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火醒了。
沒有白石婆婆和石頭魚的幫忙,他是自己醒來的。
隱飛尋了大半天尋不到石頭魚,又不知素丸去了哪里,一時煩悶,就來幽淵空谷看丙火。沒想到,辛圖、惠然和辰光熙俱在。
“你們兩個偷懶,”隱飛指著惠然和辰光熙罵道,“怪不得找來找去找不到石頭魚!”
“別罵他們了,”辛圖指著丙火,“是我看到丙火有狀況,把他們叫回來的?!?p> “丙火有什么狀況?!”隱飛忙上前去看,發(fā)現(xiàn)他臉頰微潤,問道,“你們剛給他洗臉了?”
“不是,他在哭!”辛圖道。
“丙火,丙火?!”隱飛小心搖動著,輕聲叫道。
丙火的眼中又涌出了淚,他雙手忽然捧了臉,嘴里喊道,“素丸!”
聽了他喊出的名字,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丙火!丙火!”他們上前來,圍著棺槨叫道。
“??!”突然一聲長嘯,丙火坐了起來,他雙手捂住胸口,雙眉鎖成一團,臉上分不清是汗水是淚水。
“你怎么了?!”眾人忙問。
“心痛,痛得我快死了!”丙火抓著胸前的衣服,幾乎要將衣服扯裂了,撕碎了。
“怎么辦?!”隱飛大聲問辛圖,“怎么給他減輕疼痛?!”
辛圖束手無策,連連搖頭。
辰光熙和惠然也幫不上忙,只能手忙腳亂地給丙火擦汗。
“我死了,我死了!”丙火張開雙手十指,從棺木中跳了出來,“我死了!”
“不會,不會,有我在,不會讓你死的!”隱飛忙去牽丙火的手。
丙火歇斯底里地吼叫著,躲開了隱飛,“痛的不是你們,你們當然沒事,別站著說話不腰痛,都離我遠點兒!”
他一邊喊著,一邊倒吸著冷氣,同時,雙手不停地甩動著。
“快去找人幫忙!”隱飛推搡著辛圖,喊道。
辛圖聽了,忙向外跑,跑了幾步,猛地和什么人撞了個滿懷,一看,原來是小赤赤,他身旁,是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婆婆。
“白石婆婆,您終于來了!”惠然和辰光熙看了,忙跑了過來。
白石婆婆從頭上拔下簪子,掰成兩段,就見中空出,藏著幾只銀針。她將銀針取出,齊刷刷射向丙火,丙火終于安靜了下來。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搭在右肩上,上齒緊緊咬了下唇。
“感覺好些了嗎?”隱飛蹲在他身邊,問道。
他突然站了起來,直直向外走去,隱飛要攔著他,被白石婆婆止住了。
眾人跟在他身后,只見他走出了海神宮,每到一岔路,停下來片刻,然后擇一而行。
走了不多久,他忽然站住不走了,眾人跟上前來,一望,不遠處,有人斜躺在地上。
辰光熙先跑了過去,低頭一看,眼淚落了下來,“是素丸!”
眾人聽了,一齊跑上前去,見到素丸已經(jīng)成了個血人,臉上身上,沒一處完好的肌膚,惠然先忍不住放聲哭了起來。
辛圖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倒是小赤赤,強忍了眼淚,對辰光熙道,“快些把她抱回海神宮?!?p> 話還沒說完,丙火已經(jīng)竄了出來,抱起素丸,往海神宮跑去。
他的臉上還掛著兩行未干的淚。
素丸被安置在丙火曾經(jīng)的宮殿,隱飛見她血肉模糊,碎裂的衣服有些已經(jīng)嵌進了肉中,心好像被揉碎了一般,淚流不止,根本沒有絲毫氣力來為她清理傷口。
那惠然更是抽抽噎噎,指望不上。
沒辦法,白石婆婆只能親自上手,她一會兒吩咐隱飛打熱水,一會兒差遣惠然調(diào)水溫,找衣衫,一直到天亮了,她才給素丸清理好傷口,將她洗干凈。
隱飛只看了素丸了一眼,心肝又顫抖了,她那張臉,變成了蜂窩,密密麻麻盡是些深深的坑兒。
“放心吧,都是些皮外傷,”白石婆婆一番診視后,說道,“她是氣力耗竭了,等睡醒養(yǎng)養(yǎng)神,就醒過來了?!?p> “她臉上,身上,這些傷口怎么辦?”隱飛問道。
“能活著就萬幸了,”白石婆婆白了她一眼,“外表不過是副皮囊,有什么好在乎的!”
隱飛沒作聲,哀傷已經(jīng)使她失去了斗嘴的氣力。
惠然已經(jīng)帶著辰光熙和丙火來看素丸了。
見了她的樣子,辰光熙才干了的淚水,又流了出來。
“原來,你真是丑八怪,怪不得要蒙著面呢!”丙火看了她的臉,嚇了一跳。
“不是的,”隱飛忍不住沖過來。
辰光熙來不及抹掉眼淚,忙攔著隱飛,沖她搖搖頭。
“什么不是的?”丙火打量著素丸,問道。
隱飛鼻子里“哼”了一聲,不肯再說話。
“不過奇怪的是,挨打的是她,我怎么好像也被人打一樣!”丙火蹙起眉頭。
“誰打了她,”隱飛上前問道,“你說!”
“我怎么知道,”丙火掙開了隱飛,問道,“她跟我到底什么關(guān)系,你們告訴我!”
“你跟她能有什么關(guān)系?!”辰光熙拉著丙火道,“看完了,我們還是出去吧!”
丙火在辰光熙的半拉半拽中,出了宮門,他有些恐懼,床上那個女人似乎跟他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可是他根本記不得,而其他人的閃爍其詞,更加重了他的疑心。
她,到底是誰,跟他,又有怎樣的關(guān)系呢?
“喂,你要去哪里?”辰光熙見丙火低著頭,直往前走,忙喊住他。
丙火抬頭一看,四周一片珊瑚林,他恍然道,“這里我來過!”
“???!”辰光熙看了看前面幽黑的洞口,忙拉回丙火,“我們還是回去吧!”
丙火甩開他,往洞里走去。
辰光熙沒辦法,只得緊緊跟在他身后。
洞中,有一股溫熱的氣息,一股股的黑水繞著嶙峋的山石。
丙火的屁股有些隱隱作痛,他捂了屁股,回頭對辰光熙道,“留神那些石頭,它們會咬人的!”
話音剛落,辰光熙猛地大叫一聲。
丙火竄到他身后一看,一只石頭魚正咬著辰光熙的屁股不放。
“??!還不抓到你!”丙火兩手叉了石頭魚的大嘴,使勁拽著。
石頭魚左搖右晃,奈何力氣沒有丙火大,被拽了下來。
“我感覺要暈了,”辰光熙靠在丙火身旁,聲音小了下去。
“真沒用!”丙火一手拖了魚尾,一手將辰光熙扛在肩上,走出了山洞。
回了宮室,他先把辰光熙扔給小赤赤指派給他的侍從,自己則拖了石頭魚進了廚房。
“啊,丑魚補丑女,”他一邊找著柴火,一邊自言自語,“她這么丑,你也那么丑,哈哈,真是你活該倒霉!”
說著,他將石頭魚扔進水桶里一遍又一遍清洗。
“喂!辰光熙怎么了?”隱飛和惠然急匆匆找到他,“跟你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回來就暈迷了?”
“被這個咬的!”丙火提起石頭魚,“我這不是給他報仇了嗎,你們放心,我把這個燉了,除了給丑女人,還會留一碗給辰光熙的,不過,就沒有你們的份了!”
“快看!”惠然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石頭魚的腭后,那里,有個鮮艷的大紅色印章。
隱飛轉(zhuǎn)過去一看,驚喜問道,“你是不是白石婆婆的哥哥?!”
那魚一聲不吭!
“算你有骨氣,進了鍋也別吭聲哈!”丙火見水已經(jīng)沸了,提著魚往鍋里扔去。
這下子,那魚可不再裝了,銀光一閃,變成了個銀發(fā)銀須的老爺爺,“你也太殘忍了吧,我不過就咬了你一口,你就要燉了我,真是歹毒!”
丙火從驚嚇中恢復(fù)過來,笑道,“你咬的不是我,是我的手下!不過你剛剛是嚇到我了!”
“嚇到你又怎樣,你還嚇到我了呢!”老爺爺指指沸騰的水,“你就將就著喝口熱水吧,我這老家伙活得好好的,還不想死!”
“喂,不想死可以,送我點胡須眉毛之類,我需要魚湯補身子!”丙火見老爺爺要出門,忙攔著他。
“?。∥也挪粫o!”老爺爺一把推開丙火,“有本事你來拿!”
說著,他從丙火身側(cè)一閃,跳了出去。
“喂!別怪我欺負老人哈!”丙火大叫著追了出去。
“有本事你就來!”老爺爺轉(zhuǎn)向丙火笑道,“我還怕人家說我這個老家伙欺負后生仔呢!”
丙火果真追了上去,要跟老爺爺動武。
忽見身后,白石婆婆走了過來,她看到老爺爺,立時站住了,喊道,“哥!”
那老爺爺背對著,也不肯回頭,怔了片刻,低著頭急匆匆向前跑。
白石婆婆忙跟上去。
“就是他沒錯!”隱飛和惠然也跟了上去,“別讓他走掉了!”
丙火見有熱鬧看,忙跟著追了過去,他可不想輕易放掉一條大魚,他還想煮魚湯給丑姑娘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