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紀(jì)燦顯露孟婆神職,神威加身,浩蕩威嚴(yán)蕩開,霧氣自地下升騰而起,陰慘慘的氣翻滾攏住他整個身形,綠幽幽的光自地下升起,縱然是青天白日,依舊讓人尾脊骨發(fā)涼,汗毛炸起。
陰風(fēng)浩蕩,發(fā)出嗚嗚的鬼嘯聲,吹的眾人身形不穩(wěn),東倒西歪。
女妖渾身癱軟,提不起半點(diǎn)反抗精神,口中溢出鮮血,神情慘淡,掙扎著起身:“小妖自知犯下滔天大罪,罪該致死,但只求大人能夠饒過我夫君一家。我夫君雖然命薄待我卻極好,常常接濟(jì)窮苦人家,他不該因?yàn)槲业木壒适艿綉土P!”
賈紀(jì)燦神情淡然:“人命天定,壽數(shù)地管,但如何生活卻是由人自己決定的,是善是惡,生死簿都會一筆一劃如實(shí)記載,等他死后作為依憑。”
“陰司眾神不會干涉人的命運(yùn),該是什么就是什么,有罪孽便會被懲罰,有陰德便會投胎好人家福及后世,至于壽數(shù)這類的事情也是不允許輕易改動的。個人有個人的歸宿,不會因?yàn)樗硕a(chǎn)生偏差?!?p> 賈紀(jì)燦眼眸低垂,有神光閃爍著,孟婆神職的威壓直直壓迫女妖的靈魂,他帶著淡淡的疑惑問道:“陰司也無法輕易更改的事情,為何你會去做?甚至只差一步便功成了?”
女妖聞言詫異的抬起頭,精氣神都恢復(fù)了些,帶著些期許看向賈紀(jì)燦。
“你莫做二想,賀騰沖罪孽不深,甚至頗有陰德,陰壽早已耗盡,在你改變壽數(shù)之前便已經(jīng)喝下孟婆湯,投胎轉(zhuǎn)世去了?!?p> “原來如此,不是我不曾功成,而是他早就去了啊?!迸p呼一口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似乎看淡了什么,放下了些許執(zhí)念。
賈紀(jì)燦遲疑片刻道:“壽數(shù)天定,這是人力不可更改的,有些事情越是強(qiáng)求,越是求不得?!?p> “人生一苦,求而不得?!?p> 女妖強(qiáng)撐著站起身展顏一笑:“小妖有個好友乃是東南烏衣國人,他曾經(jīng)對我說過,孟婆大人是個妙人。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聽到女妖提起烏衣國,賈紀(jì)燦神情柔和了下來,烏衣國與他有大恩,與烏衣國有關(guān)之人不管如何都值得賈紀(jì)燦溫和對待。
“他說大人不過修行半月光景,卻十分厲害,嫉惡如仇,最是護(hù)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年歲不大卻看過人世變端,有一顆會體諒他人的心”
女妖柔柔一笑:“小妖遭惡人蠱惑,抓了大人族人便先在此道歉了。”
賈紀(jì)燦看了看女妖道:“我接過神職不久,也是因?yàn)榇迦司壒什排c陰司深入接觸的,你的想法我能體諒卻不會贊同,我甚至不允許你這么做?!?p> “我司職眾鬼投胎,送過無數(shù)鬼魂投胎,知道能夠投胎不易,人間一日地下百年,不知有多少鬼魂等了幾百年,只為投胎而去。而你的行為雖然情有可原,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打破了他們的愿望,擾亂了陰間法律的?!?p> 看看周圍心驚膽戰(zhàn),生怕賈紀(jì)燦勾魂的縣民,賈紀(jì)燦神情嚴(yán)肅,眉頭一挑:“陰陽有別,陰間與陽世不同,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不管你如何作妖都無法瞞過陰司?!?p> “所以我不會因?yàn)橥槟惚惆幽悖@是不允許的。”
說罷他一把抓住女妖,一步邁出,腳下金芒潰散銀芒匯聚,跨越陰陽,瞬間來到了陰間。
城隍公已在望鄉(xiāng)臺茶館等著他,茶桌上放著兩杯混混濁濁的茶水。
這水是賈紀(jì)燦往日里煮的孟婆湯,于鬼魂而言喝下湯后便是來世,于賈紀(jì)燦他們來說卻只是一本苦澀的茶水,當(dāng)中蘊(yùn)著七情六欲,人生八苦。
“大人,已將作案者抓回?!?p> 城隍公微微頷首,放下手中的茶杯,幾片幽林木樹葉起起伏伏,絲絲縷縷的霧氣升騰,輕輕一聞,便覺頭腦清醒,恍如隔世。
城隍公幽暗深邃的眸子里閃著神光,獨(dú)屬于他的神威如同泰山一般厚重,又如同大海一般連綿不絕。
女妖原本已經(jīng)稍稍恢復(fù)的精氣神此時又崩散了,她悶哼一聲,口中流出鮮血,軟軟的癱倒在地。
“擾亂陰陽,這是大罪,打傷陰差更是罪上加罪?!背勤蚬?yán)道:“狐女小饒,你可知你所做的種種事情,足以將你打入煉獄,不得超生了!”
小饒苦笑一聲道:“小妖知道,只是情非得已,有些事情最后總會去做的?!?p> 城隍公沉默片刻,又問道:“此事暫且壓下不提,本官問你,你這以命換命的法門是從何處學(xué)到的?誰交給你的?”
賈紀(jì)燦接著問道:“又是誰助你打開陰陽,搶走亡魂的?”
“我記得半年前,有一道人突然尋到小妖修行之地,告訴我他算得我那恩人將命喪黃泉,說我應(yīng)當(dāng)前去救他,不然修為將不得寸進(jìn)?!毙○埢叵氲溃骸靶⊙?dāng)時不曾見過那人的真身,正好我也有此意了卻前緣,便去了人間。”
“到人間之后,我按照他的指示尋得了恩人,日久生情,隨著劫難越來越近,我又沒有辦法躲過去,因此十分焦急,后來在十分緊急的關(guān)頭他尋上門來告訴我說,可在近日動手搶奪陰間鬼魂,用來續(xù)命?!?p> “我自然是不敢的,那是大罪,但是他說陰司中有些動蕩,神職交接,不會有人注意到的,而且他會助我打開陰陽……”
“所以你便心向膽邊生,鑄成大錯?那你可曾注意到他的容貌,有何氣息,或者什么特殊的地方么?”
狐女張張嘴:“自然是有的……”
異變陡生!
有濁氣升騰,包裹住狐女小饒,混混沌沌的濁氣如同江河入海一般,驀地沖入她的四肢百骸,融入她的每一絲氣血中。
嗡!
一聲輕鳴,濁氣深入皮骨,貫通了她整個身體。
“大膽!”
賈紀(jì)燦怒罵一聲,靈臺一炁震動,手指翻飛,天南地北上下四方!框定界限將狐女與陰間隔開。
城隍公臉色鐵青,雙手一攤,一道神光打出,穿破重重空間狠狠劈向濁氣源頭。
虛空一陣晃動,泛起層層漣漪,一聲悶哼傳來,洶涌澎湃的濁氣驟然潰散!
狐女神情驚恐,驚魂未定,一雙丹鳳眼里滿是后怕,剛剛?cè)羰窃俣嘁幌r間,她便要魂飛魄散了!
她胸口起起伏伏,聲音都有些顫抖了:“那道士樣貌平凡,沒有什么特別出色的地方,并且他來去匆匆,不會停留多久,但是整個人卻十分怪異?!?p> “與他相對便如面對整片大地一般,又好像他是與地府有些聯(lián)系的!”
小饒像是想到什么,又急忙道:“他好像十分清楚陰間的事情,便是孟婆變動也是他說與我聽的,我想他莫不是從陰間逃出來的修士吧?”
賈紀(jì)燦二人面面相覷,蹙眉沉思,三人無言,片刻后城隍公道:“說他是陰間的修士,不可能的,陰間所有修士都登記在冊,有各自的活動范圍,不可能就這樣冒冒然跑過諸部。若有修士流竄,本官不會不知道的。”
城隍公沉聲道:“到是孟公應(yīng)該多加小心了,你與我等不同,是陽間的修士,有諸多牽掛在身,那廝對陰司眾人十分了解,我怕他會對你的族人動手!”
賈紀(jì)燦聞言,神色微變,因?yàn)榇_實(shí)是有這個可能的,那家伙連陰間神職變動都能知道,甚至還告訴小饒什么時候搶鬼為最佳時機(jī),沒道理不知道他還有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族人!
“大人所言甚是,今日我便回家看看,布下些許后手!”
城隍公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而再說小饒的罪行:“本官查閱過,他賀騰沖的恩情不值得你去為他犯下如此大罪,報恩的方法有很多,或是助他金榜題名,或是保他后人,可你偏偏要選擇這么一個大逆不道的方法,這是何苦?”
“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有些事情本身就是身不由己,他對我好,我便動了情,這是人之常情誰也無法逃過的啊!”
城隍公深嘆一口氣,不欲再與狐女扯值得不值得,當(dāng)下翻手一壓,將她魂魄打出,拘束在望鄉(xiāng)臺前:“你原為報恩,卻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賀騰沖,此事本無可厚非,本官無那個資格去管你如何,但你因此擾亂陰陽,禍患陰司,本官便不得不管了?!?p> “便罰你不得再入輪回,需在奈何橋后望鄉(xiāng)臺前,看著你的賀郎,一次次生死投胎,一次次看著他與別人生離死別,直到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