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朦朧的意識里,莊信鴻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離開了地面,懸空一段時間后又被甩在了堅硬的地面上。隨后而來的,是一陣眩暈和嘔吐感,他立即睜開雙眼開始干嘔起來。
直到胃里不再翻江倒海,莊信鴻才抬起頭來。
這兒似乎仍是梅派建筑里,不過他顯然從剛才的接待室被綁架到了現(xiàn)在的場地——一片冰冷的水泥地,周圍彌漫著濃厚的灰霧,黑暗的天色籠罩著這片比學(xué)校操場還大的場所。
忽然間,他聽到了一聲嗚咽:是失蹤的外教大衛(wèi)——莊信鴻很慶幸自己當(dāng)時留心看了眼學(xué)校宣傳欄。
莊信鴻連忙小跑到大衛(wèi)旁邊,把他搖醒。大衛(wèi)肉眼可見地比學(xué)校宣傳欄上的照片里的他要憔悴、虛弱得多:很久不刮的胡子遍布臉龐,一雙藍(lán)眼睛深陷進眼眶內(nèi)。
他心里突然生出一個惡寒的想法:這個外教怕是離死不遠(yuǎn)了。
“你是——咳咳!”大衛(wèi)直起身子站起來,還沒說清楚話就開始咳嗽起來。
且話說回來是不是外教都得會一手中文才能當(dāng)外教?
“先別管我是誰了,反正我們被困在這里了,先趕緊找到出去的路吧?!鼻f信鴻自己也無所適從,只能先敷衍幾句。
“你知道嗎?他們咳——”大衛(wèi)沙啞的嗓子喊出聲來。
“你先等一等,等我們出去了再說?!?p> 但他干枯的手揮了揮,根本聽不進去,整個人就像是聾了一樣,只顧自己講下去。
大衛(wèi)踉蹌地走著,用顫抖的口吻說道:“他們,他們說他們能給我一大筆錢咳咳!”
莊信鴻真的很擔(dān)心他會不會咳一兩聲就直接昏死過去。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大衛(wèi)現(xiàn)在說的話就算是遺言了吧。
“只要我配合他們做一些醫(yī)學(xué)臨床試驗,他們就會持續(xù)給我錢咳咳!”
“但女兒的病情沒有絲毫的好轉(zhuǎn),他們又趁著我收到病危通知書時,說他們可以救我的女兒?!?p> “我就把她接了過來,然后我就一直在配合做實驗,而事實上在見面的幾次她也的確有好轉(zhuǎn)?!?p> “但是,但是我身體狀況開始下滑,我想停止實驗,讓已經(jīng)好轉(zhuǎn)的女兒接著去醫(yī)院進行保守治療。他們拒絕了,之后我被囚禁在這建筑里,然后他們不斷地對我做實驗,又進行辱罵拷打,逼我回想起那些不好的回憶。”
“整整半年,沒有一個人和我說過話,我只能、只能——”
話還沒說完,莊信鴻后背一涼。他開始掃視著周圍,好像有人監(jiān)視著他們。
“實驗體蘇醒,狀況良好?!币坏辣涞穆曇絷J進了這個幽靜的場地。
莊信鴻緊張地瞇起眼睛,黑暗中一個接一個的人影走動著,他們一步又一步地走近,距離不斷縮小著。
“對象精神狀態(tài)正常,可進行實驗?!?p> 冷冰冰的聲音直穿過半個場地,莊信鴻下意識地邁開步伐,拉著大衛(wèi)直跑。但還沒跑兩步,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懸浮起來,隨后以高速被甩出五米外。
“想不到啊,想不到。即使精神被控制到這等程度,記憶被抹得這么徹底。居然還是可以醒過來,甚至污蔑我們偉大的實驗,真是出乎意料?!?p> “不過一切都結(jié)束了?!?p> 莊信鴻坐在地上,雙腿止不住地發(fā)抖著,他看清楚了黑影的樣子——一身黑色的斗篷,在斗篷里的是一張蒼白的臉。臉上無光,沒有一點血色,皮膚下的骨骼清晰可見。
不知何時起,莊信鴻背后也站著兩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他們把莊信鴻粗暴地抓起來,控制住。
“大衛(wèi)——”
充滿玩味的聲音,那張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股陶醉而變態(tài)的微笑:
“你的女兒早就死了?!?p> 瞬間,一道血紅的光芒刺透了莊信鴻的眼睛,他看著這道光直穿過大衛(wèi)的身體。大衛(wèi)的震驚、憤怒和悲傷這一刻全部凝固在了臉上,整個身子倒了后去。
他四肢張開,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死了。
莊信鴻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副溫?zé)岬氖w,嘴巴微微張大。他看著大衛(wèi)那雙瞳孔散開的藍(lán)眼睛,嘴半張開,整個人如同一座雕塑。
“不,不,不!”莊信鴻輕搖著頭,一切都仿佛是幻覺,剛剛還在自己面前碎碎念的活人就這么死去。
那張蒼白的臉轉(zhuǎn)了過來,走近,走近。
斗篷里的是一陣又一陣急促而激動的呼吸聲,他輕輕地開口道:“沒辦法啊,你女兒那種程度,我們也只能榨干她的生命力,這樣才能給你這回光返照的假象啊?!?p> 那股干嘔的感覺又一次涌上了心頭。莊信鴻強忍回喉嚨,但還是發(fā)出了聲響,也讓那張蒼白的臉注意了過來。
“當(dāng)然,還有我們的客人?!?p> 莊信鴻對視著那雙黑瞳——眼睛里的那股傲慢與冷淡如同火焰一般涌了出來。
“聽說你拒絕了我們的邀請,這很不識好歹。但我們梅派可是寬宏大量的,你的小小錯誤我們可以諒解。我們決定再給你一次機會?!?p> “不然你沒辦法體會到擁有力量的美妙?!?p> 莊信鴻牙齒不停地打抖,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眼前的情況實在是超出他的想象。他的腦海里現(xiàn)在除了難以置信外,就只有一片宕機了。
他向大衛(wèi)的尸體看了過去。
大衛(wèi)的尸體開始異動起來,黑色的液體開始從他的全身表面滲出,并且迅速地增長著。
“莊信鴻是吧?”
看著眼前的男人叫出自己的名字,莊信鴻只有惡心二字。
“在正常人的世界里,情緒不過是一種反應(yīng)。但在圣跡里,這是一種上天賜予的禮物。”
“我們的情緒決定著我們超能力的強度,同樣,情緒也可以讓化身變得無人可擋?!?p> 周圍的黑影圍成一個大圈,將莊信鴻和大衛(wèi)的尸體包裹著。那張蒼白的臉看著大衛(wèi)身處黑色的液體中,如同欣賞著一副藝術(shù)品。
“看看這份作品,區(qū)區(qū)的金錢就能換來如此順從的實驗對象。不斷的暴力和實驗讓他的精神狀況始終處于負(fù)面狀態(tài),這種情緒不斷積累著,積累著才有今天的成功!”
說著說著,他的音調(diào)開始拉高,周圍的黑影也開始附和著高叫起來。
大衛(wèi)的尸體早已徹底消逝在了黑色的液體中,逐漸地,黑色液體如同有自己的意識般向中心凝聚著。男子走上前,友手慢慢移到上方——液體開始沿著一道細(xì)流環(huán)繞著他的手臂。
他輕輕地對著遠(yuǎn)方的一座樓打了個響指。
“轟——”
一道黑柱從他的右手射出,剎那間,遠(yuǎn)方的建筑直接缺了一半。掉落的碎片和殘渣滾落在地面上,伴隨而來的還有令人窒息的煙霧。
“即便是化身也可以在我們的控制下成為工具,那你又為何拒絕呢?”
“所以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你愿不愿意享受著這種擁有力量的快感呢?”
莊信鴻瞪著他,不斷做著深呼吸,最后嘴里吐出:
“瘋子?!?
壁花時刻
休息的快樂無窮無盡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