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不來,他可以每日去呀。
反正這一天天的,多的是時間,海大廚肚子里那么些新奇菜譜,就是吃上小半年,恐怕都能不帶重復(fù)的,豈不是兩全其美?
“什么?歿了?嘶,雪奴!”唐婉一手抱著雪奴,一手替它順著毛,忽然聽得唐鶴天告知這一消息,手上失了分寸,拉扯得小貓兒有些吃痛,不顧此前的溫存一口咬在唐婉露出的小截手臂上。
唐鶴天在一旁瞧著,雪奴聽得她驚呼,曉得自己犯錯,小腿一蹬,想要躲回自己的小天地里去。
唐婉緊隨起后,將它從小天地提溜出來,拎著后脖頸強行與它對視,隨后便是一通教育,惱得雪奴喵喵直叫。
蠢奴才,是你先動的手,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你這樣叫以大欺小,勝之不武,算什么本事!
也不管這勝負分不分得出,總之一人一貓斗起嘴來沒完沒了,唐鶴天看得無趣,心知婉兒這是不愿同自己交談。
罷了罷了,這孩子心氣高,什么事都想要親力親為,雖說那位得了她應(yīng)得的結(jié)果,可搶在動手前自己先去了,只怕這口氣一時半會順不下來。
況且還有一點實在可惡,既然沒能讓她身敗名裂,那她此刻就還能受萬人敬仰,即使身后事,那也是按宮中規(guī)矩,享葬皇陵。
真是,污了那塊地兒。
唐鶴天一走,屋頂上立馬飛下一人來,穩(wěn)穩(wěn)當當落在窗外,兩手一推,輕身進了屋子。
“婉兒,我這急匆匆折回來,就是想要親自邀請你去我府里,也算是兌現(xiàn)我離開前的承諾。沒想到伯父來得比我還早,叫我在屋頂上好等?!?p> 雪奴警醒得很,早在他進來的一瞬間朝他撲去,一邊說著,一邊提起腳上的小雪奴,可不就是方才剛走出天機閣大門的吳敬。
也不知何時被他摸清了唐婉院子的方位,大白天也敢往姑娘家閨房里闖,若是叫人看著,定要被當成登徒子打出去。
只不過,唐婉上下打量了兩眼,這廝看起來沒有幾兩肉,但身手應(yīng)不亞于唐鶴天,只看他在上頭躲了老半天唐鶴天也沒發(fā)現(xiàn)就知道,否則也容不得他放肆。
只是卻是她想錯了,等吳敬從小院里出去,早有人在必經(jīng)之路上等著他。
“是嗎,我只知你若是去做梁上君子,定是業(yè)內(nèi)翹楚,同行里也沒幾人敢像你這般,青天白日就往我這來。再說,你就是不親自來請,恐怕我爹也會拉著我去的,你會為了這事特意過來?”
吳敬只覺得在他面前,唐婉總是格外聰慧,嘿嘿一笑,“當然了,也是想來看看雪奴,小家伙跟了我好幾日,忽然同它分開,有些舍不得。咦,你還給它做了個小窩?就知道你是個有心的,待它可真是好。”
說起這個,唐婉可就來勁了,“這小窩不錯吧?可不是我做的,是玥兒,我就說了那么一嘴,也不知她從哪搗鼓來的這些玩意兒,東敲西打的,竟給它做出來了?!?p> “就是不知雪奴為何看不上,總不愛待在里頭,非得出來跟著我跑,喵喵喵個沒停,鬧人得很。”嘴上說著嫌它的話,可眼中卻滿是笑意,顯然對它也是疼得緊的。
又在雪奴小腦袋上摸了幾把,逗得它瞇起小眼睛,發(fā)出“咕嚕咕?!钡穆曇?,這才塞回唐婉懷里。
“我該走了,你記得赴宴就行,唔,若是能戴我送你的首飾就更好了?!壁s在唐婉踹出去的腳踢到身上前,吳敬一閃,身子已經(jīng)到了窗邊,準備從窗戶出去。
似是放心不下,站在窗外,又回頭叮囑道:“那人的事,你也已經(jīng)知曉了,別放在心上,于我們,未嘗不是件好事。大樹一倒,靠它乘涼的也要摔跟頭。”
“我曉得的?!碧仆顸c了頭,他才真的離去。
聽到屋里再沒動靜,玥兒這才端著盆子進來,“姑娘,別玩雪奴了,您把手凈一凈,熱湯都備下了,姑娘快去泡一會兒,我把小雪奴弄干凈了再給姑娘送回來?!?p> 手一觸到水面,唐婉就察覺出來,“玥兒,你在門外站了有一會兒了吧?怎么不進來?”
“沒有啊姑娘,婢子方才一直等著熱水,半步都未離開,這水一出來就送來給姑娘了,何曾站在門外過?”為了證明她說的是實話,玥兒還眨巴兩下眼睛,顯得自己更無辜些。
唐婉的白眼翻上了天,這小丫頭扯起謊來是越來越得心應(yīng)手了,“玥兒,這水有些涼了,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知道這是瞞不過了,玥兒不敢再騙,“婢子錯了,不過,姑娘,我聽到吳公子的聲音了,總不好那時進來,豈不惹得你二人尷尬。索性他走得也快,這水,應(yīng)當不會太涼才是?!?p> 說著,端起唐婉凈完手的盆,也把手放進去試探,“咦,好像是比往常要涼一些,婢子下回一定注意?!彪S后又用那只手提起雪奴,帶它出了屋子。
唐婉腹誹,注意什么?偷聽不讓人發(fā)現(xiàn)?還是胳膊肘往外拐得不要太明顯?
這可怪不得她太聰明,一下就看出了玥兒跟吳敬之間這點不尋常的默契。這兩個人,武功都是不俗,能發(fā)現(xiàn)不了彼此?吳敬不說,那是他臉皮厚,玥兒可是她的丫鬟,居然幫著吳敬放風,這還了得!
吳敬這小人,不知使了什么陰謀詭計,攏共也就兩個心腹丫鬟,一個被他弄了出去,好歹還能替自己打聽點情報。就剩這一個居然還被他收買,如何不氣人。
當然,唐婉這可是當局者迷了,實在是玥兒這個身邊人,早看出來他二人這點不一般的情愫,也是做過一番思想斗爭的,最終才決定,還是撮合撮合。
自家姑娘這年紀,也是該談婚論嫁了,雖然她老念叨著不急,但老爺明顯更想讓她過上安穩(wěn)幸福的日子,唔,以姑娘的性格,恐怕也只能這樣。
再說姑娘身邊如今唯二兩個適婚男子,清樂公子,人品樣貌沒得說,可這性子實在無趣,又不懂得討女孩子歡心,跟姑娘相處這么久了,也沒見他有所表示。
反觀吳敬公子,雖說一開始令人厭惡,但是老爺不都說了他是個好孩子了?而且又一心想要巴結(jié)姑娘,相處久了,還發(fā)現(xiàn)他這人大方得很。別的不說,每回給姑娘送禮,她也能得些小東西,貴不貴暫且不提,這心總是好的。
當然,她看好吳敬公子,也不是從那點蠅頭小利,姑娘同他在一塊,的確是更開心些啊。別看他倆個總斗嘴,但哪回吳公子不是讓著姑娘,清樂公子還頂嘴呢。
剛出了小院,就撞上迎面走來的唐鶴天,吳敬心叫不好,讓他看到自己才送出去的人此時又出現(xiàn)在自己家里,是人都要懷疑他圖謀不軌。
只要他躲得夠快,別人就看不到他吧。正要往小樹枝后藏,被唐鶴天喝住,呆呆轉(zhuǎn)過頭來,“伯父,這么巧,您也逛園子呢?!?p> 唐鶴天大手揮來,“小兔崽子,還跟我裝呢,去找婉兒了吧,方才就知道你在屋頂躲著,怎么,敢做不敢當?”
“咦,伯父你發(fā)現(xiàn)了?怎么不戳穿小侄?”既然知道了,那就索性大方承認,“我就是去見一見婉兒,沒別的意思,你知道的,那位的事,恐怕她也不好受。”
“哼。我要是不知道,能容你在她屋里呆這么久?”唐鶴天只覺得這爹可真不好當,“如何?她還好吧?”
不是他管得多,實在是婉兒長大了,有些話不愛都跟爹爹說了,這小子平日里老往婉兒跟前湊,說不定能從他那聽到些婉兒的事。
“伯父不用擔心,婉兒都曉得的,她心情并未受多大影響,還答應(yīng)了小侄要去赴宴哩?!?p> 吳敬這話充滿了得意,叫人越發(fā)不快,怎的,見我沒拿你擅闖閨房的事發(fā)作,你這尾巴是要翹上天啊!
“哦,那怕是不巧,婉兒那日正好有旁的事,早就應(yīng)過別人了,如今怕是不好拒了,沒事,左右伯父我有空,那日我定會去的,問題不大?!?p> “別看如今天涼了些,但這園子一到夜里還是有許多蟲子的,趁著天還未黑,吳公子也早些回去吧?!边B賢侄不喊了,這可不太妙。
吳敬聽出來了,唐伯父就是不樂意自己跟婉兒太親近,只怪他得意忘形,不得不追在唐鶴天身后,好一番奉承,最終還是沒得個準信。
嘴上是說有事,其實唐婉這日子閑得很,酒館前有薛掌柜,后有海大廚,用不著她每日都去了。只是堅持著每日打上幾套拳,看起來的確是健康不少,連粉色衣裳穿在身上,都沒了以往那般嬌嫩。
試了兩三套,唐婉便不耐煩,隨手指了一套寶藍色的裙裝,就它了。
至于首飾,吳敬最初登門時送來的玉鐲子,的確是不錯的,只是之后那些,唐婉翻來看去,還是決定戴自己的。
“玥兒,取一套素雅些的來,這些個就先收了,就是去吃個家常便飯,用不著這么正式?!?p> 不能叫他太嘚瑟,姑娘我能答應(yīng)赴宴,就已經(jīng)是他吳某莫大的榮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