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繕性曲

第五章 刺殺

繕性曲 阿之昕 3958 2019-08-29 10:54:23

  魏勛安撫好三家弟子,給他們安排了一個新的地方歇息,一回頭,又瞧見岑越和陸際兩人仍然氣鼓鼓的,不禁好笑:“好了,我們出去吧?!?p>  “天晚了,累了?!标戨H把手中的凌俗朝桌上一放,往后一仰,在榻上躺下。堂堂溧水陸少主,竟然像只落敗狗一樣被趕了出來,想想就火大,鼎州武氏算什么東西,又不是七大宗之首,那副趾高氣揚的臭架子擺給誰看啊。一想到這,陸際也有點埋怨魏勛了。

  魏勛微微有點尷尬,又不能回房去。這鎮(zhèn)上最大的一家客棧已經(jīng)讓出去了,適才再來投宿時天色也不早了,這一來又是這么多人,店家沒法安排出那么多間空房來,偏偏這次選來鹿門聽學的魏家弟子,又都是清一色的男子。魏勛不好意思找岑家或是陸家的姑娘們擠一擠,只好自己不要廂房了?!澳悄銈兿刃胰プ咦?。天晚了,早點睡吧。”

  “誒,你別理他,他就這臭脾氣。你別放心上啊。”岑越見魏勛有點不太好意思,趕緊解釋道,朝著陸際扮了個鬼臉。陸際像是早就知道一樣,睜開眼精,白了岑越一眼,翻身朝里睡了?!澳憧茨憧?,他就這德性。”說完,又忍不住扮了一個鬼臉。

  魏勛都被逗笑了:“天晚了,你也早點睡吧?!闭f罷,便自己一個人下了樓,出了門。樓下一幫大老爺們在談天說地,開著不入耳的玩笑。魏勛聽不下去,便向小二打聽了長慶樓的大致位置,出了客棧。

  鹿門的晚上不比汾城熱鬧,但另有一番情趣。魏勛走走停停,甚是有趣,漸漸放松了警惕,忽然背后被人一拍,待要拔劍,卻被人點住穴道,暈了過去。

  那女子穿著素衣,戴著斗笠,遮著臉,瞧不清是誰。那女子見左右無人注意,便取下背后的一個斗笠給魏勛戴上,放下頭紗,把臉蓋住,慢慢地抱著魏勛走了。

  才走到一條暗巷里,女子卻見一把劍橫在面前。

  “這位俠士,您擋著路了。府里的老爺夫人都在找呢,我急著送我家小姐回家,還請您讓讓?!倍敷蚁碌穆曇粑⑽⒂悬c沙啞。

  “是嗎?這就對不住了,本公子好久沒消遣了,今天晚上,剛好想玩玩。你說,是讓你家小姐留下來呢,還是你和我玩玩?”岑無咎從魏勛一出門就跟出來了,適才見魏勛逛著鋪子,想起和她搶兔子燈的事,正想買盞新燈好好謝她,不料回頭卻見魏勛被打暈了過去,這才一路追了過來。

  “我們家小姐可金貴得很,不過公子既然想要的話……”女子慢慢地把魏勛放在地上,靠著墻,忽然左手往往腰中一抽,抽出一把軟劍,寒光一閃,向岑越卷來。

  岑越身子一躲,“看來今天是注定要打架的。這可就不好玩了。”說著,便把不想擋在身前,見軟劍又一次襲來,便運轉起靈力,任軟劍如何試探敲打,只是打轉著把它彈回去,仿佛岑越跟前憑空多了道鐵墻。“我說這位姑娘,你這樣我就看不懂了,你這是耍雜助興呢?!贬狡ζΦ靥砩弦痪?。

  斗笠下的姑娘被氣得全身發(fā)抖,運起靈力,把軟劍甩了過來。岑越要的就是她拋劍,岑無咎把不想朝前一伸,纏住軟劍,嘩的一聲,纏在劍身上的軟劍被劍靈震裂,碎片反向著這女子射了回來,打掉了這女子原本擲向岑越和魏勛的暗菱。岑越身子往前一躍,落到魏勛身旁,拿劍擋回四下亂射的碎片,護住魏勛。

  那女子被這亂射的碎片耗光了所有的暗菱,身上早被劃出幾道傷來,隱約又見岑越護著魏勛,心中一恨,憤憤地翻過墻頭,飛奔而去。

  岑越擔心魏勛,不便再追,背起魏勛,趕緊離開了。

  “.小二,打來壺酒來?!贬揭环妓?,索性來到長慶樓,這酒樓中熙熙攘攘的客人,岑越魏勛一男一女,混在其中,并不顯眼。

  封住魏勛穴道的手法并不高明,岑越運著靈力,扶著魏勛入座時,順道把穴給解開了。魏勛趴在桌上,還未轉醒。岑無咎瞧著魏勛,思索著適才的事,一邊留心著周圍的動靜?!斑@丫頭未經(jīng)事,凡事都不知道多張個心眼。也不知道剛才那件事該不該告訴你?!贬療o咎一想到這,就想起母親有次被自己氣急了,事后對阿姐說的話:“阿越就是鬼心眼太多了。這世上的事,但凡讓你知道了個麻煩的開頭,這以后就是接二連三的麻煩了?!贬療o咎望著魏勛,心里確是不想讓她受這“接二連三的麻煩”,但又不想瞞著她,一時分外糾結,指尖又摸了摸鼻頭,不耐煩地喝了一口酒。

  “我怎么睡在這呀?”半晌,魏勛悠悠地轉醒,想起剛才自己明明在街上。

  “不然你還想睡哪,客棧里頭你給自己留房間了嗎?”岑越回了一句。

  魏勛見事情被抖了出來,微微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忘了自己先前要問什么了。

  “真是傻丫頭一個?!贬皆谛睦锇底詿o奈。

  “餓了嗎?小二?!贬接忠艘粔佚埦?,四碟精致細點。

  魏勛喝了一口茶,見岑無咎坐在窗臺上自顧自地喝著酒,心想著:“不會就在這里干坐著一晚上吧?”甚是苦惱?!八懔?,在這里坐著,總好比在客棧坐著強。”

  窗外明月皎皎,柔和的月光灑了一地,落在岑無咎的衣袍上,臉上,眼睛里。魏勛望見他的側臉,看見他眼睛里透出的光?!跋裥切且粯??!蔽簞妆蛔约捍竽懙南敕▏樍艘惶?,臉微微有點發(fā)燙,忙移開了目光。

  “你在看什么?”

  “沒什么,看你的劍。你的劍真漂亮?!蔽簞谆琶攘艘豢诓?。

  “你是說不想嗎?”岑越把不想遞了過來。

  “不想?”

  “很奇怪的名字,對嗎?”岑越回憶起當初父母親給自己練劍時,自己連著想了兩天,連個覺都沒睡好,不禁笑了?!拔铱墒钦肓藘商靸梢?,連個覺都沒睡著。好不容易劍出爐了,父親提著劍站在我跟前,問我叫什么,我早就困得不省人事了?!?p>  “然后呢?”魏勛來了興致。

  “然后我睡了呀,醒來后母親告訴我,我睡得可沉了,任是誰都搖不醒。睡中父親問我叫什么,我只是說著:‘不想啦不想啦’。結果這劍靈自動認了這個名,我也沒辦法。不過,不想不想,叫久了,也挺好聽的。”

  “有意思。我的劍就沒這故事?!蔽簞诐M是羨慕,把自己的劍也遞了出來,“這名字一點都不奇怪。我的劍叫不道。這名字可比你的不想奇怪吧?可為什么叫不道,我也不知道。這世上的事,早晚有一天都是會說破的,有什么不能講的呀?!?p>  “這世上的事,早晚有一天都是會說破的,有什么不能講的呀?!贬皆谛闹芯捉乐@句話。又細細想起這一個多月來發(fā)生的事情,從魏家的酒窖內,到大婚的前廳,再到那些黑影,還有當日自己裝醉回房時偷聽到的交易,魏宗主和魏家魏家老太太又接連病故,白天路上形跡可疑的行人,晚上那個左手使劍的素衣少女。左手使軟劍,這在江湖上確實少見,岑越只記得父親母親一次在自己和阿哥面前比劍時,曾提過,信南山上的彭家,由于家族遺傳,慣用左手。這彭家和魏家,不知是否有著什么深仇大恨,又是為什么找上魏勛的。不過不管怎么說,岑無咎心里總是怪怪的,覺得這楓眠莊里頭仿佛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岑越,我記起來了。剛才正打算問你來著,我們怎么到這里了。剛剛,明明只有我一個人上街的?!蔽簞椎脑挻驍嗔酸降乃妓?。

  “我出來買酒,就在你身后。你身在江湖,這點防備盯梢的本事卻不行。”

  “那又為什么會到這里?”魏勛裝作沒聽岑無咎的后一句,心中卻暗暗自責。

  “大晚上的,黑燈瞎火,你一個姑娘家,自然是有人起了歹心,把你的穴封住了。不過,這清泉鎮(zhèn)民風倒是樸實得很,你這么大一個人昏了過去,留心的人自是看得見,好在那壞人武功也不高,腦子也笨,嚇跑了。后來,我過去了,幫你道了謝,便把你接到這來?!贬街v得輕描淡寫。魏勛心里卻明白,那有什么民風淳樸,只不過是岑越提醒自己今后要多加小心,今天想來,是麻煩了岑無咎不少。

  “岑越?”

  “唔?”岑越看看魏勛。

  “謝謝你?!?p>  岑越愣了一下,微微一笑,收回目光,望著窗外的皓月,月亮已將高掛梢頭了。

  魏勛望著岑越,這才注意到岑越的打扮,一身玄衣。記憶中的岑無咎,不像陸際或是沈謨,就沒見他正經(jīng)穿過自家的服裝。

  “岑越?問你個問題?”

  “怎么?”

  “為什么你從不穿靛藍色的衣服?”魏勛看看自己身上的楓葉紅,想到岑夫人都是一身藍袍,典雅莊重,對這更是不解了。

  “這個呀,衣服嘛,當然是有什么穿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再說了,別人一認這靛藍,就知道是岑家,多不方便呀。”岑越看看自己,想起自己小時候天天穿藍袍,這藍袍代表身份,在外面一闖禍,別人自然就找上岑家來,連打聽都不用。這可把岑越恨得咬牙切齒,有一次,打死也不穿靛藍長袍出門,在岑家的祠堂里頭連著跪了三天。岑越自己卻說:“岑家祖訓乃是‘性本自然,道本無?!鍪裁词露家袷乇拘牟判?。再者,岑家歷來與民同樂,為民分憂。好端端的,干嘛要費幾道工序許多工夫制作這藍袍,勞民傷財?!边@番話把岑家族中的長輩們氣得吹胡子瞪眼睛,拂袖而去。自此,倒是沒人敢管岑越穿衣服了。父親下令,府上再不能給岑越添新衣,讓他好好地為民分憂,把這織布縫制之苦也給免了。岑越倒是無所謂,反正自己也并不在意真的穿什么,只不過是嫌棄靛藍太招搖罷了,再說,就算府里不給添,母親,阿嫂,還有阿姐都會為自己想著,這有什么。

  “當然,也不是不穿了?!贬窖韵轮馐谴┑貌欢?,在家中,或是本來就招搖的地方,該穿還是要穿,父親雖生氣,但也不是不通融,要不不可能由著他的性子讓他胡鬧了這么些年。但要是他真的不敬岑家,父親絕不可能放過的,他可不想沒事就為衣服遭一頓白打。

  魏勛聽了這故事,憋不住笑了出來,不過倒不羨慕,自己從小就不住楓眠莊,母親的性子,絕不會喜歡自己家中日日明晃晃的一片紅,故而魏勛從小也是有什么穿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一年只不過就那么幾天非要一身紅衫進城應個景罷了。

  魏勛從小不是被學里拘著,就是被母親管著,加上外祖又是一飽學的書塾先生,對一應風土人情,音律書畫,都略懂些。只是母親不懂得江湖上的事,為此魏勛常常遺憾。而岑越從小隨著父母兄嫂,聽慣了各宗各派的奇聞軼事,雖游歷不多,但機敏過人,見識自然不低。兩人天南地北地聊著,十分相投,岑越有意無意地告訴魏勛江湖上的一些惡事,言下之意讓她多加小心,魏勛在心中對岑越更是暗暗地感激。

  兩人就這樣在長慶樓上坐了一夜,東方剛露出魚肚白的時候,果真有些在底下守了一夜的百姓,爬上樓來,對著無想山,望著那輪正要緩緩上升的初陽祈福許愿。岑越和魏勛站起身來,讓出地方,又在一旁立了一會兒,便買好早點,回去找陸際等人,一同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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