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吟安被告知要離開天城,前往滄州,原因就是段千山復(fù)職,皇帝下達(dá)命令要他去滄州查一件案子。
“吟安,你怎么一直看著窗外,舍不得離開這里?”
馬車內(nèi),吟安頻頻探出頭去看外面,看起來神色懨懨。
“是啊,”吟安下意識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舍不得那棵樹,她還沒來得及搞清楚她是怎么通過那棵樹到這里來的。
正想著,馬車內(nèi)的溫度似乎突然冷了下來,吟安一轉(zhuǎn)頭就看見段千山眼神幽深地看著她,看得她心里發(fā)毛,連忙端正了坐姿,低著頭一動不動。
一旁的蘇聽雪將眼前的一幕看在眼里,暗暗笑了笑。
昨晚吟安是在她的房間里睡的,雖然不知道她跟千山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目前看起來,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呢。
滄州作為曾經(jīng)孕育出不少能人將相的地方,青山綠水,美景繁盛,被世人譽(yù)為風(fēng)華寶地,幾百年來慢慢發(fā)展成為世族聚集之地,其中最有名望的當(dāng)屬以顧家為首的四大世族,分別是顧家、孟家、宋家和杜家。
世族是以血脈相沿的家族,有著濃厚的宗族底蘊(yùn),自成一派,世代顯貴。
滄州四大世族祖上出了不少出侯拜相之人,后來漸漸地專注于研究文學(xué)史冊,無心入朝為官,漸漸便與朝廷的關(guān)系淡化下來,不再依賴于朝廷而生。
但世族的力量依舊是不可小覷,在江湖上的影響力也不小,所以自軒轅睿登基之后,便一直有意拉攏這些世族,先后派出了不少官員與滄州的四大世族接觸,都被一一回絕。
而在今年年初,被派去的官員傳回消息說四大世族為首的顧家已有了動搖之意,所以軒轅睿更加重視起來,但是,就在不久前,四大世族為首顧家卻出事了。
顧家現(xiàn)任家主顧司羿被殺,而傳說中只有顧家歷代家主才能擁有的,能夠起死回生,增強(qiáng)功力的化仙丹也在同一時(shí)間不知所蹤。
此事一出,四大世族嘩然大怒,紛紛猜測是朝廷談判不成,便要?dú)缢拇笫雷澹櫦?,僅僅是一個開始,這對想要收服四大世族的朝廷來說無疑是十分不利的。
所以,段千山這一趟,便是要查明殺害顧司羿的兇手,平息江湖世族對朝廷的猜疑和怒火。
午后,沉寂在失去家主的顧府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顧家前任家主顧天騏穿過走廊,一眼看見了站在院中的男子。
一襲潔白素衣,乍一看恍若柔弱的書生,但顧天騏絕不會以為眼前這個藏閣閣主,會是看起來這般好欺負(fù)的模樣。
雖然滄州遠(yuǎn)離天城,但天下人對段千山的評價(jià),以及江湖上流傳著有關(guān)他的事,他都沒少聽到。
對上院中男子那雙深不可測的冷眸,顧天騏頓時(shí)感覺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撲面而來,直覺叫人不敢小覷。
“顧院長,”看見來人,段千山面帶淺笑地打了聲招呼,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悠閑自在。
顧天騏聞言瞇了瞇眼,若不是早知道此人是來調(diào)查他兒子死因的,光他這模樣,他幾乎要以為他是來做客的。
不過,敢獨(dú)自一人上門拜訪,這個段千山,果真不是常人。
“段閣主親自上門拜訪,不知所為何事?”顧天騏渾身氣勢一變,眼底透出幾分凌厲來。
站在顧天騏身后的老管家神色一頓,偷偷看了眼這位人稱‘活閻王’的藏閣閣主,見他面色從容,氣勢絲毫不遜,心底倒是多了幾分感嘆。
“自然是為了顧家主的事而來,”對于顧天騏的明知故問,段千山也不甚在意。
眼前這位作為前任顧家家主顧天騏已是年近花甲,兩鬢白發(fā)清晰可見,一雙眼睛透著銳利的光,眉眼間倒是有幾分威嚴(yán)在。
“我兒的事,想必段閣主背后那位清楚得很,”顧天騏冷笑一聲,語氣毫不客氣。
“作為顧家主的父親都不知道的事,天下還有何人知道,”段千山勾唇一笑,“顧院長,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竟是毫不相讓。
顧天騏聽到段千山對他的稱呼,便知道他來顧家之前肯定是把他們顧家查得清清楚楚,所以才知道他以前在皇家的書院做過院長一職。
老管家眼見著氣氛一下子冷到谷底,連忙開口打著圓場,“老爺,下人已經(jīng)備好茶水,不妨請段閣主一同進(jìn)屋再慢慢聊。”
“哼,”顧天騏冷哼一聲,大步走在前頭。
“段閣主,請,”老管家恭敬地對著段千山說道。
段千山滿不在意的跟上。
進(jìn)了里屋,顧天琪板著臉端坐在正位上,看著段千山神態(tài)自若地品嘗著茶,一股悶氣郁積在心頭,氣得他臉色越發(fā)難看。
“我猜朝廷派段閣主來,不是叫段閣主在這喝茶的吧,”顧天琪終究沒忍住先開了口。
“我想顧院長讓我進(jìn)來,也不是為了在這刁難我的吧,”段千山臉上浮現(xiàn)一抹笑意,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
似乎是被說中了心事,顧天琪臉上閃過一絲難堪。
“我想顧院長應(yīng)該也知道,朝廷想要招安四大世族是由來已久的事情,現(xiàn)在好不容易等到顧家主肯松口,朝廷怎么可能在這個緊要關(guān)頭動手腳,況且,還動得這么明目張膽,昭告天下,好像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朝廷招安不成,就要?dú)Я怂拇笫雷逡话悖倍吻芥告傅纴怼?p> 顧天騏:“哼,如今真相不明,誰知道會不會是你們反其道而行,為了洗脫嫌疑,干脆選擇名目張膽地動手,反倒叫江湖人不敢往你們身上猜測?!?p> “顧院長也說了,如今誰都不知道真相,包括您,相信顧院長也是懷疑,顧家主的死并不簡單,不然,你何須坐在這與我廢話,不是么?”段千山言笑晏晏,說出的話卻字字擊中人心。
顧天騏沉默著沒有說話。
的確,他兒子一死,所有人都懷疑是朝廷的人動的手,有懷疑對象并非不好,但當(dāng)所有人懷疑的對象都出奇一致的時(shí)候,反而就顯得有些怪異了,就像是有人在無形中推動輿論往同個方向發(fā)展一般。
顧家畢竟作為四大世族之首多年,想必日子一久,難免會有人不服和眼紅,只是不知道,這背后之人究竟是誰......
“看來顧院長是想通了,那在查明顧家主之死的真相之前,還要在府上叨擾顧院長一陣才是,”眼觀顧天騏的神色,段千山便知自己的話是被他聽見去了。
“劉管家,為段閣主一行安排住處吧,”似是下了什么決心,顧天騏一改方才地咄咄逼人,揮手囑咐了一句身邊的老管家。
“段閣主,我兒的事,以后還要請段閣主多多費(fèi)心了?!?p> “顧院長客氣了,”段千山點(diǎn)頭回了一句,不卑不亢的氣節(jié)讓顧天騏心中不免高看了他幾分。
顧府門口。
吟安在馬車旁邊走來走去,明顯有些坐立不安,相比之下,旁邊的蘇聽雪卻要淡定許多。
“他就這么一個人進(jìn)去真的沒有問題么?”吟安一臉懷疑地問,在來的路上她已經(jīng)大概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現(xiàn)在段千山代表的是朝廷,而顧家的人又認(rèn)為顧家主是被朝廷害死的,他一個人就這么進(jìn)去了,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可就完了。
蘇聽雪莞爾一笑,說道:“你不用擔(dān)心,千山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他叫我們在這里等,那就在這里等好了?!?p> “可是......”吟安正要說點(diǎn)什么,明眼看見段千山從顧府大門走了出來,身后還跟著顧府的劉管家。
“看吧,我就說沒事吧,”蘇聽雪笑著朝吟安眨了眨眼。
“說什么?”段千山走近問了一句。
“吟安他擔(dān)心你出事呢,方才一直在念叨,”蘇聽雪回道。
段千山看了一眼故意把頭轉(zhuǎn)開的吟安,一時(shí)沒有說什么。
“段閣主,兩位姑娘,客房已經(jīng)叫人去準(zhǔn)備了,請三位隨我來,”劉管家上前恭敬地說道。
“有勞了,”蘇聽雪禮貌地回應(yīng)。
與此同時(shí),隱藏在暗處觀察著顧府動靜的人,看見段千山完好無損地走了出來,一行人還被恭恭敬敬地請進(jìn)顧府,一時(shí)不無驚訝。
“看來這藏閣閣主的確有幾分厲害,你們說他會不會查到我們頭上,”開口的是一位男子,面容英俊,手中輕輕搖著一把白玉扇,扇面像是用某種珍貴的材料所制,在陽光下隱隱閃著金色的光芒。
“行了開陽,何必長他人志氣,查到了又如何?我們七殺樓難道真怕了藏閣不成,”另一名男子開口反駁道。
“誒,我說玉衡,你不去倒騰你那些鴿子,跟著我們到這干什么?”叫開陽的男子瞥了說話的男子一眼。
“行了,別吵了,我勸你們暫時(shí)不要對這位藏閣閣主有什么動作,”這時(shí),一直沒有說話的男子開口制止了他們的爭吵。
玉衡和開陽對視一眼,然后哼的一聲轉(zhuǎn)開頭去。
過了一會兒,開陽沒忍住又說:“對了搖光,你沒發(fā)現(xiàn)剛才跟在段千山身邊的那個女子有些眼熟么?”
“沒錯,我也發(fā)現(xiàn)了,”玉衡接了一句。
聞言,搖光皺了皺眉,看來不止是他自己覺得,那個女子,的確很像他死去的一個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