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啊,據(jù)說與帶頭砍掉普賢修行木桶桶箍的弟子有關(guān),”司馬相如回答,“那個弟子姓劉,是漢朝皇室的祖先。正是他的冒失造成雙尾蝎和兩頭蛇離開了普賢身體,這兩個毒物自然要遷怒于漢朝人了。”
司馬相如一邊說,一邊跟在夜郎王子的后面翻過山丫。金鼎山赫然出現(xiàn)在了大家的眼簾里,遠(yuǎn)遠(yuǎn)看去,沒看出中間的蓮花苞是什么樣子,只覺得它像極了一面大鼓。
那面大鼓上,卻突然響起了咚咚咚的鼓聲。
鼓聲響過,山丫兩旁的叢林卻在簌簌地?fù)u晃,接著里面鉆出了十幾個人,一個個怒氣沖沖,咬牙切齒,舉起手中那磨得明晃晃的彎刀就往司馬相如他們身上剁。
陳立、李錄、卓春紅、卓秋紅趕緊拔劍迎敵,把司馬相如和卓文君圍在中間。
“其余人不要動手,我和四個手下足以應(yīng)付!”司馬相如大喊,“我們也只能防御,不得傷人!”
蒙多懿德似乎要說話,卻被諾蘇梅朵拉了一把。
“怎么......”王子不解。
“司馬先生初來,要給他在我們夜郎人心中樹立威望!”諾蘇梅朵回答。
一陣乒乒乓乓的兵器碰撞聲,前來進(jìn)攻的人一個個被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四個手下攔住。
原來卓春紅和卓秋紅雖是女流,卻也有些武功。
領(lǐng)頭的大漢看著只有幾個人對抗他們,就趁著混亂,雙臂一抬大鵬展翅跳進(jìn)了圈里,半空中力劈華山揮刀砍向了司馬相如。
舉得高高的刀被陽光鍍亮著,上面的殺氣閃著寒光。
文質(zhì)彬彬的司馬相如身手卻還了得,聽到背后風(fēng)響,身子一偏躲開了對方的刀,就勢一蹲身,轉(zhuǎn)身從前向后使了一個后掃腿。這招叫做磨盤掃地,他伸出的一只腿在離地不遠(yuǎn)處畫出了一個圓環(huán)。
那大漢哎喲一聲,仰面朝天就倒。
司馬相如卻不等對方完全倒下,左手就閃電般抓住了對方執(zhí)刀的右手,向外輕輕翻轉(zhuǎn);右手就勢抓住對方刀背,沒用多大力,就把那口大砍刀搶在了手中。
卓春紅發(fā)現(xiàn)有人跳進(jìn)圈子,擔(dān)心著自己姑奶奶安危,慌忙回身往這里看了一眼,不防背后有人力劈華山舉刀奮力砍向了自己的頭顱。
司馬相如急忙順手一把拉開了卓春紅。
那人的刀砍了個空,卻又怒眼瞪圓著,第二次把刀舉起,來要司馬相如的命。
司馬相如那只空著的左手如同鬼影一般,在對方肘部的麻穴上捏了一把。
“哎喲!”刀從那人的手中直直地往下落,被司馬相如腳踩在了腳下。
刀的主人看了司馬相如一眼,自己乖乖跪下了,一邊跪下一邊大喊:“兄弟們住手啊,是司馬先生呢!”
“不得傷人!”司馬相如又喊了一聲。
這時地下那個領(lǐng)頭的大漢翻身要站起來,卻被卓春紅用劍尖抵住了脖子。
領(lǐng)頭的大漢只得在地上跪直了身子。
那邊,陳立的旋風(fēng)腿已經(jīng)踢到了三四個,李錄和卓秋紅身邊也各有兩人倒下了。
司馬相如看出陳立和李錄的眼中已經(jīng)開始燃起了怒火。
外圍還有幾個人要來圍攻,卻被卓春紅用劍抵著頸子的大漢喊了一聲:“住手,真的是司馬先生!”。
圍攻的人楞住了,呆呆地站著,像被使了定更法一般。
“我不是怕死,只是來人真的是司馬相如!”卓春紅劍下的人又大聲地喊叫。
“哪個司馬相如?”
“還有誰呀?就是至情至性,讓臨邛卓老爺家千金小姐魂魄離開身體私奔的那個?”
“是的,我看清了,也聽出了他的聲音了!若不是他,那你我?guī)讉€的魂魄都已經(jīng)在往地府里飄!”站立在外圍的幾個人中有人回答。
司馬相如一擼嘴,示意卓春紅把劍收起來。
其余人也住了手,倒在地上的那幾個攻擊者紛紛要從爬了起來。
“總算還知道司馬先生,”夜郎王子這時發(fā)話了,“就算不是司馬先生,我蒙多懿德的客人你們也要動手?”
“蒙多……”那個領(lǐng)頭的大漢驚恐地問,“您……您是……是夜郎王子?”
“你看著不像嗎?”
“這……”
領(lǐng)頭人的話還未說完,金鼎山上卻傳來了一聲牛角號響,接著是嗚嗚咽咽的嗩吶聲。
“不好,主人要發(fā)豆兵了,他看到我們戰(zhàn)敗,以為遭到了漢家官軍屠戮!”
那邊的金鼎山頂,除了那狀如蓮花苞的石頭,其余地方端的如鼓面一樣平坦。
鼓面上香煙裊裊,好幾個人正在上面向這邊觀望著。
一個中年的男子,穿的是夜郎人的服裝,手握一把青銅寶劍,正在踏罡步斗。他口里念念有詞,左手提著一個布囊,右手伸向囊中,抓出了一把大豆,從右向左一撒,金鼎山前方的樹叢中滴滴答答,窸窸窣窣,仿佛是一陣雨點(diǎn)突然光臨。
大滴大滴的雨點(diǎn)珠子亮亮閃閃地在樹葉上滾動著,一顆一顆地滾落到了樹蔭中,滾進(jìn)了草叢里,
大豆不見了蹤跡。叢林里卻漸漸升起了一層霧氣。
霧氣陰慘慘,冷颼颼,卷成一團(tuán)沿著石板鋪成的南夷道,如同一條惡龍,翻翻滾滾地?fù)湎蛞估赏踝雍退抉R相如的他們。
“還能應(yīng)付嗎?”諾蘇梅朵笑笑地問司馬相如。
“還可以吧!”司馬相如說,“如果我實(shí)在應(yīng)付不了,師妹你再出手!”
這時,那團(tuán)冷霧卷過來了,明明凈凈的天空突然陰晦,燦燦爛爛的花兒瞬間失色。
冷霧后是一陣陰風(fēng)吹拂,風(fēng)中出現(xiàn)了讓人瘆得慌慌的怪叫。
怪叫聲里似乎長著許多鋸齒,在人的心中來來回回地拉動著。
冷霧漫卷,直往司馬相如他們所在的山丫來。山里突然間狼蟲出逃,雀鳥飛走。
風(fēng)呼呼,霧蒙蒙,怪叫聲凄凄慘慘戚戚,讓人不寒而栗。
這聲音來到了跟前。漢家出使隊伍中的六個人里,除了司馬相如,全都臉色慘白,心里寒顫顫,身子瑟縮縮,牙齒響當(dāng)當(dāng)。
霧蓋過了山丫,里面鬼影瞳瞳。
半透明的人影,全部發(fā)出淡淡的藍(lán)光。
哦,那是一隊藍(lán)色的士兵往這邊走來。
藍(lán)色的盔甲,藍(lán)色面孔,藍(lán)色的眼睛,就是他們平端在手里的刀槍也呈現(xiàn)出藍(lán)色。
整個濃霧就包裹著一片藍(lán)光往山丫這邊翻卷。
“陰兵過道?”司馬相如突然喊道,“撒豆成兵原來撒出的是陰兵喲!大家不要驚慌,都跑來背向外閉著眼抱成一團(tuán)!”
陳立、李錄、卓春紅、卓秋紅趕緊過來,手牽手把司馬相如和卓文君圍住。
那些剛剛襲擊過司馬相如他們的夜郎人趕緊過來,同樣是手牽手把剛才的敵人圍住。
諾蘇梅朵一揮手,她們剛剛組建的護(hù)衛(wèi)隊又圍在了人群最外邊。
陰兵逼近了,逼人的冷氣穿透人群,流水一般往一邊流淌,
人身上的陽氣抱成團(tuán)后,那就成了一大片陽。
這一片陽把那一片陰氣切割開,陰兵似乎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他們也就怪叫著,身不由己地就分成了兩對,繞道從旁邊走過。
腳步無聲,最難以忍受的其實(shí)是那一團(tuán)寒氣里仿佛鸮鳥一般的怪鳴。
司馬相如讓卓文君把頭埋在自己的懷里,卻掏出了腰間的洞簫。
洞簫悠悠,吹奏的是安魂的曲子。
安魂的音樂如絲如縷,在那片藍(lán)光里繞來繞去。
陳立聽到了,司馬相如吹奏的原來是安魂曲。
他的心里漸漸溫暖,發(fā)抖的腿也漸漸平靜了,口里卻念叨起了昨晚被司馬相如反復(fù)念叨的安魂咒----
魂靈易安,人心難安;
縱若彼此,殊途同歸;
吾隨天定,魂凝禪定;
心合聚一,無根無盡......”
這個大漢朝宮廷侍衛(wèi)閉著眼,雙手合十,做著虔誠的樣子念叨著。
司馬相如的洞簫悠悠,悠悠的音樂在兩邊的山丫間碰過來又碰過去,在樹與樹之間,枝葉與枝葉之間,在草叢的這片葉與那片葉之間碰過了又碰過去,一直環(huán)繞到了金鼎山纏纏綿綿轉(zhuǎn)了幾圈才折回。
簫聲咽,豆兵稀。
陳立口里的安魂咒雖然不是那么合拍卻也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存在。
李錄也開始念起安魂咒來了——
魂棲歸息,淡然止意;
明鏡之水,無塵無風(fēng);
心若聚散分合,神則天清明德;
惶惶不讓,蒼蒼彷徨;
茫茫不慌,冥冥悠康......
這倆人的安魂咒傳傳到了卓春紅和卓秋紅耳朵里,她們也跟著念叨——
欲還三千宏愿,號黃泉之奈何?
心魂平靜,戾氣平復(fù),
抑制魔性,恢復(fù)真我……
抱在一起的人群不再陰冷,而是漸漸滾熱。熱氣騰騰。
陰兵們還在向前走,然而音樂的絲縷卻成了他們的羈絆,讓他們裹足不前。安魂的咒語也讓他們漸漸綿綿軟軟。
漸漸地,他們的純陰之氣被那些陽氣滲透著,切割著......
漸漸地,他們一部分一部分被分散開,就像冷遇著熱,會變成露水,那些陰兵的氣息分散開,像水滴那樣明晃晃地在彎彎的山道上滾落。
山道上出現(xiàn)了一粒一粒溜光渾圓的大豆。
天朗朗,氣清清,太陽出來,鳥雀也開始了唱歌。
金鼎山頂端,那個剛剛使過撒豆成兵之法的人正領(lǐng)著幾個人攀援而下,往司馬相如他們這邊急急忙忙地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