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禍水
云夢澤，微瀾居。
“掌門，掌門！”
新入門的小蘿莉，跪在微瀾居里的小浮生樹下面，搖著葉瀾的手臂?？墒菬o論怎么搖，葉瀾都閉著眼睛，沒有呼吸，仿若死去。
“掌門，嗚嗚嗚……掌門，你是個好人，你可不要死?。 ?p> 小蘿莉哭天喊地，聲音感人肺腑。讓兩邊服飾葉瀾起居的棠棣和雪梨，面面相覷之下想起掌門先前有過交代，對小蘿莉的胡作非為除了直直搖頭，也無可奈何。
“何事？”
葉瀾的聲音在小蘿莉心頭響起。
“咦？掌門？……嗚嗚嗚，掌門你果然還是死了，可是掌門你是好人??！……嗚嗚嗚，天理難容，天理難容！”
小蘿莉瞅了瞅，發(fā)現(xiàn)掌門仍然閉著眼睛。心下頓時明了，自然這聲音是變成了鬼的掌門，心心念念云夢澤不放，這才在自己心頭響起。
于是悲憤之間，眼淚鼻涕聲淚俱下，全部順著小蘿莉的爪子抹在了葉瀾的衣裳上了。
“……對，我死了。”
“嗚嗚嗚嗚，掌門你是好人啊！”
“……云癡，你將我的話聽完。你不在止水居看書學(xué)字，來微瀾居是何事？”
“嗚嗚嗚嗚，掌門……”
“快說，否則我死不瞑目?！?p> “……嗚嗚？……是鄧瑤師姐的事，鄧瑤師姐說她忽然心中念頭，要去參與華山論劍?！?p> “是這樣嗎？”
葉瀾睜開了眼睛。
低頭就瞧見小蘿莉張牙舞爪在自己身上胡作非為留下的痕跡，頓時冷著眼眸，不知所思。
“……掌門，你你你你你你你咋又活了？”
“罷了，真是個癡兒……云癡，罰你去湯池為眾位師姐洗衣裳。于現(xiàn)在就開始，速去?！?p> 葉瀾站起身，將小蘿莉拂開，走至屏風(fēng)和小浮生樹的后面。然后“窸窸窣窣”的寬衣解帶的聲音傳出來，不過小會兒，葉瀾便換了身干凈衣裳走出來。
而臟衣裳則被隨后進去的棠棣疊好，交到了呆呆傻傻的云癡的手上。
“還不快去？”
葉瀾瞪了眼小蘿莉。
“嗚嗚嗚嗚，掌門你是壞蛋壞蛋壞蛋！你才不是好人不是好人不是好人！”
小蘿莉一邊哭著，一邊邁開短腿小步伐往微瀾居外面，跑去湯池了。
葉瀾搖了搖頭，除開此舉也許能讓云癡長記性，長此以往還真拿這個癡兒沒什么辦法。
“……云渺?！?p> 葉瀾忽然開口。
“去杏林居將鄧瑤帶來……去的時候路過龜雖壽采兩朵櫻花。若無櫻花香味，瑤兒不會出門?！?p> “是，師姐?！?p> 葉瀾吩咐下去以后，便又閉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引夢術(shù)。
在夢中，葉瀾看見了什么？
景泰3年，7月8日，離月滿論劍只有4天。
華山腳下，草堂村，風(fēng)起客棧里發(fā)生了件大事。
“你是誰，山北廣煞的名字可曾聽過？若聽過，便讓開路！……沒瞧見這位美嬌娘受驚了嗎，正好需要大爺粗獷的男子氣概的安慰！”
一黑須男子蠻橫說道。
此人站在客棧的樓道上，再往前走便是兩位白衣窈窕的姑娘。一位用絲巾掩面，從上至下眼睛都遮住了。不過，雖看不清楚容顏但女子氣質(zhì)卓芳，想來定是紅顏絕色。一位則點水素粉，輕輕蹙眉，略有佯怒……而這一怒，女子眉目如畫，眼角如勾，傾國傾城。
“不聽話，只有死路?！?p> 在黑須男子和兩位美嬌娘中間隔著位粗布麻衣的少年郎。
少年郎神情憔悴，很是落魄的模樣。而落魄的劍客往往專心于劍，因此技超凡人。而在華山派，這樣的劍客尤其多。
他的腰間別了把劍，亦是用爛布條拴住的。他的眼睛是藍色的，冷冰冰看著面前的黑須男子，仿若看待死人。
“……你……你好膽！恰恰大爺就喜歡你這樣的后生，哈哈哈！……今日不打不相識，也算盡興。罷了，大爺我先走了，你們吃好喝好?！?p> 黑須男子搖搖頭，看見少年郎的眸光便知道面前的硬骨頭啃不下來。于是就給了雙方臺階下，作勢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我說過，只有死路！”
語落，劍起！
一道寒光！
“你！不守江湖規(guī)矩！……”
劍是如何來的，又如何回去的？短短剎那時間發(fā)生了什么？……沒有人看清。只有看見了當(dāng)寒光落地，收劍回鞘，黑須男子已經(jīng)捂著脖子，從樓梯上面“咕嚕嚕”滾到最底下了。
鮮血，凌亂。
“……店家，勞煩收拾收拾。所有的帳都算在楚留香身上，他欠我錢……兩位姑娘，麻煩已經(jīng)解決了。現(xiàn)在華山風(fēng)云詭譎，還請快點回去?！?p> 這殺人的少年，正是贏珠瞳了。
此時此刻，少年的眼眸又恢復(fù)了平常淡漠顏色。其嘴角笑容自若，仿佛先前殺的不是人，也不是雞鴨魚肉，而是一劍砍進了空氣里的稀松平常。
“你殺人沒有畏懼心的？你不知前面的麻煩沒有了，現(xiàn)在的麻煩卻大了……天下英雄無數(shù)，相互牽連。你殺了他，仇人會尋來，殺了仇人還有仇人，只會更多。麻煩也會更多?！?p> 那絕色的女子說道。
而身邊，掩面女子身影不動。只讓清風(fēng)吹過白衣的衣角，感受著微涼的夏意，除此以外的都與她無關(guān)。
“來了只管殺就行了，考慮那么多做什么？……喂，你讓開。我不是在與你說話。”
贏珠瞳看向那位天仙兒般可人的安靜女子。
贏珠瞳與楚留香同行至此，但是并未學(xué)會楚留香愛管閑事的毛病。之所以突然間就管了這出閑事，則是因為……那位以白絲巾掩面出行的女子，讓贏珠瞳覺得眼熟。
就仿佛，那種冥冥中彼此注定會遇見的，生死不離的眼熟。
“……我與你，不認識?！?p> 掩面女子淡淡開口，聲音清冷。
“聽見了嗎？小流氓，我?guī)熋门c你不認識。不過算你有心，記得早早逃命的好……小心，這里有坎。”
絕色女子說完，便挽著掩面女子的手臂，往上面的廂房去了。兩人都不是喜歡笑的人，自然讓無數(shù)風(fēng)起客棧看戲的好事客，忍不住嘆息。
“唉，可惜，可惜！那該是多美的女子，才會用絲巾遮住自己的容顏，不教人看見！”
“依我猜，莫不是因為太丑？”
“……你們都在用屁股想事情嗎？你們剛才沒聽見，那殺人的少年說……這些賬，都算在楚留香頭上。也就是說，香帥也來了？”
“……嘶，香帥！”
殺人不是大事。
楚留香到了草堂村，到了風(fēng)起客棧，這才是今日發(fā)生在這里的大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