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安巒睡得很沉。
剛沾枕頭不到三分鐘她就睡著了。在睡意漸漸淹沒她的時候,有一個聲音在心里說:在奶奶沒病前我也是一個被愛的孩子。
安巒學(xué)會了給豬和食料,喂豬以及其他活計。
安巒端著一大盆豬食,蹬著凳子往豬圈里倒食。
小叔的聲音傳了過來。
“巒巒你今天早上,跟我們一起趕集。''
還沒等安巒拒絕小叔的好意,只聽小叔又說:“現(xiàn)在賣白菜的到處都是,買白菜的人挑剔的很,一點凍爛的白菜葉就跟老板說不要了,讓人家老板扔掉;家里的雞鴨最喜歡吃白菜葉了,雞鴨吃了白菜葉能生出更大的蛋,我的意思是我把你帶到街上,你在街上撿白菜葉,回來喂咱們的雞鴨吃,等雞鴨生出大蛋,我給你煮著吃。
你要是在街上撿了一車白菜葉,我就給你買一袋子辣條吃,獎勵你?!?p> 原來是要她到集市上撿白菜葉啊!安巒還以為,她還以為小叔要帶她到集市上玩。
既然不是帶她去玩,那安巒就不能拒絕了,誰叫安巒靠他養(yǎng)活呢。
小叔騎著三輪車,帶著安巒和小嬸。
他將車子騎得很快??磥硭那楹芎谩?p> 一路上有熟悉人跟他打招呼。
“呵呵!培發(fā)你今天怎么了?心情不錯啊!”
穿著綠棉襖的阿姨,將錳鋼車騎到與他并齊,笑著問。
“沒怎么了,就是心情好。”
“怎么?有好事不愿說出來跟我分享?。俊?p> “有一件好事……”
“什么?哎呦!培發(fā)你還帶著個女孩兒?!?p> “我就說有一件好事,還沒等我說出來你就發(fā)現(xiàn)了,沒意思?!?p> “哎呦!你可別!說說她是你什么人?”
“呵呵!她是我討來的女兒?!?p> 小叔這話一出,路人忙把目光轉(zhuǎn)向她們?nèi)?,安巒、小叔、小嬸。
農(nóng)村人有一個特點,就是嗓門大。
阿姨說話像是喊出來的,小叔說出來的話也像是喊出來的。
所以他們的談話,別人聽的一清二楚。
安巒看見路人向她投來的異樣眼光,她連忙低下頭。
臉因為難堪和窘迫,而脹的通紅。
小叔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她是討來的,自己家人不要的孩子……使安巒感到難堪。
安巒好想當(dāng)眾反駁小叔毫不顧及她心情的話;安巒想告訴她們:我不是他討來的孩子,我是他的侄女。我只是暫住他們家一段時間,我媽到城市里打工去了,等賺到了錢會來接我的。
可是安巒不能這樣說,不能反駁小叔,因為安巒還要靠小叔養(yǎng)活,安巒不能惹小叔不開心。
“她是你討過來的女兒?''
“是我討過來的女兒。你看她漂不漂亮?''
“漂亮是漂亮,不過她真是你討過來的女兒嗎?''
“是的呀!你看你哥什么時候騙過你了?你愛信不信。''
“我信我信。培發(fā)你也忒好運氣了吧,討了這么一個漂亮的女孩兒。呵呵!給我也討一個吧。''
“呵呵!你也不嫌女兒多啊?干什么不干脆直接讓我……''小叔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另一個阿姨截斷了。
“什么?你們在說什么???''
另一個阿姨騎著錳鋼車,趕了過來。
剛才跟小叔說話的綠棉襖阿姨,笑著對趕來的阿姨說:“呵呵!培發(fā)培發(fā)說……這車上的女孩兒是他的女兒。''
“是嗎?發(fā)哥你有一個女兒我們怎么不知道。你藏的夠深啊。呵呵!''
“玉茗少跟你說了這重要一點……''
“哪重要一點?。磕憧煺f啊快說???哎呀!求你了別跟我打啞謎了。''剛趕來的阿姨央求到。
“玉茗我剛才是對你說,這女孩兒是我‘討來’的女兒吧?''
玉茗對他調(diào)皮的一笑。
“不對吧?我怎么瞧著她長得和你有些像啊,不會是你背著嫂子在外面跟別人生的私生子吧?''
“得了吧,他哪有這個膽兒。''玉茗說。
“你們別瞎猜了,培發(fā)跟你們開玩笑的,這哪會是他討來的呀,我們哪會有這么運氣呀?這是他侄女。她媽出去打工,沒辦法帶著她,把她放到我們這兒養(yǎng)活?!毙鹫f。
“哦,怪不得她一直低著頭,她叔講她是討來的她能不傷心嗎?”玉茗說。
“發(fā)哥我還真佩服你了,把自己的侄女兒說成是沒媽沒爸要的孩子……唉!你也不怕她難過傷心?。磕汨F打的心???呵呵!”剛才騎車趕來的阿姨說。
她的話讓安巒眼角泛淚。
“我沒有說謊,是保健騙你的,她不是我侄女兒她真是我討來的?!?p> 小叔硬要說安巒是他討來的孩子。讓安巒覺得難堪又反感。
開始反感他的不止安巒一個,還有旁觀者,以及那兩個阿姨,臉上都是對小叔的不滿,“是嗎小女孩兒?他是你爸嗎?”剛才趕過來的阿姨問。
安巒抬頭,下意識膽怯的看向小叔,卻正對上他警告的眼睛。
安巒慌忙別開眼睛,死死的低著頭。
“呂燕,我還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你,喜歡多管閑事了?!?p> 原來這個好阿姨叫呂燕。
呂燕呵呵笑了幾聲。
小叔將三輪車停在超市前。
安巒默默的跟著小叔,走到了人來人往的路邊。
對面的路上停著一輛大貨車,上面堆滿了白菜。
小叔指著貨車下面,沾滿泥濘的白菜葉,對安巒說:“你把那那,那的白菜葉撿了。撿滿一車你的任務(wù)就完成了?!?p> 說完,小叔就和小嬸一起走了。
留下安巒以及她背后,空蕩蕩的三輪車。
安巒看著那地上,被人踩踏的幾乎和泥濘融為一體的白菜葉。
安巒低著頭站了一小會兒,然后佝著腰溫吞的朝賣白菜的貨車走去。
沒有人會知道,在這熙熙攘攘熱熱鬧鬧,歡聲笑語的大街上,走在她們中間的十一歲女孩,內(nèi)心是多么的窘迫,和慌張;她有著孩童,應(yīng)該有的稚嫩的臉,卻沒有孩童的無知,她的心比任何人都敏感。
安巒木木的站在貨車前。
賣白菜的老板,忙忙碌碌,和別人講價格,說笑話。多么的歡暢!
可是,安巒的腦袋卻是嗡嗡的,她為接下來自己要做的事情而緊張,羞辱。
“??!……”安巒突然驚呼一聲——擊起地上的泥巴糊四濺。
賣白菜的老板,不知道后面還站著個人,一后退撞倒了安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