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深靜謐的裂隙中行進,步伐放得再輕也避免不了踩出回響。
尤其是腳下浸濕的石子間相互摩擦,不停發(fā)出令人焦躁的磨牙聲,也許是滲水加上濕度大,還總冷不丁從遠(yuǎn)處蕩過來詭異的水滴聲。
不過甲哥此時絲毫不厭煩這些單調(diào)重復(fù)的響動,他希望再熱鬧些,于是干脆打開手機外放,播一些緩存好的、時下流行的沙雕口水歌。
很多人會對幽閉空間產(chǎn)生恐懼感,這是信息隔斷導(dǎo)致的更深層焦慮,當(dāng)處于嘈雜的街市,人會對過載的輸入產(chǎn)生冷漠感,忽略掉很多自己不感興趣的信息。
夜雨第一次從老家長安開車往陜南,途經(jīng)18公里長的終南山隧道,他一個人悶在車?yán)?,差點憋出幻覺。
總覺得時間如同停滯了一般,總也見不到出口,得虧隧道里頭貼心地在兩側(cè)布置了一些假花假樹,隔段距離就換一波布置。
就這,夜雨在最終駛出隧道后還產(chǎn)生了極強烈的恍惚感,當(dāng)然后來…他就習(xí)慣了。
而在這地下裂隙可沒有那些人造景觀,甲哥一開始憑著一股子興奮勁,跟著涌動的靈流小跑了10來分鐘。
僅僅是10來分鐘,他跑得是上氣不接下氣。
曲曲折折估摸探進了差不多500米,大部分時間他都擠在不到一米寬的逼仄空間里行動,盡頭遙不可見,靈潮卻已經(jīng)退了。
不過好在靈流慣性般仍在緩緩?fù)七M,中途他也嘗試汲取一些靈力,但無奈雜念太多完全靜不下心,本身的靈子濃度就比靈流要大,想躺著靠滲透壓補充靈子是不可能的,只能假裝吸兩口求個安慰這樣子。
眼看著靈光漸漸暗淡,甲哥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雖說沿途都噴漆留了記號不至于迷路,但鬼知道會不會突然竄出一大堆蝙蝠、蛇蟲什么的,就算不丟命也要被惡心得不輕。
裂隙似乎也在勸退甲哥,是越往深越窄。
再往前,甲哥從貓腰到匍匐,有種馬入狹巷的感覺,就是想撤也晚了。
甲哥又沒來由地憤怒起來,卻是越?jīng)_越狠,不知道在和誰較勁,衣服被劃開口子也不管不顧,四肢著地、哇哇嚎著像個惡鬼。
“啊~~哈哈哈!”
燈光打在巖壁上反射了回來,甲哥怒極反笑,蜷著身子往前擠,打算用他的鐵頭去撞這堵墻。
突然,他手上一輕,上半身掛了出去。
3米高寬的方形走廊,墻延頂上有電纜架設(shè)的痕跡,地板平整,橫豎排列規(guī)整的炮眼。
雖然簡陋,但是實實在在經(jīng)過人工修整的。
甲哥正處在垂直于墻壁2米高度的裂口中,這個裂口被水泥象征性得糊上,封口很薄,甲哥剝開水泥塊,發(fā)力往前拱過去,像從墻里被拉出來似的,啪唧摔落在地。
啪啪啪…唧唧唧…
廊道兩邊都看不到頭,甲哥坐起身緩了口氣,掏出一顆奶糖放進嘴里。
秘密基地?看樣子是的。總算有點進展了。
如此清潔溜溜,廊燈也沒一盞,應(yīng)該是廢棄的,也說明被清理過,留下東西的可能性極小。
但別忘了,自己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也許還遺留某些地方需要自己這種能力才能發(fā)現(xiàn)、打開。
甲哥是個現(xiàn)實的人,所以沒有猶豫多久,往裂口的位置噴了一個大叉叉,又畫了個箭頭,選擇向右走。
現(xiàn)代人出行大多依賴導(dǎo)航,甲哥也不例外,在這沒信號的地方,反正東南西北是分不清的。
他還是與來時一樣信心滿滿,因為他相信自己的好運氣還沒用完。
這一路走得就順暢舒坦得多,除了環(huán)境還是壓抑得難捱。
又過了十分鐘,驚喜出現(xiàn)了。
一個房間,大概20平米,同樣空無一物,連門都被拆了,徒留一些機械擺放過的銹痕。
這幫人是在哪兒上廁所的?用排風(fēng)扇散味兒嗎?
饒是出了很多汗,甲哥也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瓶礦泉水,如此簡約的房間設(shè)計讓他有種置身廁所的感覺,條件反射般產(chǎn)生沒有也要擠兩滴的急切。
終究還是個體面人,甲哥擰開礦泉水瓶蓋吹起口哨。
呼~伴隨著一個愉快的冷顫。
呼~
嗚~
“誰?”
“誰…誰…”
嘖,想多了,風(fēng)吹地籟罷了。
甲哥的腳步不自覺加快,身后密集的回聲像有無數(shù)人在追趕他,他跑得越來越快,路上有閃過幾條分支出去的未經(jīng)處理的裂隙,他還是沿著主路跑,直到喉嚨快冒火了,第二個房間倏然出現(xiàn)。
還是差不多的大小,差不多的干凈。
甲哥背靠著房間里墻,對著兩頭的廊道口看了許久,沒有任何動靜,看來是自己嚇自己。
他反戴礦燈帽,用手機燈照路,這樣兩頭打光讓他更有安全感一些。
拐個彎又繼續(xù)往前,還是差不多的腳程。
甲哥來到第三個房間。
這個房間比之前兩個大許多,甲哥大大松了口,至少能夠確定沒有在鬼打墻。
房間中央突兀地立著一根直徑3米的柱子,很是惹眼。
柱子扭曲變形,其上還雕刻著奇異的紋路,甲哥湊近用礦燈打亮細(xì)看,發(fā)現(xiàn)這是一棵樹干,觸感極怪,摸上去像石頭一般。
甲哥第一次見化石,而且是如此巨大的古樹化石,他想不明白為什么這玩意兒沒被割碎了一并挪走。
好歹是有了發(fā)現(xiàn),他拍了幾招照片,關(guān)上燈圍著樹干用靈識仔細(xì)觀察感應(yīng)。
良久,他差點在黑暗中睡過去,才艱難發(fā)現(xiàn)一個針眼大小的孔洞,里面亮著微弱的紅點。
有門!
甲哥從包里拿出鎬子,順著細(xì)孔往里敲,一時間碎屑亂飛。
暴力拆解了一個小時,他敲進去30厘米左右,成功取出一枚釘子,說是釘子只比針粗那么一點,而且尾端并沒有針眼。
這是怎么扎進去的?這深度子彈才能懟進去吧?
只見這根釘子——
通體黑色,全長寸許,裹挾紅霧,遍布雷紋。
甲哥兩眼冒光仔細(xì)端詳,半天也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覺得精神力與體力過量消耗,肚餓非常。
打開盒飯放在蜷起的膝蓋上,背靠著古樹化石,一手捏著黑色鐵釘,一手扒拉著尚有余溫的飯菜,他的意識逐漸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