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士眼珠子一轉(zhuǎn),看了看身邊的兩個侍衛(wèi),又看向李儒,意思很明顯。
李儒揮手示意兩個侍衛(wèi)先出去,嘴上還說道:“不要走太遠(yuǎn),守在帳外就行,指不定下一刻就又要你們回來了?!?p> 李儒這話讓對面的文士微微一笑,文士說:“文優(yōu)啊,你到底還是狠啊?!?p> 李儒幽幽說了一句:“我只是略微狠一點而已,不像你,是一條真正藏在暗處的毒蛇?!?p> 文士露出一副很委屈的樣子,剛要出口狡辯,卻被李儒出聲打斷:“別扯那些沒用的東西,我就問你,來此何干?”
文士這次倒也沒扯東扯西,嘬了一口茶,說:
“來尋明主?!?p> “嘭!”
原本跪坐在榻上的李儒瞬間站起了身子,眼神死死的盯著這文士,嗓音之中帶著幾分顫抖,激動地問道:
“你要入仕?”
對面的文士欣然點點頭。
頓時李儒更加激動了,這個董卓軍中的頭號謀士此刻竟然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向文士許諾道:
“我可以向丞相推薦你,保證你以后的位子、不,是保證你現(xiàn)在的位子絕不在我之下。”
文士促狹的看了一眼李儒,說道:
“文優(yōu)啊,我只是說來尋明主而已,可有說過要投丞相?”
聽了文士的話,李儒先是一驚,然后聲音瞬間就冷了下來,甚至還隱隱帶上了幾分殺意,李儒問道:
“莫不是,你要投那關(guān)外的眾諸侯?”
文士將手中書卷放下,輕輕打了打身上的灰,說:
“文優(yōu),我是涼州人,豁達慣了,那些關(guān)外的大人們不是很對我的脾氣,我欲尋明主,首要的自然是找涼州人?!?p> “嗯?涼州人?莫不是那李傕?昨日酒宴上,李傕成功地激起了呂布和華雄之間比武,剛開始我還不明白李傕怎么能想到這種辦法,現(xiàn)在看來是你在為他出謀劃策了?”
文士欣然承認(rèn):“不錯,那正是我教給李傕的,他找到我,說要壓一壓華雄的風(fēng)頭,我便出想了那主意給他,不過我倒是沒想到,那華雄居然能與呂布打成平手。”
一聽那夜之事居然是這文士所謀,李儒趕緊又問道:“那城頭上的韓當(dāng)!”
“與我無關(guān)?!?p> 文士看了李儒一眼,繼續(xù)說:“我只是教給他如何引起呂布和華雄的比武而已,想必是他自己趁機弄走了那韓當(dāng),真是一個蠢貨,弄走韓當(dāng)對他沒一點好處,反而讓他自己身處險地。”
“你為何如此幫那李傕?”
“那日李傕也是像你這番,刀架在我脖子上,我若不從,今日你早見不到我了?!闭f著,那文士向李儒疑惑道:
“不過是一次簡單的比武而已,文優(yōu)為何如此緊張?”
李儒冷笑了一聲,說:“你倒是會藏拙,當(dāng)我以為你真的看不出來么?這一次比武讓華雄徹底交惡了呂布,今后只怕呂布會將華雄視為勁敵,以呂布那股自負(fù)的脾性,他們兩人已經(jīng)不可能有任何緩和的可能了?!?p> “這不正是文優(yōu)想見到的么?眼下丞相軍中已成四派,李傕、郭汜等人一派,呂布帶領(lǐng)的并州一派,華雄、張濟、樊稠一派,牛輔、徐榮、段煨等人彼此之間走得并不近,可視為中立的一派。”
“四派人馬相互掣肘,誰都不可能做大,誰都必須仰仗丞相,文優(yōu),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李儒沒有正面回答文士的疑問,而是拿過文士桌案上另一個茶碗,自己為自己斟上了半盞茶,細(xì)品了一小口,說:
“我原意,是想把華雄打造成另一個徐榮,卻不想,現(xiàn)在看來他自己居然是個挑大梁的人物?!?p> 李儒這話一出口,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他趕緊朝著對面的文士看過去,果然,那文士此刻眼神中全是贊同和欣賞的意味!
下一個瞬間,李儒“嘭!”一聲放下茶碗,雙手撐著桌案,整個人湊到文士身前,兩人的鼻子幾乎都要碰在一起了,李儒堅定地說道:
“我不許你去投他。”
隨后,還補上了一句:“你若投他,他要死,你也要死。”
對面的文士不為所動,反問道:“文優(yōu),你在怕什么?”
李儒沒說話,文士兀自開口說道:
“那華雄看似身后有樊稠、張濟兩人,但樊稠只是與他私交甚好,兩人并不會形成主臣關(guān)系,而且,那樊稠也不是甘于人下的人。另一個張濟,也只是因為張繡在華雄麾下,而對華雄稍加示好,這二人都不像并州軍對呂布那樣是忠心耿耿的下屬,所以,華雄身后的實力充其量也不過是那五千驍騎軍而已,還是丞相給他的?!?p> “對于這樣一個人,文優(yōu),你有何可怕的?嗯?”
“只要丞相一聲令下,那華雄頃刻間就要身首異處,但是你,丞相軍中的頭號謀士,卻對這樣一個人如臨大敵,文優(yōu),我選這個人,看來沒選錯啊?!?p> “你!”
這文士說了那么一同話,李儒都沒吭聲,偏偏當(dāng)這文士提到“我選這個人”時失了態(tài),看來李儒心里非常在意文士欲投奔華雄這件事。
文士站起身,慢慢走到李儒身后,他將手放在李儒肩膀上,這是李傕的軍營,也是董卓軍的軍營,說起來李儒才是這里的主人,但是文士的表現(xiàn)好像他自己是主人,李儒才是客人一樣。
“文優(yōu),你自己不愿意說,那就讓我來告訴你,丞相已經(jīng)有五十余歲了,而你,在擔(dān)心丞相百年之后的事情!”
“文和慎言!”
文和!賈文和!這人是賈詡!
李儒猛地一驚,趕忙站起身就要去捂賈詡的嘴,但是賈詡卻一巴掌打開了李儒的手,說道:“怎么?文優(yōu),被我說中了么?”
“你擔(dān)心,董卓一死,你自己性命無法保全,你擔(dān)心,董卓一死,你全家就要跟著遭殃,你擔(dān)心,董卓一死,你半生來努力就將化為焦炭,被人付之一炬!”
賈詡所言,一個字一個字的仿佛一把把尖刀不斷插進李儒的心頭,越插越痛,讓李儒提不起一點反駁的力氣。
“文優(yōu),世人皆知你忠于丞相,可我看呢,倒不盡然,你其實首先忠于你自己,然后才是忠于丞相?!?p> “你想保全自己,多看幾眼這個世界,你想保全你發(fā)妻,讓她安穩(wěn)一生,你想保全你的侄子,讓你李家有后,你想......”
說到這,賈詡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后說道:“你想立下豐功偉業(yè),你輔佐丞相,鴆殺天子,行廢立之事,辱皇家顏面,你并不是在幫助丞相做事,你是想將天下眾人玩轉(zhuǎn)在你手掌之間!你不在乎自己的名聲是清還是濁,你只是想在史書上留下關(guān)于你李儒李文優(yōu)的一筆,文優(yōu),我賈詡所言,如何?!”
李儒,癱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