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救贖

　　“小巴！”男孩以為自己的眼淚已經(jīng)干了，此時卻又高興的哭了起來，我死了，我在黑暗里痛苦，想念你，沒想到還能再見，男孩抱住小巴。

　　“汪！”小巴開心的搖晃著尾巴，舔了舔他臉上的淚水，癢得他發(fā)笑。

　　祖祖在一邊眼淚汪汪的看著，跟著笑著。

　　北斗依舊平靜，只是眼神有一瞬的柔和。

　　男孩臉有一點紅，感激又羞怯的問：“我能這樣存在多長時間？”

　　“最多一小時?！弊孀嫘澋难劬σ呀?jīng)瞇成一條縫了。

　　“不能更長了嗎？”

　　“不能了。”

　　“為什么？”

　　“我會死?！弊孀嬉琅f甜美的笑著。

　　“哦，那…”男孩的臉更紅，吞吞吐吐的，“那…可以…”聲音越來越低，“抱一下?！比缓笥旨奔钡难a充，“就一下啊?！?p>　　祖祖什么也沒說，笑著抱住兩個，一個瘦的直硌人，一個毛乎乎的溫暖。

　　“謝謝你?！蹦泻⒑苄÷暤娜岷驼f道。

　　“不客氣?！弊孀骈]著眼，像是睡著說了句夢話一般。

　　“我只是想活下去，有錯嗎？”男孩忽然淡淡的問。

　　“沒錯哦?！?p>　　“那為什么我不能活下去？”

　　“那里的環(huán)境不適合你?！?p>　　“不管怎么說，我死了，小巴也死了，我們都死了?！?p>　　“嗯?！?p>　　“你們是專程來的吧？”

　　“是啊。”

　　“來做什么？”

　　“來看你?！?p>　　“我有什么好看的？”

　　“來陪你最后一段路，無論結(jié)果怎樣。”

　　“有什么結(jié)果，我都已經(jīng)死了，而且，那個人，一直站著什么也沒干啊?！?p>　　“他是我的勇氣哦?！弊孀嫘?。

　　“你如果成魔了，我來徹底消滅你。現(xiàn)在還沒有，所以我什么也不干，挺好的?！?p>　　“哦，那你挺輕松的啊，什么也不干?！?p>　　“輕松？”北斗愣了一下，然后笑，“如果你是這樣以為的，就這樣想好了，輕松一點挺好的?！?p>　　“我也想輕松一點，你說說，有沒有什么好法子。”

　　“別想太多。”

　　“想太多又怎么樣呢？”

　　“嗯，三歲能看見異物，就開始做北斗的功課，六歲離家練功，不能見任何人，七歲上山跟妖怪一起生活，修習(xí)法術(shù)，練功，不能見任何人，等到我終于被允許見人了，我父母就在那一年去世了，后來一段時間，連著受幾次重傷差點死了，我那時候恐怕特別想跟我父母一起去了，可惜有人拼命救我，所以還活著，活著就還得繼續(xù)做北斗，所以我想，別想太多了，就好點了。到現(xiàn)在，一點一點的，已經(jīng)越來越好了。”北斗現(xiàn)身說法。

　　“我還能變得更壞？”男孩一雙眼睛清澈澄明，看著北斗。

　　“成魔就會變的更壞，你將不會再存在，小巴將失去唯一的陪伴，而我會因為不得不殺了你，也感到難過。”

　　“哼，你難過什么？要是一個一個都跟著難過，你受得了嗎？”

　　“謝謝?！北倍沸χ念^，男孩不高興的扭過頭，嘴里嘟囔著，“你也沒比我大多少。”

　　“我是個十七歲的老頭啊?！北倍纷猿暗男?。

　　祖祖在一邊拉著男孩的手，輕聲問：“你叫什么名字？”

　　“……拉克道格?！?p>　　“好怪的名字，你真是個溫柔的好孩子呀?！?p>　　“我不是小孩子?！?p>　　“可我是大姐姐啊?！弊孀嫘Α?p>　　“二十八歲的大姐姐。”北斗笑。

　　“我要不要就在這里把你消滅呢？”祖祖看著北斗，笑。

　　“我可是你的勇氣，姐姐?！?p>　　“嗯，好吧?！?p>　　噗！

　　男孩突然笑了出來，然后又臉紅，抱著小巴，說著好癢啊，然后抓抓小巴的耳朵。

　　三個人，一只狗，如果是坐在一片高遠透藍天空下，翠綠草地，大片的細碎野花，陽光溫暖，微風(fēng)拂面，樹影婆娑，說笑著無聊的話，該多好！

　　“是不是該說再見了？”男孩勉強的笑笑。

　　“拉克道格。”祖祖叫著他的名字。

　　“欸?！蹦泻⒂行┗紊竦拇饝?yīng)了一聲，自己有多久沒聽到別人叫自己的名字了？

　　“天地命魂，云鬼舍念，自在逍遙，吾往念之。”

　　“吾往念之?！北倍份p聲附和。

　　男孩抱抱小巴，看看祖祖和北斗，笑，瘦瘦的臉上，丑丑的笑。

　　慢慢消失，變成一團綠氣，飄飄浮浮。

　　祖祖和北斗退出鬼陣，一時沉默。

　　“還是個孩子?！弊孀婵粗⌒∫粓F，眼神卻不知飄忽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不是咱們能夠干涉的。”北斗收回念紋令，輕輕用指尖摩挲著上面的字符。

　　“嗯，我知道，不能干涉人事?！弊孀婧鋈惶痤^，笑起來，“哈哈，人！”

　　北斗看著她笑了一會兒，平靜的說：“好好休息一下吧，時間太長了，法器都壞了?！?p>　　“嗯。”祖祖斂聲收起法器，法器壞了，能修，能換新，人卻不能。

　　祖祖休息一天，帶著寄養(yǎng)的一大幫，回南地了，黎原山上一下安靜不少。

　　北斗卻清靜不了，黎原最北有個地方，出了成魄，所有人都恐慌的不行，北斗趕忙跑了過去。

　　到了一看，一大幫武者，手持武器，團團圍住一個小孩子，非常小的小孩子，大概一歲。一個年輕女人暈倒在地，幾個醫(yī)生正在搶救，她的丈夫臉色鐵青的站在一邊看著。

　　北斗心下了然，看來，這個孩子是這對夫妻的孩子，剛剛?cè)ナ?，被念鬼依附到尸體上了。

　　“北斗大人，您別在一旁看著了，趕快消滅這個僵尸?。　?p>　　“等一下！”孩子父親忍不住沖過來，“孩子，我是爸爸啊，你還認不認識我?。俊?p>　　小僵尸圓圓的小臉，圓圓的大眼睛，撇著小嘴：“麻痹?！?p>　　“什么？”年輕男人一愣，說的什么？

　　“費勁。”小僵尸不再四處搖晃，一個屁股墩，坐到地上不動了。

　　北斗嘆氣，走上前來，真是好久沒有這樣的了。

　　先是對孩子父親說：“他已經(jīng)沒有在世時的記憶了，請節(jié)哀?！?p>　　年輕男人看著北斗，大顆的眼淚滑過硬朗的面龐，頹然向后退去。

　　然后對一群武者說：“大家請回吧?！?p>　　“唉？這么危險的…僵尸?！?p>　　“嗯，沒事，他還小，而且我有符。”北斗說著掏出一張紙，啪的貼到小僵尸的額頭上，然后抱了起來。

　　“北斗大人？”人們疑惑，怎么就走了？

　　“還有什么事？”

　　“這樣就完了？”

　　“完了，接下來交給我處理吧?！?p>　　“怎么處理？”

　　“你不會想知道的?！北倍氛f著，看了看暈著的女人。

　　人們沉默下來，看著北斗和小七飛走。

　　天上，小僵尸問：“你他媽貼的是個啥？趕快給老子拿下去！”說完小手還胡亂抓了兩把。

　　北斗抬手撕了下去，額頭一片膠印。

　　“麻痹，疼死了?！毙〗┦脠A圓的小拳頭懟了北斗一下。

　　“你還知道疼？”北斗被軟軟的砸了一下，一點感覺也沒有。

　　“聽這動靜就挺疼的?！毙〗┦芍鴪A圓的眼睛，一本正經(jīng)的說。

　　“是嘛？我扔你下去聽個響大的？”北斗淡淡的說。

　　“等下等下！兄弟，你咋一言不合就下死手呢？”小僵尸可可愛愛的一笑，手里緊緊抓著北斗的衣襟。

　　“你都死了，還這么嘰嘰歪歪？”

　　“哥們這不郁悶嘛，費老勁兒了，結(jié)果弄到這么個走路都費勁的玩意身上?！?p>　　“你該想想這孩子的父母?！?p>　　“我想他們干啥？我又不認識?！?p>　　“他們挺想把你領(lǐng)回家養(yǎng)著的?！?p>　　“那不行！”小僵尸斷然拒絕，“那可不行，爺們還有事業(yè)要干呢，哪能跟他們玩過家家去?。　?p>　　“你這小體格，想干啥事業(yè)??？”

　　“大事業(yè)，兄弟，想不想跟哥哥干，以后少不了你的好處?！毙〗┦靶耙恍?，可愛的很。

　　“你現(xiàn)在就是個弟弟，你自己知道嗎？”

　　“以后啊，不就能長大了嘛？”

　　“尸體是不會再成長的，你知道嗎？”

　　“啥！？”小僵尸變小僵石了。

　　“你不知道？哎呀，可惜了…”北斗嘴角微揚，瞇眼一笑。

　　過了一會兒，小僵尸癱在北斗懷里，嘴里念叨著：“眼淚啊，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麻痹，我咋流不出眼淚？兄弟，哥們想大哭一場，咋就哭不出來？”

　　“都說了，死了就不要嘰嘰歪歪?！北倍氛f著，輕彈他額頭一下。

　　“那我附到這混小子身上有毛用啊？”

　　“嗯，我可以幫你解脫?！?p>　　“兄弟，能不能別老說那么嚇人的話，雖然死過一回了，聽著也瘆得慌?！?p>　　“爺們點，一下就結(jié)束了，也不疼?！?p>　　“操，活都活過來，老子不死，咋都不死?！?p>　　“僵尸也不能一直活著啊?！?p>　　“能活一天是一天，好死不如賴活?！?p>　　“嗯，好吧?！?p>　　回到黎原，小僵尸大笑，哎呀媽呀，這回賺大發(fā)了，這么多美女，我說這大兄弟咋對咱的大事業(yè)不感興趣，有這么多美女，還要啥事業(yè)??！啥也不說了，爺們要去跟小姐姐們好好耍耍。

　　【小巴，曾用名：巴拉，取疤痕意。后想起某巴拉巴拉，故而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