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坤德殿里,太后早早地起來了,這是她當年在房州養(yǎng)成的好習慣,因著這個習慣,她的身體一直很好,才能熬死了丈夫世宗皇帝,又熬死了自己的兒子。
坤德殿的宮女們魚貫而入,有的手捧浸著玫瑰花水的金盆、有的拿著澡豆錦帕、有的拿著漱口的青花瓷盆....井然有序地侍奉太后洗漱。
“連翹姐姐,這是御膳房送來的新鮮水果,已經(jīng)派在水盆里了。”小宮女捧著晶瑩剔透的水晶盆。
“放在老地方吧?!边B翹吩咐一聲。
太后素來不喜檀香、沉香的味道,卻獨獨愛這天然的果味兒,是以御膳房每日要進獻兩次鮮果,太后性喜奢侈,光這新鮮水果每日便要耗費幾百兩,寒暑從無間歇。
一切完畢,連翹拿出梳子開始精心地為太后梳頭,太后左右審視自己的容顏,問道:“連翹,你瞧哀家這眼角是不是已經(jīng)有了細紋?”
“哪有!太后年輕著呢,怎么會有那種東西?”連翹的手很巧,很快就為太后梳了一款屬于她的獨一無二的百鳥朝鳳發(fā)髻。
“尚藥局送來的面脂胭脂,越來越不精心了,哀家涂在手上都覺得不細膩?!边B翹趁太后低頭往手上涂面脂的時機,忙將檀木梳子上幾根黑色的頭發(fā)掖在了袖子里。
太后年逾四十,非常愛惜頭發(fā),早年給她梳頭的幾個宮女,心不細,經(jīng)常梳妝后,梳子上留有頭發(fā),太后發(fā)覺后大怒,將她們一一杖斃,連翹做了大宮女后,就接過了這個活,好在她膽大心細,一直無事。
“昨派去宣平侯府的探子怎么說?”太后拿起妝匣中的青黛,輕輕地描著眉。
“今早探子回稟,宣平侯府的小侯爺徐子陵回到府中,就撒潑打滾地求宣平侯夫人進宮,讓她去給自己求情,說什么也不去北地打仗,說那風沙大,自己自幼在京城生活,去北地沒幾日就要送了性命,宣平侯府就絕嗣了,宣平侯夫人聽了,也是哭哭鬧鬧?!?p> 太后輕哼一聲,“慈母多敗兒!這個宣平侯夫人生不出孩子,又不準丈夫納妾,沒辦法從二房過繼了這個侄兒,天天當個寶貝似的,將好好的一個男兒,養(yǎng)得如同殘廢?!?p> 連翹不敢接話,繼續(xù)回稟:“倒是那宣平侯,神色很是高興,說想要在大周上層立足,還是要有軍功在身的,太后這是抬舉宣平侯府,要感太后的恩,還勉勵小侯爺,一定要蕭國公的話,為太后辦事?!?p> 太后微微頷首,“這個宣平侯倒是個懂事的,不枉哀家重用他?!?p> 聽到探子的回報后,太后徹底放了心,這個徐子陵即使再紈绔,自己的弟弟蕭國公也能調(diào)教出來,之后又會成為自己鏟除帝黨勢力的一枚好棋!
這時一個宮女從外面打起簾子進來,“回太后,各宮請安的小主們,已經(jīng)跪在院子里了?!?p> “照例讓她們跪三個時辰。”太后淡淡地吩咐一句,扶著連翹的手,坐到美人榻上,兩邊侍奉的宮女忙找出一個墨香大迎枕,墊在靠背。
“對了?!碧笏坪跏窍肫鹆耸裁?,“昨兒皇上召幸的那個宮女還活著嗎?”
連翹立在地上,垂手恭敬地道:“還活著?!?p> “是個有本事的,哀家還以為她活不了了!”太后撿起雞翅木炕桌上的珊瑚手串,盤在手里摩挲,“你叫她進來,哀家有話問她?!?p> “是!”連翹倒退著出了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