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聲,那把鍘刀明明已經(jīng)合在了鍘床里,卻不見頭顱往下滾落。
手握鍘刀把的劊子手似乎覺得有些丟臉一般,把鍘刀的刀把又一次高高抬起,使足吃奶的力氣再一次往下。
再一聲“咔嚓”,受刑人的頭顱依然穩(wěn)穩(wěn)地安放在那個該死的脖頸上。
“你他媽看來是被嚇傻了!”杜二法師一下子把這個劊子手掀在了一邊,搶過了鍘刀把。
一聲“咔嚓”,鍘刀哐當(dāng)一聲穩(wěn)穩(wěn)地合在了刀床上。
那個頭顱和身子卻在慢慢往上抬。
頭顱依然在頸子上穩(wěn)穩(wěn)安著,就是一點血痕也沒有。
“是老天爺在救我,老天爺要拯救好人,”受刑的人一邊慢慢站起了身,一邊卻在大聲叫喊,“老天爺來懲治惡人了?”
受刑人左右兩邊太陽穴上的那兩張“五雷賜死”符被風(fēng)吹動著,如同兩只蝴蝶,雙雙起飛。
接著額頭上那張符也飛起來了。
三只蝴蝶在行刑的木頭臺子上飄飄悠悠,翩翩復(fù)翩翩。
壓著受刑人的兩個士兵卻在地上長跪不起,無聲無息。那個連鍘了兩次的劊子手站成了一尊木偶,無聲無息。
“老天爺要拯救好人,懲罰惡人!”跪倒在臺下的夜郎窮人們紛紛念叨,似乎在虔誠地念著什么禱文一般。
符咒飄飛著,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所有人都看得呆了。
一張符咒悠忽一下,忽然飛去貼上了長跪在地的負(fù)責(zé)按壓人頭待鍘的那個劊子手額頭。
“咚”的一聲后,接著是“噗”的一下。那個劊子手的人頭如同一顆熟透了的爛柿子,被風(fēng)一吹,就一下子掉落在臺子上。頸子上鮮血洶涌。跪著的四肢漸漸僵直著,往前一撲,倒在臺上死翹翹。
旁邊的那個另一個劊子手也還在地上跪著,又一張符咒在陰陰冷冷的旋風(fēng)中飄搖而至,如同一只飛蛾撲向火焰,飄飄搖搖地找著了那個人的額頭。
“咚----”
“噗----”
同樣是人頭滾落,如同滾落一顆秋葫蘆;同樣是鮮血噴涌,如同燃放了一陣焰火。
剛剛落下的這顆頭顱上,眼睛滴溜溜轉(zhuǎn)動著,好一會才漸漸翻白,漸漸成了兩顆模糊的玻璃珠。
“老天爺在拯救好人,懲治惡人......”臺下的人跪成一片,祈禱的聲音漲潮。
臺上的人呆呆傻傻,滿眼驚愕。
兩個被鍘過了的人倒是很清醒。他們身上的繩索自己解開了,兩人共同把第三個被捆綁著的人身邊的士兵推開,替人家解開了身上的繩索。
士兵不聲不響站到了一旁,被解開了繩索的人還在念叨:“老天爺在拯救好人,懲治惡人了......”
還有一張符咒在風(fēng)中飄搖,還有一只蝴蝶在飄飄悠悠。
這張符咒飄飛著,最終貼上了那個連續(xù)鍘了兩刀的劊子手額頭頭顱。
那個頭顱似乎早就被砍斷了的,現(xiàn)在只是被一股外力輕輕一推,就自己離開了頸子,咚的一聲往下掉落,在木板的臺子上彈跳了幾下才停下。
沒有了頭顱的身子直挺挺地站著,往天空噴了一場血雨后,才搖搖晃晃往后倒下。
“是哪個王八蛋在暗中搞鬼?”杜二法師這時才清醒過來,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有本事就上臺來,和我面對面一較高低!”
遠(yuǎn)處,十幾個人的一隊人犁開了人群,匆匆忙忙往這邊來。
這隊人全都身著漢人服裝。走在最前面的那個,手里的節(jié)符飄飄搖搖。
“你們是----”杜二法師很是吃驚。
“大......大漢朝中郎將司馬相如!”手拿節(jié)符的人回答。
“哦,早聽說了,久仰!”杜二法師說,“既然是漢家使節(jié)到了,我們應(yīng)該拱手歡迎,不過......不過......”
“不......不過什么?是.....是不是你在這里也不是主人,也是漢朝過來的吧?”
“不,我是說.....是說,”杜二法師停頓了一下,“我們都是漢朝人,司馬先生怎么會……”
“我......我可聽說過‘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人管’啊,不過今天管事的不是我,是這位女士諾蘇梅朵,她是夜郎王國的王子妃!”
“王子妃?”杜二法師有些慌張,“莫非是名聲沸沸揚揚的那個狐貍精?”
司馬相如拉著和自己并排站著的卓文君閃開身。
他后邊,夜郎王子小倆口一臉嚴(yán)厲。
“真的是蒙多王子和他的新娘子呢!”臺下有人在呼喊,“我們不用再逃跑了,王子和王子妃自己來懲罰惡人了!”
“你不經(jīng)允許就在我們地盤上住下也就罷了,為什么還要魚肉我們夜郎人,奴役我們的夜郎鬼?”夜郎王子一面說話,一面走上了木頭搭成的臺子,“你身為道士,怎么就是死人也不放過呢?”
其余人也跟著上了臺子:“你怎么死人也不放過?”
“這----”杜二法師一時語噻,不過他只是怔了一下,接著就說,“我還不是為了夜郎發(fā)展快些嗎?您沒聽說過‘假輿馬者,非利足也,而至千里;假舟揖者,非能水業(yè)。而絕江河。君子生非異也,善假物也!’的古訓(xùn)嗎?有資源不會用,還說什么‘死者為大’!當(dāng)著大漢使者我就這么說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夜郎之地早晚是大漢的,人是大漢的人,死是大漢的鬼。大家都是大漢的臣民,你不能用,還讓我也不能用嗎?”
“好……好一個大漢的臣民,那就應(yīng)該知道多行不義必自斃的道理?”司馬相如氣得七竅生煙,“你不拿人當(dāng)人,又怎么希望人家把你當(dāng)人對待?”
“哼,自古存亡敗寇,究竟誰會自斃還很難說呢!”杜二法師眼里似笑非笑,“本來過幾天我和歐陽霸將軍就要起事解決了北方大城的蒙多福興,然后殺奔夜郎京城柯洛多姆去,今天人家既然把他的王子送上門來,我可要看你怎么樣以死者為大喲!”
杜二法師說著,突然一聲呼哨。
四面八方都有軍人往這邊奔來,一會兒就是五六百人,把整個木頭臺子團(tuán)團(tuán)圍住。
“漢朝中郎將司馬相如在這里,誰敢造次!”司馬相如把手里的節(jié)符搖著,一聲吆喝。
臺下的人一下子怔住,不敢向前。
司馬相如從這些兵丁的目光里,讀出了恐慌,讀出了對聽命于杜二法師的無奈。
“哈哈,什么漢朝中郎將喲,如果你在這夜郎的境內(nèi)失蹤,那才是為大漢朝找到了一個進(jìn)攻夜郎的借口呢!”領(lǐng)頭的人一臉橫肉,穿著漢朝將軍的鎧甲,“為大漢開疆?dāng)U土建功立業(yè)正當(dāng)其時,你也功不可沒呀!不過要說漢朝將軍,我歐陽霸佩服的就只是唐蒙一個人,不清楚你是哪根蔥呢!你這樣的白面書生,也配當(dāng)什么中郎將?”
“你......你就是歐陽霸?”司馬相如怒不可遏,“大漢朝也不知怎么會有你這種欺世盜名的奴才,居然會假借漢朝之名,行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大漢正在北方征戰(zhàn)匈奴,你卻偏偏要攪得夜郎不得安寧,在西南地區(qū)挑起事端,究竟居......居心何在?”
“你......你......你!”歐陽霸有意學(xué)著司馬相如結(jié)結(jié)巴巴說話,哈哈大笑起來,“說話都不順溜來,還他媽的大漢中郎將呢!有本事贏了我手中這把長槍,我就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