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穆百這一次并沒有瞎操心。
次日一早,剛用完早飯,段千山就接到了楚至元死了的消息。
臨出客棧前,段千山笑著對穆百說道:“看來你這次倒是深謀遠慮了?!?p> 穆百……
內(nèi)心表示并不想要這種深謀遠慮。
昨夜方下過一場雨的土地還帶著幾分潮濕,鮮艷的血滲入泥土里,散發(fā)出淡淡的血腥味。
院子里里外外早已破敗不堪,院中雜草叢生,屋檐之下隨處可見積滿灰塵的蛛網(wǎng),不難看出這院子許久未有人跡,但越是如此,才顯得這樁命案越發(fā)奇怪。
既然是許久沒有人住的院子,那為何這被害的十一個人會出現(xiàn)在這里并被殺害呢?
到達案發(fā)現(xiàn)場,段千山一眼看到了殘破院子中血腥的一幕,十一具尸體橫倒在地上,無一活口,周圍圍了許多百姓在竊竊私語。
“這不是楚家的大老爺嗎?怎么死在這里了?”
“誰知道呢,一個多月前楚幫主也是死了,說不定又是那些人動的手呢?!?p> “這楚家兄弟到底是得罪什么人了,居然下這種狠手?!?p> ……
“想必你就是新來的督察使段千山段大人吧,”一個身穿藍色衣裳的男人自人群里朝段千山走了出來,身后跟著八個衙役,正是那日在城主府與趙馳說話的吉城知府謝彬。
段千山恭敬地朝來人作揖,正色道:“正是,敢問您是……”
“這是我們吉城的知府大人,”站在謝彬身后的衙役開口說了一句。
“哦,”段千山輕輕哦了一聲,眼神帶著幾分淡漠和隨意,一時竟叫人捉摸不透他的意思。
謝彬頓時感覺自己像被什么東西盯上一般,可沒等他細想,眼前這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白衣男子便彎了彎腰,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禮。
“下官見過知府大人?!?p> 按他現(xiàn)在身份的官階,是要比謝彬低的。
看著這朝廷派來的督察使這般沒有脾氣的模樣,謝彬心里安心了幾分的同時又帶著幾分不屑。
“段大人免禮,你是朝廷特意派來的督察使,以后還要請段大人多多關(guān)照才是啊,”謝彬這句話說得不可謂不大聲,圍觀的人一下子就知道了段千山的身份。
“看來朝廷也是很關(guān)心這次的命案啊?!?p> “可不是,沒聽知府大人說嗎?那人可是朝廷親自派來的官呢?!?p> “那楚家這兩樁命案應(yīng)該不久就可以破解了吧。”
百姓的討論聲聲聲入耳,謝彬眼底閃過得意的笑來,“看來百姓對段大人你的能力很是信任呢,那這樁命案便交給段大人處理了,段大人覺得如何???”
“這……”段千山面露遲疑,看了看周圍的百姓,眉頭深皺,而后才緩緩的開口,“下官盡力而為?!?p> 這猶豫的模樣被謝彬看在眼里,心中越發(fā)肯定眼前的這個督察使果然就是個沒用的,看來之前的確是他多慮了。
謝彬:“段大人果然是心懷百姓,令人佩服啊?!?p> 段千山:“不敢不敢,不過下官初來乍到,人手不足,恐怕還要勞煩知府大人出手相助才是。”
“這有何妨,只要段大人需要,我這衙門里的人任由段大人驅(qū)使,”說著,謝彬轉(zhuǎn)身對身后的衙役說道:“你們都聽好了,在段大人查案的過程中,只要段大人有需要,你們和衙門里的人就都聽從他的調(diào)遣,知道了嗎?”
“知道了,”八個衙役異口同聲地道。
“那就多謝知府大人了,”段千山再次行了一禮。
謝彬見此行的目的達成,便不做逗留地離開了,那帶來的八個衙役倒真的留了六個供段千山差遣。
這時,人群里一個男子盯著地上的那些尸體看了一會兒,突然看到有具尸體的手指似乎動了動,連忙喊了一聲,“那個人沒死,我看見他手指動了一下。”
這話一出,人群頓沸騰起來,原本已經(jīng)打算走了的人又重新聚攏了上來,一時間竟是人擠人。
突然,一道人影被人從人群里推了出來,正好倒在方才那男子指的據(jù)說還沒死透的尸體旁邊。
“官差辦案,閑雜人等退下,”穆百見現(xiàn)場越來越亂,順手拔了站在身邊的衙役的刀。
到底都是沒有見過大世面的平民百姓,見著穆百渾身陰狠的煞氣,頓時就安靜了不少,但還不至于令他們害怕到離開。
一旁站著的衙役見狀,也是立馬反應(yīng)過來要控制現(xiàn)場,其中一個則走過去把還倒在尸體旁邊不起的人拉起來。
“快起來,別在這里搗亂?!?p> 等衙役將人拉了起來,眾人這才看清方才被不小心推出去的,竟是一個年輕的女子。
“是她?”穆百漫不經(jīng)心地說了一句。
沒錯,此人正是與他們在酒樓有過一面之緣的吟安。
段千山看清了女子的樣貌,倒是沒有多大的反應(yīng)。
吟安此時感覺頭痛得不行,恍惚間感覺有人用力在拽著自己,那力道痛得她有些忍受不住,下意識就揮手想推開那拽著她的人,沒想到那人沒動,她自己倒是連連退了好幾步。
完了,她的命怎么這么苦,走過來圍觀被推出來摔一次就算了,現(xiàn)在又要再摔一次。
吟安認命地閉上眼睛,意料之中的疼痛卻沒有傳來,倒是好像聞道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姑娘,你還好吧?!?p> 爽朗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著,吟安睜開眼睛,見一雙大手正要往她的額頭伸過來,嚇得她趕緊拍開了那只手,人也連連退開好幾步。
穆百看著吟安的動作,再看看自家主子有些怪異的神色,不禁倒吸了幾口冷氣。
吟安此時卻是顧不得別人的感受。
好險好險,怎么能讓人摸她的頭呢,她可不要窺探別人的什么東西。
這是她的秘密,她自以前就有一項特殊的能力,也是因為這個,她大學(xué)專業(yè)才選的心理學(xué)。
只要有人碰到她的額頭,她就能感知那個人的心里想的東西,看到那個人的記憶,對死人也是,但只有在其死后不超過五分鐘才有效。
方才她被推了出去,額頭剛好碰到那個據(jù)說還沒死透的人的手,所以她被迫接受了那人死前的記憶,方才那個官差一拉就強行中斷了吟安讀取記憶的過程,所以才會導(dǎo)致她精神恍惚,連人也站不穩(wěn)。
“段大人,人死了,”拉開吟安之后,那衙役便去查看那具尸體,發(fā)現(xiàn)那人確實是斷了氣的。
“方才我明明看見那人的手指動了的,”人群里,剛才說有人沒死的那個男子再次開口,眾人頓時將目光落在吟安身上。
若那個男子沒有說謊,那突然撲過去接近那具尸體的這個女子就十分可疑了。
吟安此時剛回過神來,還沒等她反駁一句,脖子上已經(jīng)架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說,人是不是你殺的?所以一聽說人沒死你就沖出來,假意摔倒來殺人滅口的,”衙役半帶著威脅道,那架在脖子上的刀又近了幾分。
“你你你……你別冤枉人,這些人不是我殺的,”吟安被那刀嚇到了,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剛才明明是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才摔倒的。”
“還說不是你,再不說實話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說著,那衙役眼底閃過一絲戾氣,手中的刀看似不經(jīng)意間便要劃破眼前女子的脖頸。
吟安明顯從那衙役眼中感覺到一股殺氣,卻是再也來不及躲開。
千鈞一發(fā)之際,那衙役感覺手肘一麻,手中的刀‘哐當(dāng)’一聲落地,那女子也被穆百護在了身后。
“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這位姑娘是不是殺害楚大老爺?shù)膬词?,須將她帶回衙門細細審問才是,”穆百語氣嚴(yán)肅,眼含警告的看著衙役。
那衙役暗暗驚嘆眼前人功夫了得,竟是眨眼間就到了他跟前,當(dāng)下也不敢再有什么動作,只得低著頭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