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梵和果貍子還沒說幾句話,一陣清脆的鈴聲傳來,一扇門轉(zhuǎn)過,一位提燈的少女行出。
少女眉目低垂,睫毛如卷簾般遮著眼睛,平平的劉海鋪在額前,兩邊未曾束起的兩處長發(fā)末端用好看的戒指樣發(fā)圈鎖著,其余的頭發(fā)都綁成了馬尾,露出白皙的長脖。
讓人驚訝的是她的穿著是漢服,底色白色配上了濺墨樣的紅,卷動之間倒像是無數(shù)花瓣在她身間紛飛。她款款而行,兩手平放腰間的粗束腰上,一桿木棍從手中探出,前方擺動的是暴露在空氣中明滅不定的火焰。
“想不到今天居然是小姐作為我們的送行人?!惫傋颖揪痛蟮淖彀涂爝值搅硕?,“小子,你是聽見這消息才特地來報名的吧。”
“換你,你知道,你報嗎?”陳梵給他一個白眼,這果貍子是個性情中人,倒是對著陳梵的胃口。
“要我知道,我肯定報?!惫傋永硭?dāng)然地點頭,因為面相生得憨厚,有個瞬間陳梵甚至就信以為真了。
“你說她是小姐,也就是說她是什么大家閨秀咯?”陳梵又看向緩緩挪動的少女。她行得很慢,不知究竟是擔(dān)心提著的火焰滅掉,還是什么儀式本身的要求。
“不止,她是這斗技場老板的女兒!”果貍子給陳梵科普道,“據(jù)說因為她的命劍很是強悍,碧天學(xué)院已經(jīng)提早兩年就給她發(fā)了錄取。當(dāng)然,最后去不去還是要看她自己的心意的,我倒覺得她去珠心十二所更加合適?!?p> 陳梵知道這個珠心十二所,或者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是楚泉知道,因為楚泉的好朋友溫琉所待的地方就是那里。他知道那是全州最好的學(xué)校,擁有任何最好的資源,同時,那也是整個劍之州的中心。
按照分區(qū)來理解,劍之州是依照鐘表面作為參考劃分出的面積相近十二區(qū),而珠心十二所就是鐘表圓心一樣的存在。
“又是天之驕子嗎……希望不要和我扯上聯(lián)系啊。”陳梵捂頭懊惱,他身旁有洛謠冰、聞練達(dá)和列缺本身就謎團重重了,更別說忽然間又冒出了什么騎士的江安和女神的江喬。
隱約之間,他也發(fā)現(xiàn)了開學(xué)以后的生活很多必要性的信息都被刻意攔截了,或者說他沒有辦法得知想要的信息。
就連回首看過去,一路上也是迷迷糊糊不知所以的,可怕的就是,直到這次他終于獨立行動,才意識到這恐怖的事情。
他只能斷定,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或者說已經(jīng)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至于究竟是什么事情,他倒也無從得知了。
不過陳梵懊惱的話聽在果貍子耳中就有點刺耳了,“一般人這時候祈禱的都會是自己能夠和對方扯上關(guān)系哦。要知道,小姐明年就可以入學(xué)碧天,等畢業(yè)回來就可以打理父親的家業(yè),人也生得美麗,實力又是被眾人認(rèn)可的……”
陳梵無奈搖搖頭,“是我說錯了,不過我應(yīng)該倒也不會這么幸運?!?p> 少女走了好久,陳梵卻注意到鐘表剛好過了五分鐘,從她進(jìn)來到她開口,一秒不差。
“余落先生,狂歡即將開始,今晚我是你的送行人沉昭雪。下面第一場是您的比賽,對手是落塵,請做好準(zhǔn)備?!背琳蜒┎患辈痪彽刂v完,后退兩步,側(cè)身讓出一條路來,舉手投足間卻不見半點差錯,甚至頭低的角度都恰到好處,上色根本指不出任何毛病。
“她真的是那種……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孩子?”陳梵對于沉昭雪的完美有些驚訝,甚至該說是驚嘆,哪個富貴人家的小姐會這樣對他們這等以記憶作為賭注的人?甚至還愿意向他們低頭,行動中也不見半點無奈。
“小姐在咱們心中地位很高,最大的原因就是她對我們一視同仁。她說過,我們,他們,”果貍子指指自己,指指周圍,又指向沉昭雪來時的旋轉(zhuǎn)門,“所有人,都是人?!?p> “這才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啊?!标愯蟾袊@,“他們有些更加優(yōu)秀的資源,天生就高人一等,所以他們能比我們把世界看得更加通透,境界或許也要高出我們?!?p> “行了,別自卑了,我倒還羨慕你不是,我當(dāng)初可沒有小姐送行?!惫傋优呐乃募绨?,大有“見好就收”的意思,可陳梵只是看著沉昭雪的背影,不知是在想啥。
就算是余落,在沉昭雪面前也很聽話,不過看起來他可能比陳梵想象中歲數(shù)還要小,因為余落行了一個難得的后輩禮――他做得很僵硬,像是第一次,但過程很認(rèn)真,且對象是沉昭雪,沒有人愿意拿次作為談資。
“麻煩你了?!?p> 這是陳梵今晚聽到無論說的第一句話,他沒想到就算是之前我行我素的無論,在沉昭雪面前也是服服帖帖的??申愯笥X得按照果貍子的說法,沉昭雪給人的感覺和諧柔和,不該是有這樣的威懾力才對。
陳梵看著兩人穿過旋轉(zhuǎn)門漸行漸遠(yuǎn),仔細(xì)回想剛才余落的樣子,他是放下酒杯從位置上下來的,身形瘦小,臉有點紅。
他忽然就明白了――看無論之前拿酒的樣子,不難推測他平時并不少喝,而這樣的家伙喝上一瓶臉就變紅是不是有些奇怪?
排除或許是體質(zhì)或者酒量的問題。陳梵倒是得出一個有趣的結(jié)論,那就是余落害羞了!
這樣孤冷的少年害羞了?陳梵忽然覺得有點意思,傻笑著端起酒杯,抬抬敬了對他投以奇怪眼神的果貍子,喝上了一大口。
酒一入喉,初是沿著舌頭穿過食道灼燒著,接著傳到胃中化成了一道暖意。熱意轉(zhuǎn)過,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暢快,他覺得整個人像是被從內(nèi)部洗涮了一道。
“你沒事吧?”果貍子看著陳梵變幻莫測的表情,“我理解你因為有小姐送行而激動,但你這樣子看起來可有點奇怪。”
“沒事,我只是想到了以前一些有趣的經(jīng)歷,你聽過一個故事嗎?那是一個童話故事,叫《紫荊花園的女孩》?!?p> “沒聽過,你給講講?”
“那你可聽了。”陳梵清清嗓子,細(xì)細(xì)給他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