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建房子
“蘇兄，你怎么問要五十兩？你這不是得罪主簿嗎？”李丹責(zé)怪地說。
“主簿管的是糧稅這邊，經(jīng)手的銀錢不知凡幾。我問他要五十兩不為過，且人人都知人情債難還，主簿是寧愿出錢買下，也不愿欠我人情債。我何必不順?biāo)浦勰?？?p> 對于這些事，蘇承啟想得很清楚。
在人情世故上，蘇承啟比李丹要老道些。
當(dāng)天下午，主簿張銘派管家送來五十兩，兩塊布匹，一斤糖霜，兩包點(diǎn)心。
養(yǎng)了一天兩夜的小青牛離開了蘇家，也帶走了那份熱鬧。蘇靈雨松了一口氣，終于能睡個(gè)好覺了。
這一封五十兩，一下子改變了蘇家的窮境。
這一次蘇李氏握住錢袋子，凡是上門借錢的，一律不借。若是有人死皮賴臉的，她一口唾沫唾他臉。罵不得外人，但能罵兒子，指著兒子罵交的豬朋狗友。
凡是上門蹭飯的，一律用芋頭招待，不能因?yàn)楦辉６屹M(fèi)，銅板要緊著花。
入了夜，蘇李氏給木棉洗澡，嘆口氣說：“它就是個(gè)燙手芋頭，左手拿著不是，右手拿著也不是，你說我該放哪才好？”
蘇靈雨在邊上寫寫畫畫，隨口說一句：“花了最安心。瞧著你這身子也養(yǎng)得差不多，后續(xù)吃好點(diǎn)，便不怕暈厥。多買幾斤紅棗、枸杞囤著吃過年，人參、阿膠就不用吃了?！?p> “拿出兩孫子下半年的束脩，送他們?nèi)ニ桔?。蘇重渴望進(jìn)私塾的眼神，眼巴巴的，看著就心酸。”
“唉，這個(gè)能行。”蘇李氏小心翼翼抱起木棉，蘇張氏拿來布巾將小木棉裹住，免得著涼。
“剩余銀錢拿去建房子。”
“建房子？”蘇承啟不答應(yīng)。
蘇靈雨扔下樹枝，“你讓我跟兩小子睡一屋，睡到什么時(shí)候？”
“男女七歲分席，你才這么點(diǎn)，比蘿卜大不了多少，分什么房？”蘇承啟對上三兒的眼眸。
猶記起小娘子抱小被子，要求分房睡那一日，也是這般認(rèn)真。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著你就是不愿挪動。直到你答應(yīng)她的要求為止。
自己生的，自己造的孽，得要還債??！
“好吧，好吧。”“這般，我們在東屋再建立，兩間屋。一間給三兒住，另一間給娘住。我們再把這圍墻給弄起來，把四處漏風(fēng)的廚房給支起。
擴(kuò)大雞棚，弄好大毛的驢棚。將院子弄大一些。七七八八的，銀錢也花費(fèi)不少了?！?p> “真的，我也能上私塾？”蘇重不敢相信。
“自然是真的，袍子都給你準(zhǔn)備好了?！碧K張氏將蘇重的袍子拿出來，對比一番，發(fā)覺大兒長高了，袍子顯得有些短。
“該明日，娘進(jìn)城去扯幾匹布，給你們做新衣裳?！?p> “不，不用，這袍子還能穿好幾年呢。何必做新衣裳?！碧K重?fù)屵^袍子。
省吃儉用這四個(gè)字，已經(jīng)烙在蘇重的骨子里，穿了兩年沒有補(bǔ)丁的袍子，對他來說已屬新衣裳。
蘇靈雨在想，這大蘿卜會不會成守財(cái)奴。
…………
蘇承啟與村里打聲招呼，很快就找到幾人來幫忙，忙活了兩日才把地基打好。
毛蛋喘著氣跑來，蘇靈雨招呼他到香樟樹下乘涼，給他倒一碗水。
“蘇三兒，我發(fā)現(xiàn)一件大事。”毛蛋跟蘇山混熟了，不再叫蘇家人做外鄉(xiāng)人。
跟著他玩的小伙伴們，好些改了口，有幾個(gè)執(zhí)拗的仍舊用“外鄉(xiāng)人”稱呼蘇家人。
蘇靈雨將碗里的黃豆，分一些與他，毛蛋這才愿意說。
“我發(fā)現(xiàn)，你家埋牛的地方被人挖了。也就是生青牛的那頭母牛，被人挖出去吃了。”
毛蛋嚼著黃豆子，“我猜測是李癩子帶人挖的，昨日二寶從外婆家回來，就說李癩子在那邊買牛肉?！?p> “雖然李癩子說那牛，是摔斷腿才殺的，但怎么看也不像是新鮮的。”毛蛋很認(rèn)真地說，仿佛他親眼看見一般。
蘇家人忌諱，別人可不忌諱。埋下去的牛被挖出來吃，這是必然的。蘇靈雨能想象到，到被挖出來賣，這是她意料之外。
蘇靈雨又分了一些黃豆子給毛蛋，毛蛋捏著黃豆跑走，他要去將黃豆分給他的小伙伴們。
小暑剛過，大暑未到，用艷陽天來解釋這天氣最好不過。某家?guī)淼幕ü?，吐著舌頭哈氣，趴在陰涼處，懶得走動。
放養(yǎng)出去的小雞，明知水田有蟲子吃，也不愿離開陰涼處。
一只山貍從草叢竄出，它聞著腥味而來，竄出草叢才知這是人間界，不是它覓食的地方。只得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天氣太熱，她得要找個(gè)地方避暑去。
找出小布匹，抱上幾個(gè)小果子。卷起小草席，捆綁一番，讓奶奶幫忙放毛驢背上。
“把水囊?guī)?。別走太遠(yuǎn)，小心毒蛇毒蟲。”蘇李氏不放心她出去，但家中事兒多，兒媳一人忙不過來。
“曉得，你自放心?！彼弥窆髯?，敲打草叢在前邊走，背東西的毛驢，跟在身后邊吃邊走。
爬上李丹家的果林，沿著山溪一路向上走，山溪再往上已出了李家的果林。
這邊是李家的果林，那邊是雜草眾生的荒蕪之地，蘇靈雨本不想繼續(xù)向前，只是聽那傳來潺潺流水聲，又似有一小路直通幽境。
耐不住心中好奇，受不住貪涼之心，招呼毛驢跟上前來。
初走一段路，深草絆腳，她一步一喘走了片刻，才到平坦之處。頓足四處一望，綠樹環(huán)繞，山谷幽靜深遠(yuǎn)而平坦。
又走一段，視野徒然開闊，像是找到了溪水源頭，看見山澗有一潭深水，碧綠得深不可測。
潭邊有一開闊干燥之地，恰好有平坦大石安置其中，蘇靈雨喜出望外，招來毛驢解下草席，鋪上前去。又于周邊撒下雄黃粉，拍去手中灰塵，輕紗遮臉安穩(wěn)睡去。
李詠志提著文房四寶荔木盒，行至讀書之地，卻見一女娃鋪席躺身于案桌上。平日用來練字的石頭，如今被人當(dāng)成了床，他是又氣又怒。
上前想驅(qū)趕她，又見側(cè)躺蜷縮的小娃娃粉妝玉琢，抱著小被子當(dāng)枕頭，呼呼大睡，鼻翼一張一合，吸氣呼氣好不順暢。
此處蔭涼，隔絕夏日的酷熱，每當(dāng)私塾放假，他常來此處讀書。此人也是貪涼，才尋到這里來的吧。
此處不是自家林地，驅(qū)趕別人，實(shí)屬不該。李詠志只好作罷，棄了叫醒她的念頭。
只得提起盒子，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