪。
接下來是第二個疑點。
據(jù)受害人敘述,方彌生在被偷襲打倒后再次醒來,與死者進行搏斗。
表現(xiàn)出了高超的戰(zhàn)斗技巧,對方手持鐵棍沖方彌生不斷擊打,但是卻沒有碰到他一下,反而被瞬間壓制。在掏出折疊刀進行襲擊時,又被瞬間反殺。
姚警官年輕時當過兵,后來從警,他知道要做到這些需要多高的技術難度。
現(xiàn)實可不像電影,隨隨便便一個配角都能赤手空拳以一打百,濺一身血卻毫發(fā)無傷。
哪怕是一個有著三年入伍經(jīng)歷的武警官兵,碰到這種情況也只有安分被捅的份兒。而這個少年卻表現(xiàn)出了不符合他的年紀以及人生經(jīng)歷的戰(zhàn)斗能力。
但是這兩個疑點都不妨礙死者入室殺人,在實施侵害的過程中被合理反殺的基本事實。
無論是公安還是檢察院,無論是出于主觀還是客觀,都不想在這個少年身上安一個什么罪名。
等到方彌生再在醫(yī)院休養(yǎng)一陣,到警察局辦理一些手續(xù),就能回家了。
方彌生頭部受了外傷,還得了輕微腦震蕩,但總體來說不算嚴重。后腦勺挨了球棒一下,倒地后又被持續(xù)毆打了三分鐘,換做他人,怕是不死也要終生殘疾,但方彌生似乎沒有什么大礙。
至于那個叫姜茴的女孩兒,在此次事件中無論身心都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她和方彌生入住了同一家醫(yī)院,不過二人不在同一病房。和方彌生不同,姜茴的病房里來看望的同學絡繹不絕,其中更是有幾個男生幾乎是日日探視。
方彌生本想去看一下姜茴,結(jié)果一到病房外就看見幾個高大帥氣的男生正圍繞著她噓寒問暖,心想漂亮女孩兒果然是不缺乏關懷的,自己不用多此一舉。于是轉(zhuǎn)身離開。
方彌生坐在病房的床上,面向窗戶盤腿而坐,看向窗外的夜色。
自從父母死后,他經(jīng)常這樣望著單一的景色,一看就是好幾個小時,一動不動,腦子里一片空白,各種情緒都被摒棄,就像是靈魂在水中緩緩下沉。
這時方彌生的身后傳來響聲,有人輕輕咳嗽了一聲,方彌生一回頭,只見姜茴穿著病號服,站在自己身后。
“你睡著了嗎?”姜茴問道。
方彌生搖了搖頭,轉(zhuǎn)過身子來問道:“只是在發(fā)呆。你有什么事嗎?”
姜茴手里提著一個塑料袋,里面裝滿了零食水果,放在方彌生的床頭柜上?!拔彝馄沤o我?guī)Я顺缘?,我吃不完,送一些給你?!?p> “謝謝。”方彌生真誠地道,自從自己住院以來,還沒有家人來看望過自己。除了李琦外,姜茴應該是第一個。
方彌生有時甚至在心中悄悄許諾,如果姑姑或舅舅在這期間來醫(yī)院看看自己,哪怕是責罵自己,那么從前的事便一筆勾銷,他從此不再埋怨記恨。但是他依然意料之中地被遺忘了。
“我剛剛在病房里看見你了。”姜茴說道,“為什么不進來呢?”
“看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狈綇浬?,可說完后就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沒事,怎么可能會沒事?自己的父母就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又經(jīng)受了長達數(shù)個小時的囚禁,怎么可能會沒事?
“我沒事了,你放心?!苯钚χ鴽_方彌生點頭道,“說起來,我還沒正式向你道謝……”
說著,她退后一步,正式地朝方彌生鞠了一躬,“謝謝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