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見婢女已送出,便揮手示意余下舞樂盡皆退下,口中還感傷道:“可惜小友如今年歲尚幼,陽氣不足,只帶得了四女在身邊,若是再多,便會于你身體有礙,可惜了余下女婢了?!?p> 賈蓉聞言,剛想說自己受了龍氣灌體,身體好著呢,不過轉念一想,對方是真可憐那些女婢而遺憾,還是舍不得送太多,以此為借口敷衍呢?
算了,還是不要把人家想的太卑劣了,人家肯送自己,已經(jīng)是天大的面子了。
想罷,自己便也適當?shù)谋憩F(xiàn)出些許遺憾之色。
不過見殿內諸人身后都只留下了一位女婢,賈蓉便也對四女道:“要不你們也先下去吧,去收拾收拾你們的東西也好。”
四女聞言,也乖巧退下。
這時城隍再次端起酒杯,敬了賈蓉一杯。
飲罷才道:“賈小友,實不相瞞,此次冒昧邀你相見,一來也是為了見一見你這位千年一遇的仙門傳人,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p> 賈蓉聽罷連連擺手,口稱不敢當云云。
城隍接著又道:“二來,卻是為了二百年前,一位故人所托,有一物要交給小友?!?p> 賈蓉聞言,滿臉驚詫,二百年前有人將一物托付給他,讓他二百年后給自己?咋聽起來這么荒誕呢?
城隍見賈蓉詫異表情,當即笑了笑道:“小友坐了這么久,當有猜測過我等生前的身份吧?可有猜出?”
賈蓉聽了,尷尬笑笑,自己確實一直都挺好奇,他們生前都是些什么人,也一直在猜,目前也卻有了點眉目,不敢肯定,現(xiàn)在城隍當面問出,叫賈蓉多少有些冒失之感。
不過他也不大懂忌諱,只訕訕的道:“小子年齒尚小,在家中之時,也未曾讀到史書,不過數(shù)月前,倒是曾偶得幾本野史,有記錄初唐時期的幾件事,其中就包括一位武將大名,便叫羅藝,只是不知與羅大人是否為同一人。
適才又聽聞王大人和羅大人都稱呼城隍大人為殿下,若小子猜測不錯,城隍大人莫非便是史書所載的隱太子殿下?”
賈蓉此話一出口,大殿之上陡然為之一靜。
就連城隍的面容也是略微冷了片刻,才自嘲一笑道:“小友果然聰慧,所猜絲毫不差,吾便是那位史稱隱太子的李建成了?!?p> 賈蓉一聽其語氣,也馬上反應了過來,自己貌似又嘴快了,犯了人家的忌諱了貌似,畢竟史上是李世民發(fā)動政變,殺了李建成,奪了皇位的,那以后的歷史還不是李世民說了算嘛,誰知道里面有多少事實被歪曲了。
自己這情商還真是堪憂啊,真不知道哪天會不會死在自己這張嘴上。
當即便連忙站起身來,躬身一揖道:“殿下恕罪,小子莽撞了,還望殿下原諒小子淺薄無心之過。”
李建成看了看賈蓉,倒是很快調整過來情緒,和顏悅色道:“無妨,小友也道自己所讀史書不多,能猜出我等,已然難得了。小友安坐吧?!?p> 待賈蓉重新落座,李建成才望向殿外,用滿是惆悵的語氣嘆道:“昔年我李家,便是從這太原起兵,不過四個月時間,輕易拿下了長安。父皇也是于次年稱帝,改了國號李唐,立孤為太子。呵,短短一年,我李家便敢叫這天地色變,山河易主。他李世明陰謀得逞又如何?還不是一輩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行差踏錯半步……”
“殿下……”王珪突然出聲喊了一句。
李建成聽了,偏頭看了一眼王珪,這才低下頭來,輕咳了一聲,嘆道:“唉,當年被我那二弟一箭穿心,又被他屠了我所有子嗣,心中便一直淤結了一口郁氣。賈小友勿怪?!?p> 賈蓉聞言心中倒真有幾分惴惴,生怕自己聽了不該聽的,今天就走不出這個大門了,當下忙拱手道:“不敢,殿下當年的遭遇,確實是叫人聞者傷心,見者流淚。殿下一時激動,也是人之常情。說到底還是小子失口在先,勾起了殿下當年的不平事了?!?p> 李建成聞言笑笑,站起身道:“小友勿慮,都已經(jīng)過去一千多年了,孤如今在這太原城也算舒適,不比他們在地下差了分毫。李唐也早已作古,他們又如何能斗得過一個又一個新生的神國?哈哈,茍延殘喘罷了!”
說罷,李建成從寶座上走下來,站在賈蓉案幾之前,伸手一揮,賈蓉桌上果品酒水盡數(shù)消失,變成一架朱黑古樸的古琴,看上去就不似凡物。
而賈蓉與李建成的身周,也出現(xiàn)了一層透明的氣罩,將二人包裹其中。
只聽李建成道:“生前有幸識得孫神醫(yī),不料死后百年,再見之時,方知他乃修仙之人。
得其相助,方能醫(yī)治孤心中郁結。此后每過一二百年,孫神醫(yī)皆會游歷至太原府,替孤復診一次。
只是二百年前,孫神醫(yī)來診過之后,便道其將閉入生死關,參悟更高修行境界,若百年后未能來幫孤再次復診,便意味著他很可能已經(jīng)身死道消。
屆時便讓孤將其留下的這架仙琴,傳于其他仙門傳人,只道此琴中藏有其遺府之秘,非仙道中人,無法進入。
小友,孤苦等百多年,終于在今日等到了你??梢园残膶⑽裟陮O神醫(yī)的囑托,交付于你了。還望小友不要辜負了孫神醫(yī)的期盼?!?p> 賈蓉聞言連忙站起身來,雙目死死看向那架古琴,半晌才看向李建成道:“殿下,您的意思,這位孫神醫(yī),乃我仙門前輩,如今很可能已經(jīng)作古,留下遺言讓您尋找仙道后輩,交付傳承?不知這位孫神醫(yī)大名為何?”
李建成緩緩點點頭,鄭重的道:“小友,孫神醫(yī)大名孫思邈,道號妙應真人,想來小友也當有所耳聞才是,凡俗間亦有不少他老人家留下來的杏林傳說,更是有“藥王”的稱號流傳。
而此琴也是孫神醫(yī)昔年珍愛之物。孫神醫(yī)一生摯愛鉆研醫(yī)藥,閑暇時,也常會撫琴一曲。
孤也曾探究過此琴,當是你們仙門法器,便是孤也彈奏不得。
神醫(yī)當年曾言,其遺府就在昆侖山中,只需攜此琴前往,自可尋得。
只可惜神醫(yī)最終閉關之所,卻不在那里,孤也無從得知。
如今只盼小友收下此琴后,務必善待,待將來尋得神醫(yī)遺藏,也萬萬不能辜負他老人家一生心血吶!
哪怕小友不愿修習此道,也當為孫神醫(yī)尋得一位佳徒傳授。
孤在此代孫神醫(yī),謝過賈小友了?!?p> 說罷,李建成便對著賈蓉躬身就是一揖。
賈蓉先是聽聞孫神醫(yī)就是孫思邈,便已狀若恍然,思及自己曾在房山住過的那處前輩洞府,似乎也正是一位酷愛醫(yī)藥的孫姓前輩遺留。如今見李建成竟要代那位仙門前輩給自己行李,這如何能使得?
連忙繞過案幾,扶起李建成,口中急道:“殿下使不得,小子能有幸得神醫(yī)遺藏,如何敢有不敬?定會好生研習參悟,就算小子資質不行,也定會想辦法將神醫(yī)心血,留存世間的,殿下放心就是。”
李建成聞言,露出寬慰一笑,如釋重負般的道:“如此,孤也算對得起孫神醫(yī)的活命之恩了,心中甚慰,心中甚慰??!咳……咳咳……”
話剛說完,李建成居然咳嗽了起來,咳的賈蓉一愣,然后只見李建成捂著嘴的手緩緩攤開,掌心中竟是一灘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