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俚素拿起被藏在潔白的被褥下的手術(shù)刀,刀刃在月光的映襯下閃著寒光。
她手指劃過鋒利的刀刃,輕輕一劃,就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
按照原先的打算,現(xiàn)在本應(yīng)該早就動手了,沒有什么可以留戀,也沒有什么可以期待。
而現(xiàn)在事情卻不可控地走向了未知的領(lǐng)域,阿錦九死一生,而犯人卻安然無恙,自己明日就要離開了,從一個陌生的地方去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
到底是哪一步做錯了……
俚素坐在床邊,低頭沉默地看著手中銀白色的匕首,時間在這安靜的氣氛里緩緩流逝,窗外的涼風透過半開的窗戶吹了進來,將她額前的劉海吹起,露出了一張完美無瑕的面孔。
所以,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
她閉上了眼睛,感受著耳邊細碎的風聲,思緒緩緩沉浸其中。
半晌之后,她才緩緩睜開雙眼,眼眸中的神情依舊沒有變化,深邃地猶如一片汪洋,一眼望不到盡頭。
她將手中的銀色手術(shù)刀重新放回被褥之下,輕笑一聲。
“等一切都塵埃落定吧?!?p> 第二日清晨,俚素依舊是早上固定的時間起床,梳妝打扮之后便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等待著士兵前來將她接走。
她有點好奇,在知道她的名聲不好之后,居然還會有人來接納她,也不知道那名貴族到底是怎么想的,不過今天就會見到他了,她道也不著急。
俚素已經(jīng)將最不好的打算在心里醞釀好了,若這名貴族是有什么癖好或者有什么傾向,她也只能自認倒霉。
比起昨日在知道這件事的錯愕,她今日看上去倒是自然了很多。
她住院的這幾天,手續(xù)和費用都由其他人操心,所以她今日什么都不需要干,等人一到就可以跟著他們走了。
很快,她就被士兵帶走,坐上醫(yī)院門口停歇的汽車便離開了這里,看著沿路上的風景,從繁華的街道變成戒備森嚴的軍事基地,一路上大概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目的地。
等車完全停下,俚素從車內(nèi)下來,抬頭看向了眼前巨大的建筑。
令她意外的是,眼前的這棟建筑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大貴族的宮殿都要小,而且沒有他們那般奢侈豪華的設(shè)計的裝飾,雖然也算不上普通,但絕對比不上其他大貴族的住地。
俚素不禁有些狐疑,這是大貴族的居住地?第一眼的印象居然和普通貴族的居住地沒什么兩樣。
她印象中的大貴族,怎么可能屈尊降貴地住在這里,要知道身份和地位在他們眼里比什么都重要,相同的,只要能襯托出身份的東西他們也絕不懈怠。
要不是這里一代的戒備都特別森嚴,把守的士兵比往常地方多出了好幾倍,她都懷疑是不是又被人設(shè)了圈套。
屋外等候多時的管家在見到俚素之后便快步上前,領(lǐng)著她進入了宮殿內(nèi)。
大殿內(nèi)的布局和裝飾也并沒有其他特別之處,見多了宏偉華麗的場景,再看這里就顯得平平無奇。
一路走過大廳和走廊,兩邊身著軍裝的士兵不茍言笑地佇立在原地,給人一種嚴謹?shù)臍夥铡?p> 這不禁讓她感到詫異,就連在宮殿中也要有這么多士兵把守嗎?
幾分鐘后,管家?guī)е齺淼揭簧却箝T前,朝她開口道:“元帥大人就在里面,俚素小姐請進吧?!?p> 元帥大人?
這個稱號與這里還真的是一點也不般配。
俚素點頭,定了定神,緩緩?fù)崎_了大門。
偌大的主殿之內(nèi)只有兩人的氣息,她抬頭的第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主殿之位上的一名熙合人,他擁有著一頭棕色的長發(fā)正隨意地披在腦后,一雙琥珀色的眼眸注視著正前方的俚素,高挺的鼻梁,淡薄的雙唇,一眼望去竟有些移不開視線。
此時窗外的陽光打了進來,給空蕩的宮殿內(nèi)鍍上了一層柔和的暖白,也將坐在主位的男子不近人情的氣息化開了些許。
俚素走到主殿的中央就停下了腳步,目光注視著他的面容,隱約間感到一絲熟悉,卻又說不上來是在哪里見過。
她不敢貿(mào)然上前,畢竟這位貴族大人看上去并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
男子見她不動,便起身走下主位,一步一步靠近俚素,直到站到她面前不到一米處才停下了腳步。
屬于他的陌生氣息壓了上來,俚素抬眸,正巧對上了來人審視般的目光,呼吸都隨之稍稍減緩。
她覺得,這個時候應(yīng)該說些什么:“元帥大人……”
她不清楚這個稱呼是否合適,但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的稱呼。喚出來后,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幸好,他終于開口:“是不是看到我很失望,在這里的不是赫爾梓元首?!?p> 俚素一怔,顯然沒有想到他突然這么說,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什么?”
男子微微皺眉,身上的氣息明顯一沉,她也跟著一怔,心想著是有哪里說錯了什么,可是任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就在俚素想要開口道歉的時候,就見他又將氣息收斂,眉梢松開,直接越過了剛才的話題。
“沒什么,你叫俚素是么?”
她視線緊張地盯著男子的面容,根本無法猜測這個奇怪的男人,又怕自己一不小心哪個行為又冒犯了他。
她點了點頭:“嗯?!?p> 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請問,我可以怎么稱呼您?”
男子沒有回答,俚素還以為自己又說錯了什么,片刻之后,才聽他緩緩開口道:“諾凡德,叫我德就行了?!?p> 說著,他伸出了一只手到俚素面前,語氣中聽不出他此時的心情:“走吧,我?guī)闳フJ識一下這里的環(huán)境?!?p> 俚素看著他伸出來的一只手,微微一怔,腦海中不禁回想起了相似的畫面,同樣是伸過來的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
稍稍有些出神,等她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能明顯感受到面前之人不滿的氣息,抬手將自己小了一圈的手放在他的手掌之上,感受到其觸碰到對方時傳來的溫熱的觸感,她抬頭看向了諾凡德。
他的面容之上始終沒有什么多余的神情,看上去是那么地冷漠,卻做著背道而馳的動作,他緩緩握住她的手,動作十分輕柔,像是手中在握著一團棉花。
俚素被他帶著走出了主殿,再次走到戒備森嚴的走廊和大廳各處,士兵們的表情明顯有了些許變化。
在他們的記憶里,恪守成規(guī)的元帥大人就沒有主動去接近過女人。
俚素看著兩側(cè)朝他們兩人恭敬行禮的士兵們,再想到過來時就連多看她一眼都沒有的前后巨大反差,有些微愣。
兩人靠的很近,身高上的差距也明顯體現(xiàn)出來了,這么站著,俚素的頭頂只能到他的下顎以下,連他的脖頸都勉強夠到。
她之前大檢查時測過身高,是一米六八,算不上高,也不算很矮,照這樣推測的話,諾凡德的身高起碼在一米九左右。
想到這里完全不屬于大貴族該有的宮殿裝修,俚素想了想,開口詢問道:“……元帥大人,您為何要住在這里,它看上去并不太符合您的身份。”
這句親昵的稱呼,她半晌始終沒能叫出口。
諾凡德微微皺眉,垂眸看了一眼拘謹?shù)馁邓兀瑳]有開口糾正她的稱呼。
“這是我在以克市暫居的地方,我的宮殿在西北境內(nèi),離這里有三千多公里,往返耗時很大,這次被召來以克市之后就托人找了這里暫居?!?p> 每一位成年的大貴族都有一塊屬于自己的封地,在自己的封地境內(nèi)就是自己的領(lǐng)土。諾凡德的封地在最易破難守的西北邊境,赫爾梓這樣劃分可以說是有多信任他的能力了。
“西北?聽說那邊氣溫很低,而且常年下雪。”
俚素對于西北的了解,緊限于書本上的一些知識,那里的積雪常年不化,冰川河流凍結(jié)三尺,氣溫都在負數(shù)以下,住在那里的人們飽受各種生活的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