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山,斷魂涯。
從這里俯視而下,可以一覽九重天的百宮千殿,目光直達(dá)天際翻卷的璃霞云浪。
她站在斷魂崖邊,快樂的、憂愁的、悲傷的、別離的記憶,席卷而來,心如刀割。
風(fēng)吹云散后,她轉(zhuǎn)身看著那桃花樹下泛著光暈極不真實的男人。
一如初見,只一眼,便叫她再也無法移開目光。
萬年不曾凋零過的桃花樹,如今絮絮的花瓣零落了一地。
他如常一襲白衣坐在樹下,翻看著上古卷軸,不曾注意過這些。
花瓣隨風(fēng)擦過她蒼白的臉頰,她抬頭,一雙能裝進(jìn)星辰大海的眼睛,為何就裝不下兩滴眼淚呢?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她始終都不愿意相信一個人真的能做到無心無情,但,殘忍的事實卻將她滾燙的心傷得千瘡百孔。
師傅說,世間劫難,唯情刻骨銘心,果真如此。
若有來世,她只愿無心。
她赤裸著雙腳,蹣跚的向懸崖邊走去,腳上就像綁了兩座大山,走完這一截路,已經(jīng)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氣。
跌落時,她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說的什么她已經(jīng)聽不清楚了,她釋然的笑,視線所觸及的地方也越來越模糊,風(fēng)刃刮在她的皮膚上,逐漸深可見骨。
忽然,她看見他也跳了下來,那么的急切,可這里是斷魂涯啊,如今已是廢人的她,靈魂早已開始灼燒,又如何救得了她。
如此也好,此生再看你最后一眼,來世不復(fù)相見。
乾安國,正逢大雪時季。
“小傻子,本小姐鞋臟了,幫本小姐擦干凈。”
庭院中,走廊轉(zhuǎn)角的雪地里,一群十六七歲的少女將三名嬌小的女孩圍住。
其中一名又瘦又矮的藍(lán)衣女孩害怕的哭了起來,不停的抹著眼淚。
“大姐姐,大姐姐不要再打我了,好痛!”
“大小姐!讓我們家小姐給你擦鞋不合適吧,奴婢會擦鞋,奴婢給您擦。”
“早春姐姐,哇嗚,鞋鞋臟,不要擦?!?p> 藍(lán)衣女孩拉住她,用力的搖著頭,爹爹說,不能給別人擦鞋。
“小姐?!绷硪幻S衣丫鬟淚眼婆娑的抱住渾身都在顫抖的她,若是今日不給擦鞋,小姐又會被主母打鞭子了。
名叫早春的丫鬟,掰開她的手,緩緩的蹲在地上,然后雙漆跪地,冰冷的雪地刺得雙膝疼痛。
“滾開!百里無心!你擦了這么多年,比奴仆手巧多了,你過來擦鞋?!?p> 她一腳踹翻跪在地上的早春,然后把腳踩在她的背上,嘴里笑得猖狂,連帶著一群丫鬟也笑得前翻后仰。
“不要欺負(fù)早春姐姐,你壞!嗚嗚。”
百里無心跑過去推開她的腿,卻被一群丫鬟按到在地,她掙扎著,身體像是被扭散架了一般。
大小姐踉蹌了幾步,憤怒的蹲下身,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目無尊卑!今日就教教你規(guī)矩!給我將她的臉?biāo)毫?!狐媚子模樣!?p> 早春害怕的保住她的大腿,小姐已經(jīng)癡傻了,要是還毀了容,這一輩子就真是完了!
“大小姐!大小姐,你撕我的吧,小姐她已經(jīng)是傻子了,求大小姐開恩?!?p> “放開!”
大小姐厭惡的抓著她的頭發(fā),把她的腦袋往外面拉扯,把她的頭皮都拉變了形。
“百里露!我跟你拼了!”黃衣女孩取下自己頭上的發(fā)簪,捏在手里向大小姐百里露刺去。
“?。r住她!”百里露驚慌大叫,連忙拖著腿上的早春往后退,她身邊的丫鬟蜂擁而上,把黃衣少女?dāng)r住,推翻在地,拳打腳踢。
“不要打晚秋姐姐,唔。”
她的嘴里被塞入了一塊白布,眼看著早春也被按壓在地,她只能無力的哭成淚人。
百里露拍著心口,安撫了一下自己受驚的心臟,然后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彎下腰捏起她的下巴。
“百里無心!別怪姐姐心狠,誰叫你是傻子呢,傻子就該給人娛樂。”
然后她舉著她的臉,嘲笑了一聲,拿過仆人遞給她的發(fā)簪。
“既然你們姐妹情深,就用這小丫鬟的發(fā)簪,在你臉上畫三個人吧。”
第一筆落在了她的臉頰,疼痛讓她紅了眼,她四肢繃緊,痛得手指都扭曲。
不要,不要,不要?。?!
此時,忽然一道白光自天而降,砸進(jìn)了她的身體里,強(qiáng)大的力量掀飛了她身邊的丫鬟,以及百里露。
白光只是一瞬,再見時,她已經(jīng)昏迷了過去。
幾名丫鬟試探的去探鼻息,然后緊張的看著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百里露。
“大小姐,她,她死了?!?p> “被砸死了!真晦氣,我們走,爹爹問起,可知道怎么說?”
百里露痛得齜牙咧嘴,既然都死了,畫花一個死人的臉也沒意思,真是上天都看不下這小賤人了,砸死活該。
“是,天上忽然掉下一團(tuán)白光,把二小姐砸死了,跟大小姐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p> 百里露一巴掌拍了過去,把剛才沒發(fā)泄的怒氣全部甩了過去。
“本來就沒關(guān)系!”
丫鬟被打得牙齦出血,只能笑著點(diǎn)頭。
一群人離開后,早春晚秋不敢置信的趴在她的身邊,哭喊的聲音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