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火好容易推開黏在他懷里的姑娘,仔仔細(xì)細(xì)打量著,只是覺得陌生。
“哥?!”攸寧用袖子擦著眼淚,狐疑地看著丙火,“我是攸寧呀,你的親生妹妹!你是怎么了?不認(rèn)識我了嗎?”
“我有親生妹妹?!”丙火雙手抱著腦袋,極力去想,只覺得腦中空空,遂說道,“我只記得我在一個山洞中醒來,其他的,什么都記不得了!”
“哥?!”攸寧的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哥,父王和母后都被逼死了,這世間,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你也只剩我這一個妹妹了,可你竟然不記得我了?!”
“父王和母后?”丙火瞪了大眼,“我們的父親是王?啊,我知道了,我一定是妖王之后,所以我才繼承了他的王位,做了妖王!”
“妖王?!”攸寧雙手握了拳,氣呼呼跺腳道,“是不是素丸那個丫頭慫恿你的?!哥!你是純正的天神,是天帝的承位者!你怎么能自輕自賤,去跟妖族混在一起?!”
“我是天神?!”丙火更加驚訝了!
“我們父王是天帝太微,”攸寧抓了丙火的手,“哥,我們是高貴血統(tǒng),我們要重回天庭,奪回屬于我們的帝位!”
丙火聽了她的話,只覺得腦袋像要炸裂一般疼痛,他抱著腦袋,在原地打轉(zhuǎn)兒跳著,痛苦地吼叫著。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一下子把所有事情告訴他!”忽然,攸寧身后走出一個穿著褐色粗布衣衫的男子,他臉色赤紅,頭發(fā)散亂,正是久未謀面的豐隆。
“他是我哥,”攸寧沒回頭,冷冷道,“我怎么做不用你管!”
“他也是我的好兄弟,”豐隆毫不避讓,“我不想看他被你折磨!”
說罷,他上前去,拍了拍丙火的肩膀,說道,“不用急著記起,慢慢來!”
丙火看了眼前這人,雖然面相丑陋,不知怎的,卻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感,不由得甩了甩頭,沖他一笑。
“你朝思暮想的女人我給你帶回來了,”攸寧見丙火在豐隆的安撫下平靜下來,便手指著水邊躺著的飛廉說道,“你自己處理!”
“丙火跟我住,”豐隆見攸寧要去拉丙火,忙制止道,“我會看好他!”
攸寧聽罷,冷冷一笑,進(jìn)了山洞。
豐隆垂眼看了雙目緊閉的飛廉,默默走了過去,剛俯身,要把她抱起來,丙火已經(jīng)搶先一步,抱起了飛廉,問道,“把她安置在哪里?”
豐隆在前面引路,穿出山洞,來到一處桃林,桃林中石屋林立。
“就這里吧,”豐隆指了指一間銀白色菱花形的屋子,推門進(jìn)了去。
丙火緊跟著,只見屋內(nèi)闊暢,僅一床一桌,他將飛廉輕輕放到床上,坐在床邊看著豐隆,還未開口說話,豐隆搶先問道,“你要給她輸靈力么?”
“靈力?!”丙火不懂。
“走開,我來!”豐隆也不解釋,直接拖開丙火,站在床邊,給飛廉輸了靈力。
丙火在一旁靜靜看著,問道,“你跟這姑娘什么關(guān)系?”
已經(jīng)輸完靈力的豐隆猛回過頭來,盯了丙火,“你跟她什么關(guān)系?”
“我?!”丙火笑了起來,“我相中了她,打算娶她做妖后!”
豐隆愣了片刻,突然哈哈哈笑了起來,“這姑娘最是清高,你讓她入妖,只怕有些難!”
“你怎么知她清高?!”丙火忽然想到他問的第一個問題豐隆尚未回答,于是又問,“你跟她到底什么關(guān)系?!”
豐隆沉吟不語,忽然抬頭問道,“素丸呢?”
“素丸?!”丙火的心不知道為什么一緊,好像一只手把它揪了一下,“那個丑女人在海神宮,你也認(rèn)識她?”
“你們分手了嗎?”豐隆本不想刺激丙火,可是他很想弄明白,失憶的丙火是不是連心都變了。
“我們分手?!”丙火更加驚訝了,“我們以前在一起過?!”
豐隆搖搖頭,“原來,你什么都忘了!”
“我跟她什么關(guān)系?”丙火問道,“為什么每個人見了我都要問素丸消息,她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你已經(jīng)把她徹底忘記了,何必又再記起,”豐隆嘆息道,“相忘于江湖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不用你替我做決定,”丙火攔著豐隆,不讓他走,“把素丸的事情告訴我!”
豐隆想了想,道,“一起喝一杯去!”
兩人到了后院兒,圍著石桌對坐,早有幾個親兵端了幾盤子菜蔬魚肉送了上來,還有兩大壇子的清酒。
豐隆撕開壇子封印,塞給丙火,“兄弟,來!”
丙火接了酒壇,不明白豐隆為什么那么動情。
只見豐隆自己撕開另一壇子封印,跟丙火一碰,仰頭就灌,那甘洌的玉釀沿著他的臉和脖子流了下來,濕了他的衣。
丙火見狀,也仰頭痛飲。
一壇子喝盡,豐隆將壇子一扔,大喊,“拿酒來!”
早有親兵抱了五六壇,放在他面前,俯身退去了!
豐隆開了第二壇,又開始灌自己!
“喂!”丙火抓了他的手,“兄弟,先說說話再飲酒?”
豐隆推開丙火,指著他笑道,“你真是個傻子,人人都求遺忘,求而不得,你這個傻子偏偏要求記起!你說說你,是不是個傻子?!”
丙火第一次被人喊傻子,大為不悅,“我才不是傻子!你這個醉鬼,我問你,你活過的印記一點兒都沒有,你回顧你過去黑茫茫一片,就像沒有活過,你難受不難受!”
“難受?!我現(xiàn)在才難受!”豐隆咕咚咕咚灌完了第二壇,將壇子摔了個粉碎,撞撞跌跌站起來,哭喊道,“兄弟呀,我就是記得太多太難受!”
此時,飛廉已經(jīng)醒了,她抓起西風(fēng)凌霜刀闖出了屋子,在桃林中左穿右繞,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亂撞,沒想到,竟然撞到了后院兒。
她來的時候,正看到豐隆搖搖晃晃地大哭大鬧。
她有心跳出去,向豐隆問個清楚,可是看到他那痛苦不堪的樣子,她的心酸澀得幾乎不會跳了,她緊咬嘴唇,呆在原地。
“你知不知道,我的爹娘都被殺了,你知不知道我雷神一族全被誅了,”豐隆前襟濕漉漉的,不知道是酒水還是眼淚,“只剩了我一個逃犯!過著提心吊膽,不見天日的日子!”
丙火聽了他的話,頓覺心疼,抓了他的肩膀,想安慰他,卻不知如何開口,他抓起一壇酒,塞給豐隆,“喝!”
豐隆接過,仰頭“咕嚕咕?!薄?p> 丙火跟他一樣,仰著頭,狂灌自己。
“我還欠了一個女人情債!”豐隆跌坐在地上,一把抓了丙火的衣襟,將他也拽倒在地,兩人斜倚著石桌腳,臉紅得像深秋歷霜的楓葉兒,“你問我跟那床上的女人什么關(guān)系,我告訴你,我欠了她的情債,我把她從一個男人身邊搶了過來,我搶了過來我又把她弄丟了!我對不起她!你看看我的心,你看看我是不是對不起她!”
說著,豐隆將丙火的臉按在自己的胸口,哭著笑道,“看沒看到,看沒看到我的心!”
丙火使勁扭著頭,好容易掙脫了他,斜斜躺在地上,朦朦朧朧中,他的心像撕裂一樣疼,他眼前閃過一張臉,一張好看的,好像很熟悉卻又很陌生的臉。那張臉突然伸出兩根食指,指著他的臉頰,他跟那張臉一起喊道,“啟”,不由自主地,他的臉綻放了笑顏,大顆大顆的淚珠也滾落。
“你是誰?”他伸出手去摸那張臉,臉消失了。
“床上的那個女人原本是我的,”豐隆突然像一塊兒石頭似的,將腦袋砸在了丙火胸口,“我沒珍惜,我沒珍惜,她現(xiàn)在一定恨死了我,不肯再理我!我這輩子不會再有幸福了,這輩子,不會再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