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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仙玄國傳

十二.晝悲號送葬水晶宮,夜恍惚灑淚紫薇城

云仙玄國傳 曇摩九段 4918 2019-09-22 17:51:55

  堂堂七尺男兒,跪倒塵埃,仰天大哭,旁邊臥榻之上瀛鐵梅的尸體已無余溫,地下沙流楓吐血昏厥仍未蘇醒。饒是龍王賓加斯里巴也不禁有些心內(nèi)哀傷,手足無措。

  幾十年來瀛鐵梅孤身一人留在江洲,背后承擔(dān)了整個清州的命運(yùn)。饒是老龍王素來高傲,想到此處,也對瀛鐵梅心生佩服。更由于二人相處長久,瀛鐵梅性格又十分爽朗,言談和賓加斯里巴十分切合,幾十年下來,兩人已經(jīng)是老朋友了。

  如今一封書信便要了瀛鐵梅的性命,龍王先悲后怒,竟然指向廖陽子破口大罵道:“你們青云閣這幫卑鄙小人,從一開始就打了我江洲血珊瑚的主意,豪奪不成,便要巧取,將種種卑鄙無恥計(jì)劃利用一個無辜的女人,當(dāng)真枉為仙人?!?p>  “你們是不是和鐵梅說了什么,名義上是封為圣女,實(shí)則要逼她自盡,你們的圣女死在江洲,我們便也沒有理由再要回血珊瑚。你們好卑鄙的手段!好陰險(xiǎn)的計(jì)謀!好無恥的心思!”

  “廖陽子,你趕緊給我滾回清洲,我江洲水族向來愿與豪杰之士打交道,你們清洲這幫無恥之人,以后再不要踏上我江洲國土。放心吧,等我們老天尊回來,定然會查清此事,再找你們討個公道?!?p>  賓加斯里巴越說越氣,老淚縱橫,只把廖陽子罵的面紅耳赤,悲憤交加又無言以對。

  廖陽子悲在愛徒殞命,又見沙千里一家如此悲傷之場面,不免讓周遭人也心生憐憫。更何況廖陽子素來愛護(hù)這個女徒弟,也心疼她遠(yuǎn)離家國萬里,自己自然也心中有愧。

  憤則憤在賓加斯里巴一口一個無恥,一口一個小人,罵的廖陽子內(nèi)心實(shí)在是不受用。

  從頭至尾,他只知道借血珊瑚的來龍去脈,卻對瀛鐵梅在獲封圣女前得到一封王宮和青云閣雙加封的書信一無所知。他只是奉命代表青云閣來參加圣女獲封儀式,如今事情怎么成了這樣。

  廖陽子內(nèi)心對自己師尊未來突破始勝地境界深信不疑,更加堅(jiān)信自己師尊的人品,即使為了清州大義,也斷不會做出讓無辜人犧牲殞命這等事情來。

  沙千里一家都已經(jīng)是修行途中的仙人,幾十年歲月對他們而言其實(shí)并不怎么難熬,更何況整個云仙大陸仙界都以修天補(bǔ)地大道為己任。因而這個女徒弟被困江洲,是為了清州蒼穹,但也實(shí)則是一件十分光榮的事情。如今又獲封圣女,廖陽子認(rèn)為這是無上的榮光,怎會想到愛徒會自戕于此。

  廖陽子想到此處,內(nèi)心難免不平,但如今場面,哪能發(fā)作,因此憋得一張臉面色漲紅,表情悲傷加之憤慨,原來古井無波一副仙人之姿,現(xiàn)在卻如同被捏皺的茄子一般難看。

  不過賓加斯里巴的話,到是點(diǎn)醒了沙千里。此時沙劉楓也已經(jīng)醒來,在一旁扶著母親默默流淚。二人聽了老龍王的話,不由得以奇怪的神情望向廖陽子,眼神中滿是責(zé)問。

  廖陽子眼看得如此,待要解釋,卻也實(shí)在無從解釋,只好說:“孩子,如今鐵梅殞命,非為師所愿所為,我們還是把鐵梅的后事料理,一起返回清州問個究竟吧。”眾人也只好如此。

  賓加斯里巴此刻也冷靜下來,自己身為江洲澤國之主,還是要從大局考慮。如今清州圣女殞命在澤國,自然不能倉促料理。至于鐵梅到底如何自戕于此,自己剛才也只是簡單猜測,到底真情如何,也只好這邊后事料理完畢之后再慢慢梳理。

  想到此處,便一面吩咐底下人按照兩國日常交往禮儀,寫一封誠懇的信件,以青鳥轉(zhuǎn)送玄帝國而去,一面讓下面人趕緊料理起圣女的后事來。

  第二天,澤國海底天空,慢慢灑灑的飄起雪花,海魂獸嗚咽之聲悠揚(yáng)哀傷,不一會,整個桃花海海底,往常粉紅溫暖的色調(diào)便變的灰茫茫一片,海天飄雪,是澤國國喪之禮。

  龍王譴內(nèi)廷發(fā)布文告:

  澤國玄帝國友好使者,清州圣女瀛鐵梅,修煉突破離垢地金仙之際,忽發(fā)暴疾,與某年某日殞命于澤國某地。瀛鐵梅長期旅居澤國,與澤國水族結(jié)下了深厚友誼,更兼清州圣女背負(fù)家國重任,是為兩洲信使,澤國對瀛鐵梅一直以來為清州所做之貢獻(xiàn)深表敬佩,也為其維護(hù)兩洲之友誼心懷敬仰。如今不幸身逝,哀傷無際,謹(jǐn)對清洲并青云閣痛失圣女感懷身受,并戚閔同哀!

  這一日,瀛鐵梅被重新素裹淡妝,一副銀白裝殮,整個別館張掛白幔。沙千里與沙劉楓一身白衣,守在靈旁,二人一副悲戚面容,沙劉楓滿眼淚痕,沙千里則如同一副枯木,一臉?biāo)阑摇?p>  待到午時一過,便要舉火焚靈了。一眾人等縱然是不舍,也只好在一一與瀛鐵梅做最后的告別,眾人便一一灑淚拜別,無可奈何。

  喪禮一過,沙千里、沙劉楓、廖陽子便是要離開澤國了。老龍王對沙千里說:“鐵梅與我老龍緣分非潛,以后這別館就當(dāng)做紀(jì)念一直留下去,你們也可以?;貋砜纯?,睹物思人,寄托哀思罷了。”

  說罷,便將瀛鐵梅的一甕骨灰交給沙流楓。

  沙流楓將眼前陳放母親骨灰的瓷壇接到手中,觸手冰涼,繼而溫暖。他自己內(nèi)心仿佛再一次握住了母親的手,片刻才又想到,這已經(jīng)是母親身體留在這世間唯一的痕跡了。

  龍王也因?yàn)橼A鐵梅的緣故,對沙流楓十分溫柔。望著沙流楓說:“你母親生前常聽你她講起過你。當(dāng)初你父母也是為了救你才冒險(xiǎn)從我澤國盜取血珊瑚,我還與他們交過手。鐵梅她剛烈神勇,如今看你玉樹臨風(fēng),是個瀟灑少年,將來也要做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方才對得起你的母親。“

  沙流楓聽得龍王此言,不免眼眶溫柔濕潤,鄭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事后,廖陽子、沙千里、沙流楓便一起回到清洲?;氐角逯拮限背?,便已見滿城掛白,連路旁的流蘇樹都已經(jīng)用白幔圍了起來。

  三人到了王宮,早有瀛伯在大殿等候。方才從瀛伯口中得到消息,明天玄帝國要為圣女舉行國喪。

  三人回到紫薇城時候,天色已晚,廖陽子便直接返回青云閣。沙千里、沙流楓一對父子,由一干侍衛(wèi)儀仗護(hù)送,踉踉蹌蹌,抱著瀛鐵梅的骨灰,魂不守舍返回自己的家中。

  進(jìn)得自己家門,雖然奴仆上百,除了府中布置這一眾喪禮儀仗,其他一切和往常并無異樣。但沙千里眼前卻似乎無人一般,滿目蕭然。亭臺樓館,都是舊榭,可如今以往一家四口,卻只剩下父子二人孑然相對而已。

  沙千里從澤國啟程開始,雙拳便是一直緊握,如今只握的青筋暴起,沙千里面目仍同死灰一般,雙眼毫無神采,雙唇緊抿。

  與廖陽子分別時候,廖陽子便對沙流楓說過:“你父親和你母親伉儷情深,曾經(jīng)共同出生入死,感情遠(yuǎn)勝過一般夫妻,如今你母親猝然而逝,這幾天你千萬看護(hù)你的父親,別處什么意外才好?!?p>  沙流楓心內(nèi)悲傷自不必言,可如今母親既已失去,更不能讓自己在世上的唯一親人再出什么意外,心內(nèi)更想到父母為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便自己將心內(nèi)悲傷強(qiáng)自壓下了三分,化出幾分勇氣責(zé)任來。

  沙流楓自己也恍惚覺得,這一連串打擊而來,短短幾日,忽然間長大了不少,今天更是第一次以一個成年男性的視角第一次看著自己憔悴蒼然的父親。他心內(nèi)默默發(fā)誓,日后一定保護(hù)好自己的父親,不能讓他再受到傷害。

  想到此處,沙劉楓便用自己還略顯單薄的肩膀緊緊的摟了摟父親。堅(jiān)強(qiáng)溫柔的眼神注視的父親,原來一直給自己依靠的父親,無比偉岸的父親,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變的如此脆弱。他知道此時他應(yīng)該給父親支持和力量。

  沙千里原本麻木的身體,感受到兒子眼神和手掌傳遞過來的溫暖,如同寒冰遇到暖流,幾天以來抑制的情感才再次緩緩流動起來,先是雙眼默默留下眼淚,繼而緊緊摟住沙流楓,像個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來。

  兩人傾撒熱淚,抱著瀛鐵梅骨灰痛哭哀嚎,直將整個公主府內(nèi)所有人帶的一起悲泣了好一陣。直到夜深人靜,哀哭之聲才漸漸降下去。

  寒夜冷館,月孤心稀,公主府邸白番素裹,好不凄然。

  第二天,是清州玄帝國為圣女舉行的國喪,青云閣除了天尊沒有來之外,敬陽子也沒有來。但廖陽子帶了元陽子,麻姑和成陽子,作為清州仙界,青云閣代表,已經(jīng)是哀榮備至了。

  清州凡界自王室成員以下,以瀛伯為首,全部舉靈至哀。一眾人又于午時之前將瀛鐵梅骨灰護(hù)送并撒至清州照星河中。早之前照星河畔的圣女碑記和圣祠堂便已經(jīng)布置妥當(dāng),石碑上記錄了圣女一生英偉事跡,圣祠堂掛了瀛鐵梅的素描畫像,并塑了等身金像,以為后來人哀思及紀(jì)念表率之意。

  下午一眾人回到紫薇城的王宮之中,還沒有開口,瀛伯便知道沙千里有心要問個明白,便直接將沙千里并廖陽子一塊帶到養(yǎng)心殿。進(jìn)入大殿,瀛伯首先開口道:“千里,我知道你心內(nèi)悲憤,鐵梅是我的親妹妹,我內(nèi)心痛苦實(shí)則和你一樣,你要盡快振作起來才好?!?p>  說話間,瀛伯堅(jiān)毅剛強(qiáng)的眼睛望向沙千里。沙千里抬頭,四目相對,便見到瀛伯蒼老倦怠的面容。瀛伯沒有修仙的根基,雖然日常練些功法以作延年益壽之用,但歲月的痕跡還是冰冷無情的雕刻在他的臉上。

  瀛伯雙眼米黃渾濁,兩鬢蒼白,早已不復(fù)幾十年前英姿勃發(fā)的身影。沙千里也不免心生憐憫,可是一想到妻子的死,必定和眼前這個男人有關(guān),便又怒從心起,冷冷的問道:“陛下,鐵梅是你的親妹妹,我打死都不會相信是你,親手將她推上絕路。可如果不是你,她在圣女典禮前一晚收到你和青云閣的青鳥傳信,第二天便撒手人寰。你們到底在信中和鐵梅他說了什么!”說罷,也目光冷冷的盯著廖陽子。

  廖陽子則說道:“為師之前確實(shí)不知道還有青鳥傳信這一檔子事情,我昨夜回到青云閣,也問過了師尊和師兄,還是瀛伯你來說吧?!?p>  瀛伯站起來身來,來回踱步,幾番開口,欲言又止。終于是緩緩的吐出幾個字:“鐵梅死的其所!”

  沙千里聽得這幾個字,身體一震,心內(nèi)道果然和你們有關(guān),還不待開口,瀛伯忽然問道:“千里,你也是修仙之人。你們當(dāng)初修仙目的難道只是為了長生不老么?!?p>  沙千里悲憤道:“自然不是,清洲地處大陸西端,自萬年前從大陸崩裂開來,便危機(jī)重重,整個云仙大陸修仙之人無不以匡扶天地為己任,更何況清洲是危中之危!”

  瀛伯道:“答的好,可我如果告訴你,鐵梅正是因?yàn)闉榱饲逯薨参6栽父八?,你?dāng)如何?!啊拔腋嬖V你,鐵梅對得起圣女的稱號?!?p>  沙千里道:“我和鐵梅青梅竹馬,她的秉性我再了解不過,如果清洲有難,我夫妻二人萬死不辭,可如今清洲安然無恙,即便為了血珊瑚,鐵梅留在江洲,也不至于赴死才可以保的清州安全,你這番說辭未免太冠冕堂皇,匪夷所思?!?p>  瀛伯便望著廖陽子,說道:“廖陽子師傅,你對沙千里說罷。”

  廖陽子已經(jīng)不復(fù)前幾日悲戚的神情,重新?lián)Q回到了往昔風(fēng)輕云淡的淡漠面龐,緩緩道:“千里,告訴你個秘密,你務(wù)必要保守機(jī)密,一旦泄露出去,必定會引起一番風(fēng)波,此事,也是圣女必須赴死的原因所在。”

  沙千里便不再言語,強(qiáng)忍心中悲憤,待要靜靜的聽下去。廖陽子還要待沙千里如何反應(yīng),此刻一頓,整個屋子便陷入到一種無言無狀的寂靜當(dāng)中,沙千里清晰的聽到了自己的呼吸,忽然心跳呼吸都沒有了,周圍一片寂靜。忽然,心又急促的跳起來,呼吸也跟著緊張,沙千里一雙熱目望向昔日慈祥的師傅,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廖陽子的聲音卻不似往日那般對沙千里的溫柔慈祥,而是以一種異常冷靜的聲調(diào)緩緩說道:“師尊沖關(guān)失敗,受了重傷閉關(guān)休養(yǎng),已然是破鏡無望。我們這血珊瑚是還不回去了!”

  沙千里聽得此言,一時見熱血翻涌,猛然間咳嗽起來,大聲責(zé)問道:“所以你們!”

  廖陽子不待他說完,繼續(xù)用那種冷靜卻又不容置疑的聲調(diào)說道:“所以青云閣和王室商議,需要瀛鐵梅做出犧牲,永遠(yuǎn)留在江洲。雖然靈尊好說話,但至寶事非尋常,江洲億萬生靈總要給個交代?!?p>  “永遠(yuǎn)留在江洲,就是要她去死么?”

  沙千里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瀛伯,狠狠說道。瀛伯待要解釋,廖陽子繼續(xù)說道:“瀛伯親自休書,告訴鐵梅要封她為圣女,并讓她永遠(yuǎn)留在江洲,沒有提半個死字,鐵梅深明大義,自愿赴死,這等壯舉,感天動地。”

  瀛伯此時待要解釋,卻也心中有愧,自己是沒有提過死這個字眼,可是當(dāng)他寄出那一封信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知道自己這個妹子接下來的所為,因而此時并未答話,口中只吐出一個“哎”字,便也默不作聲。兩行熱淚從雙眼中留下來,一副剛毅男人的面龐此時變的分外內(nèi)疚悲傷。

  沙千里此刻心內(nèi)終于全然明白了。

  悲戚,為自己妻子為了清州安危而慷慨赴死,以后歲月再無鐵梅陪伴而心生悲戚;憤恨,清州安危寄托于一女子肩頭,且事先都未有半分說明。從始至終,自己一家人似乎都已經(jīng)落入局中而無法回避,心內(nèi)憤恨無從發(fā)泄。他們以此種方式,將江洲開天至寶納為己有,即便為了清州天地安危,也實(shí)在非君子所為。而自己也是這一結(jié)局的始作俑著,因而又有一絲羞愧。

  但種種情感,卻最終落得一個無可奈何,誰讓我們這一對夫妻是清州子民,是王室成員,是青云閣弟子!

  種種滋味一時之間齊齊涌上心頭,扶著桌子的拳頭一揮,未曾使出絲毫真氣,只是聽咔嚓一聲,只用肉拳便是將手下木桌錘的粉碎,而沙千里的拳頭也頃刻間由紅變紫,腫脹了起來。

  沙千里奮而起身,出的院中,不顧身旁兩人,陡然射像長空。半空中傳來一聲長嘯,滿含激憤委屈,只令聽到這呼嘯之聲的人,無不雙目淚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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