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五人的辦公室，外側(cè)是玻璃幕墻，靠著幕墻有兩張辦公桌，兩張桌子相對拼接，坐著倆35歲上下的男人。
靠北那個一臉悠閑地捧著switch，右耳佩戴藍牙耳機，雙手拇指時不時地點擊屏幕。
靠南那個正皺著眉頭瀏覽電腦，審核準備送給李處簽發(fā)的文件，是一篇會議紀要——《保安服務(wù)工作簡報》，紅色抬頭，抬頭下有一行小字——【第十六期】。
“XX年8月29日下午 2點20分，管委會在一層指揮中心組織召開京城奧林匹克公園XX年第十一次保安工作例會，管委會綜治處、安保交通處、奧園城管大隊、奧園派出所以及園區(qū)五家保安公司負責(zé)人參加了此次會議。
…
…綜合治理處張開通報各保安公司近期工作情況：一、安保工作已進入良好穩(wěn)定的狀態(tài)，在歷次檢查考核中，鮮有扣分現(xiàn)象，但任需注意保安人員個人形象、遲到早退等細節(jié)問題；二、由于暑期高溫環(huán)境，有部分保安人員離崗納涼或巡崗不勤，入秋后應(yīng)加強考核力度；三、要求保安人員明確工作目的，能夠發(fā)現(xiàn)情況、反映情況、處理情況，不能敷衍了事；四、將從五家保安公司各抽調(diào)一人參與工作考核。
…XX發(fā)言，包含以下兩點：一、近期一次會議及兩次演唱會的保安任務(wù)都順利完成，希望各公司繼續(xù)保持良好的工作狀態(tài)；二、830屬于重中之重的政治任務(wù)，務(wù)必全力以赴確保完成任務(wù)。
…民警發(fā)言，提出兩點要求：一、對新招的保安人員要上報資料并背調(diào)，先培訓(xùn)再上崗；二、對保安人員加強法律法規(guī)的培訓(xùn)，在配合民警執(zhí)法的過程中，盡量避免發(fā)言，做好自我保護。
…
最后綜合治理處李X處長受趙X副主任委托總結(jié)會議內(nèi)容，包含以下三方面：一、成立考核專項組的目的，是為了各個公司之間能相互了解彼此的考核狀況，不足之處引以為鑒；二、通過近期考核反饋的情況，各公司進步明顯；三、對于保安工作，園區(qū)的監(jiān)管是一方面，公司要有自身的嚴格制度，要安排有經(jīng)驗、有責(zé)任心的人員在園區(qū)崗位。并強調(diào)‘人要精神，狀態(tài)要飽滿，在崗位要起到作用，腿、眼、嘴要勤，多走動、多觀察、多過問?！?p> 審稿那位扣住鼠標鍵，在結(jié)尾幾句順口溜上來回滑動，而后將簡報發(fā)給對面打電動那位，笑道：“小風(fēng)，下周二要個學(xué)習(xí)XX的發(fā)言稿，交給你了。”
打電動的抬抬眼皮點點頭：“嗯?！?p> “今天不是我寫的，是抽調(diào)過來的小C寫的?！毙★L(fēng)面帶笑意地輕聲回道。
“本科農(nóng)院，跑來當保安，又一個體驗生活的?！弊谛★L(fēng)旁邊的古嫻快速地翻出化妝鏡，往臉上均勻地抹開防曬霜并補上口紅，“張科，到點兒考核去了啊?！?p> “那個小C不用去了，叫他過來一趟。”
…
二樓走廊南面，盡頭那一間辦公室，銘牌上寫著綜合執(zhí)法中心，里面正時不時響起細碎的閑聊聲。
“你為什么要做這個？”發(fā)問的是個40歲光景、略禿頭的男人，內(nèi)蒙漢族，他和另一名挨著坐的老哥磕著瓜子，兩人都姓王，巧的是名里的前兩字都一樣，王大哥大大咧咧地問蹲在后排幫一個姑娘組臺式機的帥小伙。
電腦是帥小伙和另一名胖小伙早上報道后去倉庫領(lǐng)的，也不知道出于哪種默契，大家一致認為所有的機子得由帥小伙安裝才最穩(wěn)妥。
屋里的五人從第一次碰面時就互相介紹過了：倆老哥是退伍兵；胖小伙是學(xué)機電的，畢業(yè)后干車床，干一年歇一年，來回折騰了三次，后來朋友介紹來京城這家保安公司，一個月能拿5000，而且包吃住，就果斷投入到京漂的隊伍，現(xiàn)在再和屋里的人一比較，發(fā)現(xiàn)自己的工資是最低的；還有一姑娘，是城管大隊的，她對象是隊長，見管委會要人，就推她過來了，工資和另兩位大哥一樣，7000軟妹幣。
各位有沒有覺得，這保安的工資也忒高了點？
帥小伙也是這么想的，他來這做事，談好的工資只有2000一個月，聽到老大哥問他，就慫慫地回了句狠話：“我為什么不能做這個？”
這句反問讓在座的幾人暗自記下，嘿~以后懟人的時候用上，效果應(yīng)該不錯。
“行行出狀元嘛~”帥小伙拍了拍滿是灰塵的手，站起身，老實巴交地說道：“搞定?！?p> “謝謝~餓不餓?請你吃?！惫媚锢_抽屜，里面是滿滿當當?shù)牧闶?，全是她對象硬塞的?p> 他不是個客氣的人，華夫餅、肉干、海苔，各挑一包，當場開吃。
“那你的工資一定是最高的?！蓖醮蟾缯f著話，清清喉嚨，往倆褲兜快速一摸，隨后找到安全感似地放松下來，“走，出去抽根煙~”
“我一個月2000。”
噗…所有人驚了…
“不是挖墻腳?！蓖醵缣竭^身小聲吐槽道：“轉(zhuǎn)去銀盾，它還沒出人，正招著，一個月八、九千。你這派出所的那家，什么搞法？”
這事兒小C剛剛在會議上已經(jīng)知道了，管委會要求從各保安公司抽調(diào)的人是專職招聘的。
屋里的人正聊著，房門猛地被打開，大家隨之一靜。
兩名被防曬用具全副武裝的娘們，各提著一瓶水和文件夾走了進來，正是古嫻和風(fēng)如。
“門就開著好了?！惫艐裹c了胖小伙和姑娘，“你們兩個，跟我?！庇謱浶』镎f道：“你不用來了，去辦公室一趟?！?p> 另兩個大哥聞言，自覺地站到風(fēng)如的身后，風(fēng)如給兩人從一旁的礦泉水箱里拿了兩瓶水，在帥小伙臨行前交代道：“進門靠左的是張科，靠右的是徐處，還有一個你就叫邵姐好了?！?p> “好的風(fēng)姐?！毙收到后靦腆地點頭致意，快步閃出了門。
出門左拐，走到樓梯口再過去稍稍，是一間掛著綜治處銘牌的辦公室，門開著。
咚咚！
快節(jié)奏、輕重恰好。
叩門后，小C發(fā)現(xiàn)剛才沒問清是找三人中的哪一個，于是徑直走向張科，因為前天自己就是被保安隊的副隊長領(lǐng)過來給他過了目，再者只有張科往門口瞄了眼。對著門口坐的邵姐被厚厚的紙張完全擋住了視野。
張科見小C走過來，抬手示意讓他找徐處：“工作聽徐處安排?！?p> “小C啊，我們這兒是‘街鄉(xiāng)吹哨、部門報到’的試點，原來是各部門派一人常駐，效果不是很好，現(xiàn)在只要他們上報工作情況就可以了，你負責(zé)統(tǒng)計、做月報，具體的等會會有人過來跟你交接，就一些書面材料，你先回去等著?！毙焯幍穆曇艉茈S和，看上去干凈利落、少白頭。
“好?！?p> “還有，你寫一篇學(xué)習(xí)XX的講稿，10分鐘左右?！睆埧凭o接著說了一句。
“嗯…”小C只是猶豫了0.5秒。
這邊徐處仿佛在自說自話：“教他一下?！?p> 小C以為這句話是徐處對張科說的，沒想是背著兩位坐的邵姐給出了反應(yīng)：“找一些有關(guān)XX的資料給我。”
“在哪兒找？”小C一邊問著一邊靠過去，抿著嘴擺出疑問的表情，盡量使自己顯得乖巧、真誠。
“網(wǎng)上啊?！鄙劢愕幕卮鹄飵еc不耐煩。
嘿~小丫頭片子~
小C那一雙桃花眼往這位姐們身上上下快速一掃，這哪是姐？看上去比自己還小。估計她就是這間辦公室里唯一的文員了。
“那我找好了微信給你?！毙在她莫名其妙的眼神底下晃動自己的二維碼，“同學(xué)？”
不得不說，小C確實形象好、氣質(zhì)佳、還帶點二，這讓邵姐回憶起高中某個同學(xué)，一個混不吝、人緣好、沒心沒肺的開心果。
在順利添加到邵子的微信后，小C回到走廊盡頭的房間。
資料柜貼墻擺放在進門右手邊，他上前仔細瀏覽起文件夾標簽：吹哨…報到…
有了！
他兩個柜的文件夾標簽都拍了下來，坐到自己那臺電腦前，把照片上傳到個人云盤，然后打開本地磁盤，翻出上一任使用者的工作資料殘留，開始高效地、極具目的性地翻看…
小C不是特務(wù)，只是一個單純的、正在取材的文字工作愛好者。
但截至目前，這名文字愛好者賺到的稿費加起來還沒突破1位數(shù)，因此主要靠做些兼職養(yǎng)活自己：行政司機、臨時演員、切菜配菜、前臺收銀、客房保潔…
以上的每份工，他統(tǒng)統(tǒng)沒堅持過七天。
這些工作還有個共同點，都管飯。
畢竟只要愿意動彈，錢可能賺不到，肚子大概是餓不著的。
話說現(xiàn)在，他正在扮演一名辦公室文員。
其實，這和小C原本的計劃有很大出入。他應(yīng)聘的是派出所輔警，更準確點說是保安公司外派到派出所的臨時工。
他心血來潮，想寫一個似于警察故事的短篇小說集。
三天前，小C隨便在一個求職app上搜索相應(yīng)職位，隨機挑了家保安公司，再隨意選了外派點，面試當天就上崗了。
合同是簽了的，聘用期一年，工資得押一個月再發(fā)，未經(jīng)甲方同意中途離職的話還得賠付一個月薪水…
切，擺明了是無效合同，至少對他而言。
一開始，小C被安排在奧園派出所在奧園下沉花園的常駐點值夜班。
這個駐點每天有8名值班民警，24小時輪一次班，三班倒。
1名民警配2名輔警，輔警是8小時一班，三班倒，也就是得有48名輔警，再加上管理、后勤人員，中標的保安公司在這兒應(yīng)該有60人，但實際上，只有20人。
保安老板叫曹文軍，聽說關(guān)系不錯，掛靠在公司名下拿下了這個項目，手底下有一名保安隊長，叫王強，年薪有個20萬。
王強有個侄子，叫王盼盼，老曹給他開了萬兒八千的月薪，做副隊長，算是支起了鐵三角。
派出所下沉花園的駐點下面外派有4個執(zhí)勤崗?fù)?，每個崗?fù)び?名民警。
曹老板是這么安排的，駐點和各崗?fù)じ髋蓛蓚€保安，一批就是10人，2班倒，一共20人，當然這要把鐵三角的人頭也算上，但這三位平時是坐辦公室的，有時出警會跟著動一動。
這么算起來，有一處得有一人24小時不間斷地上工。
不錯，在小C來之前，真有這么個007小伙，就在下沉花園駐點，人稱小胖。
但他本人并不喜歡這個稱呼，半年前他剛來時體重只有130，期間足足增加了60斤。
10斤/月，勻速上升。
過勞肥是真實存在的，當然，機關(guān)單位的伙食標準也是功不可沒。
小C沒打聽小胖的真名，小胖對小C也沒什么興趣，二人遂以“誒、喂”相稱。
這兒的保安人員流動性很大，基本上每個月至少會換一批，基本上每批人來這的目的是拿到保安證書，只有幾個五、六十歲的老大爺待的時間久一點。
夜班是從晚7點到早七點，小C的頭一班被小胖帶著一起值。
當晚12點，在最后一名群眾離開后，值班民警開著警車去公園巡邏，辦公室里就剩小胖和小C兩名保安。這兩貨還都沒穿保安服，擱那兒裝便衣，前者躺上沙發(fā)玩手游，后者被交代了三樣工作：給每一條警情寫上處理結(jié)果，這活兒很重要，有一次漏寫了一條，宋所因此擺了一天的臭臉；凌晨2點左右，電臺查崗，點到站25，就答“站25收到”，一警兩輔（警號034803，代班領(lǐng)導(dǎo)宋曉超），這活兒更重要，要是砸了那可得是一星期的臭臉；寫日報，這活兒不會有差錯，交接班前民警會再檢查一遍。
案牘工作對小C來說是駕輕就熟，令他興奮的是警察的內(nèi)網(wǎng)…這算意外收獲，雖然他只能看些日常工作記錄…
…
?。ㄗ屛覀儼宴R頭切回到現(xiàn)在。）
綜合執(zhí)法中心辦公室的門被敲響，進來一姐們，“您好，是小C嗎？徐處要我來交接的?！?p> 小C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時間，五點半，講稿已經(jīng)寫好了，一千字左右，之后他又碼了一小時小說。寫公文特像應(yīng)試作文，格式固定、用詞規(guī)范，他用了半小時就完事了，而后的一小時里，他只憋出500字的細綱來，直到此刻還在不斷刪改。
“您好，怎~么稱呼？”小C嬉皮笑臉地起身問道，一雙桃花眼讓主觀上的輕佻異化為客觀上的可愛。
“叫我阿文吧?！?p> 一個個檔案盒被打開…
公安朝陽分局、區(qū)安監(jiān)局、區(qū)消防支隊、區(qū)城管執(zhí)法監(jiān)察局、區(qū)食藥間局、區(qū)旅游委、朝陽交通支隊、工商朝陽分局、區(qū)文化委、區(qū)城管委、市規(guī)土委朝陽分局、區(qū)住建委…
各部門的工作記錄讓小C興奮地直流口水。
“這些月報是簡單的，哪！這篇2萬字的試點工作總結(jié)，我寫的，就寫過一次，指不定什么時候你也得寫…你”阿文盯著小C的眼睛笑問道，“你笑什么呀？”
其實小C壓根沒在笑，奈何天生一雙愛笑的眼睛，“那到時候可得幫我忙。”
“農(nóng)院的還要我?guī)?？可以，一頓飯！”
雖說小C出來兼職通常隱藏學(xué)歷，但根據(jù)他近一年來流竄于各省會城市得出的經(jīng)驗，只有被查個底掉的打工仔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板，他的背景總歸是藏不住的。而更深刻的教訓(xùn)是，用人方大多都會搬出人崗匹配的原則，讓小C一切工作轉(zhuǎn)文職，完全不管小C的意愿——人盡其用是作為老板的自我修養(yǎng)。
所以要是真準備找個長期的活兒，小C一定會事先講好工作范圍和薪酬，誰讓他自己回回都奔著玩票去的。
“行啊，食堂走起?！毙掏出從曹老板那要來的飯卡晃了晃，單肩背上雙肩包。
“切?！?p> …
食堂在管委會一樓，大家大多回家吃晚飯，所以下班后在食堂就餐的人寥寥無幾，小C很容易就看到查崗回來的幾位新同事，唯獨缺了胖小伙。
新入職人員的飯卡要體檢后再統(tǒng)一辦，但食堂飯不必等辦好飯卡后再吃。
小C的卡是自己主動向曹老板要的，妹子用的是她對象的，倆老兵油子也各自搞到一張，這么看來，老實人只有一個。
“嘖，少吃點羊蝎子，后天得體檢呢。”王大哥挑起一塊剁椒魚肉，細細咀嚼、認真品味。
“怕什么呀，主要查你有沒有傳染病。我來京城，天天晚上和戰(zhàn)友喝酒、燒烤，明天周五，又約了，一起來啊?！?p> “行啊，哈哈哈。”
小C去打了第二回菜，這位困窘的文字愛好者已經(jīng)很久沒有滿嘴魚肉了，這也是他愿意轉(zhuǎn)崗到管委會的三個原因之一。他本來打算在派出所干個三五天就走的，畢竟重復(fù)的日常對取材來說意義不大，更換取材點就是他來這里的原因之二。最后一個原因是，他受一個老友所托，需要在水邊放一些棕色的小瓶子。
他覺得取材碼字和買菜做飯是一樣一樣的，食材就那些，菜品的口味取決于加工者的手藝，而自己屬于廚藝不精的那一類，所以他決定多花點時間在獲取第一手資料上。
因為鮮美的食材不用修辭。
…
往后的日?；旧暇褪且陨锨楣?jié)的復(fù)制。
小C在徐處的默默成全下，參與了管轄內(nèi)所有生產(chǎn)經(jīng)營單位的安全生產(chǎn)檢查，會展中心、變電站、水立方、冰立方、國會二期、新奧購物中心、天虹購物中心…
很快，小C就在奧園范圍內(nèi)達成“誰人不識君”成就，而寫檢查工作匯報也成了他摸魚碼小說前的練筆熱身。
這天是9月27日。
一大早，趙主任過來讓他寫個東西——保安工作管理經(jīng)驗總結(jié)，1萬字，國慶后交給他。
嘿~給我派大活…我臨時工來的??！邵子呢？派給這位二旦中文系漢語語言學(xué)的碩士生不好嘛？哥們上學(xué)的時候?qū)W得種地啊！
您瞧瞧這丫頭最近的微博：
“每日含淚一問，為什么我還沒辭職？為什么這么多人能如此安閑地怡然自得地忍受自己處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每天以一副道貌岸然的姿態(tài)說著一些和自己屁關(guān)系沒有的冠冕堂皇的大話。男同事熱衷應(yīng)酬與發(fā)福，女同事覺得超過一百斤人就會丑得完蛋……”
“咒語是：明天就好了，明天就好了。但是明天真的就好了嗎？我也不知道。只能在今天把咒語默念一百遍，先撐到明天。”
“Circling最后的After Party，我跟圈里的一個妹子說：我看到你戴牙套，我覺得很親切，讓我想起我曾經(jīng)的學(xué)生時代，我想說，人的生活真的是在變好的，我大學(xué)的時候也沒有想到我現(xiàn)在的生活可以這么，好。這句話講到一半我突然哭了……”
“人生在世，我永遠是那么喜歡沾沾自喜時的當頭棒喝。我是很真誠地說：非常謝謝?！?p> 看看這無處釋放的洪荒筆力，給她多派點活??！
...
想是這么想的，當天午休前小C就把總結(jié)寫好了?；陲枬M的一線工作經(jīng)驗，他的公文寫作速度有了質(zhì)的飛躍。
照例先發(fā)給張科過目（編輯擔當來的），而后由張科發(fā)給徐處。
徐處復(fù)核后輕飄飄地來了句“寫那么快干嘛，再醞釀醞釀”，小C的這篇總結(jié)就被秒拒了。
改是不會改的，因為差不多到了撤退的時候，這份工已經(jīng)突破此前最長在職時間記錄的4倍了，溜了溜了。
...
這么好用的臨時工，而且已經(jīng)完全熟悉了園區(qū)工作的大小事務(wù)，要放他走，張科是不舍的，因此張科想著至少給小C的薪資待遇提高一下，這事兒跟曹老板提過，曹老板表示可以給小C做副隊長，但得要小C自己提這事兒。
這就給小C送過去點小插曲…
國慶當天園區(qū)要閉園，園區(qū)內(nèi)各點的保安得堅守崗位，需要憑出入證進出。
管委會拿出16張出入證，要派給派出所的保安。
在去年，這是副隊長王盼盼去領(lǐng)的，但最近張科沒給他好臉看，就在剛剛還罵了他一通。王盼盼也不算傻，加上曹總最近對他的態(tài)度，他感覺得到這保安副隊長的位置怕是不保，于是，他想出了一招。
王盼盼借口和張科剛吵了一架，讓小C幫忙去管委會拿通行證。小C這會正和小胖坐在派出所門口抽煙打屁呢，推脫不去，但王副隊長一口一個大哥地叫著，求著他去。
小C只能勉為其難地換上鞋，騎出小電驢。
到張科的辦公室后，小C找到一堆通行證，拍照發(fā)給王盼盼確認后就帶了回來。
這時候，曹文軍、王強、王盼盼整整齊齊地坐在屋里。還有一人，小C不認識。
王盼盼接過手后道了謝，小C也就關(guān)門退出去了。
小C回到旁邊悶熱的集體宿舍里開始用手機碼字，大概10萬字的小說，已經(jīng)接近尾聲，現(xiàn)在時間是晚上8點，他準備加緊點，最好能在臨睡前收尾。
剛進入狀態(tài)，來自王盼盼的語音通話就將其打斷，更令小C眼皮直跳的是，對方說自己弄丟了一張通行證。
他一回想，剛才還真沒問總共有幾張，不過…呵呵！
小C滿臉歉意地敲開門，還沒進屋，那名不認識的兄弟開口道：“胖子說你弄丟了一張。”
王盼盼接道：“一共16張，你就帶回來15個，是不是掉路上了，這是管委會定制的，上次有一家弄丟了扣了2萬塊錢…”
小C懂了，沒等他說完，啪嗒一聲關(guān)上門，焦急地留下一句：“我去路上找找。”
然后，三秒鐘過后，小C開門進屋：
“找著了。”
“在這兒呢！”
小C搖晃著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張照片，背景是這間屋的門，門前是一只手舉著扇形打開的通行證，連續(xù)的編號，從170號到185號都在。
不錯，這家伙進門前還拍了一張。
屋內(nèi)四人的表情開始各自精彩，王盼盼臉紅到冒虛汗，王強眼神犀利地盯著小C，另兩人似笑非笑。
“王哥，逗我玩呢?！毙上前摟住這位比他只大一歲的胖子，用自己特有的爽朗笑聲緩解尷尬。
如果說有人擁有把“不”說得像“是”一樣好聽的本領(lǐng)，那小C的本領(lǐng)是把“去你大爺?shù)摹闭f出調(diào)情的味道。
曹老板看向小C的目光越發(fā)色瞇瞇起來：這小子能成氣候。
小C明白到這地步，奧園已經(jīng)被自己徹底攻略了，只是他注定是一名浪子。
此時小C的手機再次彈出語音通話，是小胖。
“快來幫忙，人手不夠了?！?p> 每到演唱會時總會人手不夠。
駐點的民警只留下強姐（姓強，一級警督）一人，其余都出警了。
“XX年9月27日19時許，事主狄X（女，27歲，京城人）稱在京城朝陽區(qū)奧園安檢口外發(fā)現(xiàn)放在包內(nèi)的演唱會門票（H區(qū)2層233通道7排，22號，H區(qū)2層233通道7排，23號，通過大麥網(wǎng)購買，訂單號：XXXX）被盜，遂報警?！?p> “XX年9月27日19時30分許，事主任X（女，38歲，京城人）稱在京城朝陽區(qū)奧園鳥窩一號安檢口內(nèi)因購買演唱會門票，通過掃描對方提供的微信收款二維碼轉(zhuǎn)賬被騙1510元人民幣，遂報警（對方信息：XX，電話號碼：XXX，事主信息：微信昵稱：XX。微信號：XXX，訂單號第一筆：XXX，第二筆：XX）
……
小C打印受案回執(zhí)，強姐和小胖做筆錄，一直到10點半門外還排著長隊，三五成群，一部分等不了的，就委托愿意等的幫忙報案，有一姐們甚至接過了七人的委托。
和前兩次一樣，受害人百分之九十是妹子，剩下的百分之十是陪妹子來的漢子。
值得一提的是，這次小C遇到個熟人。
“老C？又在取材？”一個扎著馬尾的高挑姑娘看到忙碌的老C，無語道。
“桃子~你…”小C賤兮兮地笑起來。
“瓦當?shù)某Ｗ】汀！碧易訜o視掉老C的賤笑，對身旁一戴墨鏡的姑娘介紹道。
“來來來，說說案發(fā)經(jīng)過。”小C十分臭屁地指指受案回執(zhí)，又指指自己。
桃子懶得搭理他，倒是和她們同行的一個男生開口道：“我們買了她倆被偷的票，那姑娘手機也一起被偷了?！?p> 小C瞇起眼，品了一品：桃子大概是找夜子帶進場，聽完演唱會后再來報案的，依這娘們的性格，如果不是手機也被盜，應(yīng)該是不會過來的，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