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瑩僵著身子轉(zhuǎn)過身來,一種做了什么賊事的感覺油然而生,她微微有些不自在地朝著我行禮:“瑩瑩見過阿姐?!?p> “來得挺早?!蔽铱吞椎?。
她抬起頭看我,青蓮色的宮裝,上面繡著精致的玉蘭花,每一朵都不盡相同;華麗的錦帶,卻沒有半點兒俗氣,纖纖玉手宛若牛乳洗滌,套著水色上好的玉鐲,更精致的是那小巧的指甲,上邊兒竟然繪制著精美的圖案,令人贊嘆不已。
“瑩妹妹怎么不說話?”我討厭被打量的目光,便出聲問道。
她抬起頭來,看見我不施粉黛的臉,卻如同盛夏清早帶著露水兒的蓮花,干凈、紅潤、水嫩,手中帕子捏得更緊了些。
“近日事多繁忙,臉色故而差了些,多謝瑩妹妹關(guān)懷?!蔽倚Φ馈?p> 我大致能猜到衛(wèi)瑩的心里話:鬼才關(guān)懷你!
“聽說瑩妹妹給本宮送了東西?多謝妹妹了?!蔽倚χ馈?p> “阿姐……”
“既然東西到了,那么你可以走了?!蔽掖驍嗨脑?。
聞言,衛(wèi)瑩便立刻變得楚楚可憐了起來:“阿姐,可還是因為連笙哥哥的事情而記恨我?”
我不語,她便繼續(xù)道:“當年連笙哥哥送來了聘禮,瑩瑩真的不知道他其實是心悅于我……”
“呵?!蔽也挥傻美湫Τ雎?,她微微一愣。
“那日御花園,阿姐用蛇來嚇?,摤摚嬲媸怯行┻^分,阿姐知道瑩瑩最怕蛇了……”她還是不死心,非要與我打唇槍之戰(zhàn)。
“既然嫁了人,那就好好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別整天閑來無事,總是給別人填麻煩。”我道,“明明嘴上說著怕蛇,卻在身上薰了夜來香的味道,最終釀成大禍,竟還好意思還來這里無理取鬧。”
“本宮就好奇了,你母妃生你養(yǎng)你,怎么把你那腦子落在娘胎里了?還有,妹妹如此厚顏無恥,莫非楚地風大,把人臉皮都給吹厚了不成?”我說完,也顧不得她蒼白的臉和欲言又止的神態(tài),轉(zhuǎn)身便往大殿里走,衛(wèi)瑩顯然不知道如何反駁,只能紅著眼眶,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轉(zhuǎn)兒。
我走到一半兒,這次連頭也不回了,繼續(xù)道:“蛇啊,最喜歡夜來香的味道了,妹妹以后還是要多讀書,別一碰到倒霉事兒就總想著天道不公,有人陷害。大家伙都忙著呢——對值得使心計的人本宮才會使心計,對于你這種腦子打娘胎里就沒發(fā)育好的蠢貨,本宮連心計都懶得使?!?p> 說完,我回眸一笑,見她鐵青的臉,笑容燦爛。
“你!本宮……”她顯然是被我的話刺激到了,有些語無倫次起來,但話方說出口便察覺到自己的失言,不得不了閉嘴,心里大概還在祈禱,希望我沒有聽見。
雖然我懶得搭理她,但我覺得有必要讓她別再煩我,于是轉(zhuǎn)過身子,一字一句道:“第一,連大珩的皇帝都不敢對本宮稱作‘你’;其次,這偌大的帝都,無一處住所歸你所有,這無邊的皇宮,更是沒有一座宮殿屬于你,‘本宮’一詞,由何而來???”
我冷冷一笑,也不拖泥帶水:“桂月,送客!”
“瑩公主,走吧?”桂月語氣生硬,道。
衛(wèi)瑩還站在那里,連我都替她尷尬。
“瑩公主莫要等了,剛剛我們公主在御花園碰見宋將軍,剛剛見他被陛下身邊的劉公公叫去了?!碧m月站在廊下道。
衛(wèi)瑩這才憤憤離開。
“公主,幸好今日偶遇宋將軍,否則中了瑩公主的詭計,到時候誤會就大了?!碧m月一邊替我捶背一邊道。
看見宋連笙在晨華宮附近徘徊,我大概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衛(wèi)瑩此人愛耍心機,卻是個沒眼界的,她那點兒伎倆也就糊弄糊弄那些男人,我還放不進眼里。往往都是她一開口,我就知道她要說什么樣的話,她一撅pi股,我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味的屁。
“本宮才不是怕宋連笙誤會!”我道。
許是著急說明,聲音不免有些大,蘭月微微一頓,隨即笑到:“是是是,長公主殿下天不怕地不怕,豈會怕人誤會?”
“恰好本宮多得是那出宮令牌,給他一塊又何妨?順水人情罷了?!蔽依^續(xù)到。
其實是我和宋連笙說,前幾日偶遇定國公夫人,聽聞她說想念兒子,便將一塊出宮令牌給了他,并囑托他午時之前還回來。
駙馬隨公主居住在宮,平日里不能隨意出宮,如今得來回家探望母親的機會,他思慮再三,還是選擇了回國公府。
蘭月懶得搭理我,只道:“是是是,公主殿下英明神武?!?p> 我撅了撅嘴,用手支著頭,閉了眼睛假寐。
白日里還是晴空萬里,一副秋高氣爽的樣子,怎知這天變臉如此之快,到了傍晚就開始妖風怪雨驟起,我宮里那幾棵可憐的樹,明明還慘存著幾片倔強的葉子,如今也被那怪風吹得“沙沙”作響,估計明日就要香消玉殞了。
院子里的花被宮人們迅速罩了起來,免受風吹雨打的災難;池塘里的錦鯉開始不安起來,胡亂游動。
我躺在榻上,看著外面風云變幻,總是覺得有些不安,便把蘭月喚來:“中秋宴會之事可都籌備好了?”
“公主放心,吳嬤嬤那邊的歌舞已準備妥當,禮賓名單也已經(jīng)送到各府;點心飯食也已定下,廚子、樂工、舞女,都已篩查無誤?!?p> “那便好……”我看著窗外黑壓壓的烏云,心里卻怎么也平靜不下來。
皇宮的酒坊,里面是頂級的釀酒師,釀得都是皇家御用的酒。
自開國起,每年都會在那棵百年桂花樹下的酒窖里放入一批桂花酒,待二十年后開封,以供君臣同樂而用。
雨點“嘩啦啦”地落下,下得酣暢淋漓,大雨傾盆,雨大如柱,酒坊的師傅早早例行檢查完酒窖,便進了房門,關(guān)上窗戶,免得雨水侵入,安安心心入寢了。
只不過誰也沒想到,一個黑影冒雨而來,悄悄潛入酒窖,只是雨夜漆黑,疏于看守,無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