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殊的蕩起了漣漪,喻子衿猛然覺得腦后一陣刺痛,又是這種感覺……
一抹身著墨色勁裝,頭戴烏金發(fā)冠的男子立于殿中,嘲諷的看著跪坐在身旁的白衣少女。手上的匕首狠狠地砸在地上,悠悠從懷中掏出一塊錦帕,拭去手上沾染的幾滴血跡。
少女的臉上一片死寂,手背上不停流著血,卻絲毫不在意,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我給過你機會了,只能怪你實力太弱。無妨,我就在這里,等你哪天有能力了,再來殺我?!蹦凶永淙徽f道,大手一揮,帶血帕子悠然飄下,毫無憐惜地提步離開。
地上的少女眸中閃過一抹恨意,將飄至身前的帕子撿起,緊緊地攥在手中,牙齒重重地咬著下唇,直至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入鼻中。
忽的一晃,場景一變。一處清雅的竹軒當中,一襲白色劍袖長衫的男子,坐于床沿,望著床上面無血色的少女,眸子里滿是自責(zé)。
“小簡,給我一個月,待我處理好朝中大事,便帶你離開。”男子的聲音帶著承諾的味道,三言兩語間,卻帶著巨大的決心。
白光一閃,再次變了模樣。宮中一處偏僻的長廊,白衣少女舉著一把長劍,直直刺入男子的胸膛。這一次,沒有閃躲,他就這么定定地受了一劍。
男子的臉上寫滿了傷痛,強忍著劇痛,努力放緩聲音,“小簡,你心里,就沒有一點我的位置嗎?”
望著女子冷然的雙目,男子自嘲一笑,伸手握住劍身,用力朝里一按,一抹鮮血從嘴角緩緩流下,手心不斷地向外冒著血。
女子的眸子動了動,握劍的手顫了一下。
感受到女子一閃而過的異常,男子滿足的笑了笑,抑制住內(nèi)心的翻騰,“小簡,你一定......要好......好好活著?!?p> 語罷,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長劍拔出,身體不自覺地晃了晃,單膝跪立。向來不可一世、孤傲高貴的男子,此時卻是如一灘爛泥,極力撐著身子。
抬眸深深地望了女子一眼,嘴角微微上揚,運力朝一旁掠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女子的視線中。
霎時如斷了線的風(fēng)箏,女子緩緩跪倒在地,用手支著長劍,雙唇緊閉,眸中一抹淚花不停的打轉(zhuǎn)。
回過神來,周圍是一群行色匆匆的路人,陽光有些刺眼,恍得人睜不開眼。
蓮城,一品居內(nèi)二樓。
靠窗的位置,坐著一位十七八歲白衣飄飄的少年,五官英挺、俊美,黑長的直發(fā)一半披在腦后,一半被一根純白綢帶束起。少年手里握著一只白玉杯,輕酌,嘴角微微上揚,仿若在品嘗世間珍品。
此時,一位銀色勁裝的男子朝少年走來,恭敬地朝他微微抱拳,“主子?!?p> “可有戰(zhàn)王的消息了?”仿若未聞,少年的目光依舊停留在白玉杯上,說著,還輕輕搖動杯中的佳釀。
“回主子,現(xiàn)今只能確定戰(zhàn)王最近停留之地在蓮城,但具體在何處,還需容影衛(wèi)排查一段時間。”男子恭敬回到。
“嗯,下去吧?!闭f罷,街道上傳來一陣爭執(zhí)的聲音。
“我不認識他們!我真的不認識他們!你們相信我!”本該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此時以發(fā)聲者為中心,圍成一圈,周圍的看客對著女子指指點點。
“阿桑,孩子還在家發(fā)著燒,你良心過得去嗎!”一位身著墨綠常服,頭嵌銀絲的老婦人指著女子,一副“家有敗女,天道不公”的氣憤模樣。
圍觀的百姓皆是對女子嗤之以鼻。
“怎么能這樣,上有老下有小的,卻拿著給孩子看病的錢出來揮霍!”
“真是個惡毒的女人!”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真的不認識他們!你們相信我!”女子神色慌張,流著淚,急忙揮著手。
一直站在旁邊未發(fā)一言的高大男子見她仍然不肯承認,便要上手拉她,“葉桑,孩子也是你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你怎么能如此絕情!快跟我回去!”
被稱作葉桑的女子被男子拽著,淚如雨下,眼神里充滿著絕望,卻又含著不甘,依舊不依不饒的向眾人解釋。
“我根本不認識他們,你們相信我!嗚嗚嗚......”
似是沒想到葉桑會如此反抗,一時半會若還是沒能解決此時,怕生變故。于是在一旁觀望的綠衣老婦人也上手拽著葉桑。
嘴里還在念念叨叨,“你!快跟我回去!在列祖列宗面前磕頭道歉!”
“救命?。【让?!我真的不認識他們!求求你們幫幫我吧!”
葉桑的哭聲和求助并沒有換來周圍百姓的同情,眾人皆仍是對她指指點點。
“世風(fēng)日下??!竟有如此傷風(fēng)敗俗的女子!”
“這樣的女子就應(yīng)該拖出去浸豬籠!”
“對!拖去浸豬籠!”
喻子衿本是想趁著一品居一年一度的打擂出門逛逛,沒想到剛到一品居就碰上了這么一幕拐賣無知少女的大戲。
更沒料到的是,還沒一會兒,事態(tài)就越發(fā)嚴重,眾人非但不能識破這些人拐騙的小伎倆,反而還被耍的團團轉(zhuǎn),起哄要將受害者送去浸豬籠。對于這種看客行為,喻子衿也不免皺了皺眉。
“住手!”若不出手,今后不知還會有多少人被這樣騙走,喻子衿雖然不想湊熱鬧,卻還是插手了這場鬧劇。
“你是誰!小伙子,勸你不要多管閑事!”綠衣老婦人見喻子衿要多管閑事,滿是不屑。
“本少爺自然是來主持公道的,怎么,這位老大娘心虛了?”收到老婦人鄙夷的目光,喻子衿心里也滿是黑線。哎,我長得就這么沒有威懾力嗎,心道。
“我管教自家娘們,你個小白臉,關(guān)你屁事!”聲稱是葉桑夫君的男子也惡狠狠地發(fā)話。
“當然關(guān)我有事了,葉桑姑娘不遠萬里來到蓮城投奔父親,我自然是要出來迎接的。”說著,投以男子一個“我早就識破你詭計”的眼神,接著展開手中的折扇,邊扇著扇子,邊在兩人之間來回踱步,活脫脫的一個傲慢世家小公子的模樣。
周圍的老百姓聽喻子衿這么說,又看起來不像撒謊,便紛紛調(diào)轉(zhuǎn)風(fēng)向,開始懷疑男子和老婦人。
“難不成這個兩人真是騙子?”
“你胡說!”男子很快被喻子衿的眼神和百姓的竊竊私語刺激到。
見男子神情不對,老婦人扯了扯他的衣角,對著喻子衿說道:“敢問我們與公子你何怨何愁,不過是想帶不聽話的兒媳回家罷了,為什么要再三阻攔,意欲何為!”
老婦人一副指責(zé)紈绔富家少年強搶民女的模樣,嘲諷道:“莫不是,看上了我家兒媳,因此幫她顛倒黑白!”
風(fēng)向再次向老婦人的方向倒去。
這兩個人來者不善,明顯多次作案,頗為熟練,自己若是再這樣好言糾纏,恐怕不太能成,反而還會害了葉桑,喻子衿心道。
“大膽,我林家豈是容得你來置喙的!今日林家貴客在這里若是少了根頭發(fā),我看你們拿什么來陪!”喻子衿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心道,若在大街上與二人理論,看來并不能整出個所以然,那......便搬出蓮城最大的靠山,他們說不準能忌憚一二。
百姓再次驚呼。
“林家?林家可是太子的母家,當今陛下的親家啊!”
“聽聞林家的宗宅便在蓮城,這位莫不是林家的小公子!”
“看來這兩人當真是騙子,快,快去報官!”
有效果!不等百姓們深入探討,喻子衿走到葉桑身邊,向她遞了一塊帕子,“喏,擦擦,沒事了?!?p> “謝謝林公子救命之恩!”說著,葉桑便要跪下。
喻子衿連忙扶住她,“其實我不是林小公子,我騙他們的,趁他們還沒反應(yīng)過來,你快走?!?p> “啊?”葉??粗髯玉埔桓毙攀牡┑┑臉幼?,卻沒想到她也是恐嚇眾人。
“啊什么啊,走啊”語罷,便拉著葉桑準備離開。
“站?。∷皇橇中」?,林家人早就遷至京城了,林小公子怎會留在蓮城!快抓住他!”
糟了。喻子衿正要拉著葉桑逃離現(xiàn)場,卻不想被人扯住了發(fā)帶,一拉,如瀑的黑發(fā)傾瀉而下。
“她是女的!”被人識破女兒身后,百姓更加認定喻子衿才是騙子。男子抓住手中的發(fā)帶,笑道:“姑娘,想跑?跟我去見官!”說著就向喻子衿抓去。
喻子衿從旁邊賣水果的貨攤上拿起一小籃水果,朝男子潑去,接著趁著空隙抓起葉桑的手,轉(zhuǎn)頭就跑。怎料剛轉(zhuǎn)過身起勢欲跑,就一頭撞進了一人懷中。
“?。 辈恢獜暮翁幟俺鰝€陳咬金擋去去路,喻子衿異?;鸫螅ь^正要發(fā)火,便對上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眸。是一名身穿寬袖白衣的男子,五官俊美,喻子衿一時沒了動作。
“小丫頭,你還要抱我抱到什么時候?”白衣少年嘴角上揚,微微一笑。
“啊?”意識到兩人姿勢過于曖昧,騰的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發(fā)生了......什么事?”剛趕到的城主有些累的喘不過氣,誰知道他看到那枚玉佩的時候可是嚇得轎子都來不及坐,匆匆忙忙帶著一幫人跑了過來。
“城主大人,我家兒媳拿著給孩子買藥的錢準備跑路,我們好不容易找到她,想要帶她回去,結(jié)果這位姑娘突然不知從哪冒出來,先是騙大家她是林府小公子,再是要將我那不聽話的兒媳帶走,您說民婦冤不冤吶。”老婦人見城主大人來,立馬上前哭喪道。
城主也是一頭霧水,看向一直立在一旁的白衣公子,“您......”。
“是是是,是你突然出現(xiàn),我才撞到你的,我還沒要你賠呢!”某人正理直氣壯中。
“那你想讓我怎么陪呢?”一臉玩味地看著某人。
“算了,本姑娘也不是鉆牛角尖的主,就就就,就不跟你計較了?!?p> “那在下謝過姑娘大人有大量了?!?p> 發(fā)現(xiàn)白衣公子并沒有理會自己,城主也是冷汗直下。但看起來白衣公子和那名女子很熟的樣子,那一定是......
“來人,把這兩個騙子抓起來!”
“啊嘞?”眾人呆住。
“城主大人,民婦冤枉啊!”老婦人聽城主要抓她,也是慌了,本是想看那女子有些盤纏,騙了去定能賺的不少,沒想到城主大人二話不說便要抓她,顧不得形象,愣是跪在城主面前。
“城主大人,是她妖言惑眾,草民冤枉??!”男子見老婦人被抓住,也急了,指著葉桑,連忙為自己辯解。
“什么冤枉不冤枉,這位姑娘頭上一根簪子都夠你們家半年開銷了,有可能是你兒媳嗎?”城主一臉鄙夷,“什么好東西我沒見過,難不成你們不信本官的判斷?”其實,能這么快斷案,主要是因為白衣公子在這。城主認定那白衣公子一行人定是無錯,所以就算是瞎掰,也得判那名為葉桑的女子無罪,況且事實確是葉桑無罪,自然是要早早了結(jié)此事。
說完,兩邊的差使便將二人壓下。
“這么快?”喻子衿站在一旁,看著二人被繩之以法,一臉抽搐,沒想到自己費了那么多嘴皮子都沒成功,最后本還得帶著葉桑落荒而逃,人家一出面,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解決了?
城主處理完這些事后,一臉狗腿的轉(zhuǎn)過來看向白衣公子,“您看,這樣......”
“嗯,有勞了。”白衣公子也沒正眼看城主一眼,目光仍然落在喻子衿身上。
城主聽到白衣公子這么說也是嘆了口氣,朝差使揮了揮手后說道,“下官告退?!币膊灰娝劝滓鹿踊厮慵泵φ泻糁蠹疑⒘?,自己帶著差使和兩個騙子離開。
而再看喻子衿這邊,見城主雷厲風(fēng)行的把事情解決了,便來到葉桑身邊。
“不知姑娘家住何方,我好送你安全回家?!?p> “這......小女子家中遭難,此次出門,是受家父所托前去京城,尋夫家?guī)兔Α比~桑有些糾結(jié)。
“這樣啊,你拿著這個玉牌,到城東凌府,就說為是我讓他們安排一輛馬車送你至京城。”說著,喻子衿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遞給葉桑。
“這恐怕不妥,姑娘救葉桑于水火,葉桑怎能再受姑娘之恩?!比~桑并沒有接過玉佩,連忙拒絕喻子衿的好意。
“怎么會,葉姑娘在京城中有相識之人,他日悠然若有事,還需葉姑娘幫襯不是?”雖以喻子衿的身份,并不需要再有別人幫襯,但不這么說,不知道葉桑還要推脫多久。
“如此,好吧,謝過姑娘,不知姑娘如何稱呼?”葉桑最終還是接過喻子衿遞過的玉佩。
“凌悠然?!庇髯玉频溃缃裨谕饨砸粤铻樾眨褪菫榱吮苊獠槐匾穆闊?,對于葉桑,自然也不例外。
“嗯,凌姑娘后會有期?!比~桑朝喻子衿福了福身。
“后會有期?!庇髯玉苹匾砸恍?,心道,葉桑是真的很可憐,家道中落,迫不得已竟讓這位久居深閨的女子出來拋頭露面,以至于剛剛差點客死他鄉(xiāng)。
“小丫頭,我?guī)湍銘椭瘟四莾蓚€騙子,你該怎么感謝我?”見喻子衿處理完葉桑的事后,白衣少年終于發(fā)話。
“咦?”他怎么還在?
“你剛剛不是撞了我嗎,正好你幫了我忙,自然是一筆勾銷?!庇髯玉瓶吹那宄?,剛剛城主大人之所以會迅速站在她這邊,完全是這位白衣少年起的作用,只怕他身份不簡單,還是少牽扯的好。
“可你剛剛不是說不計較那事了嗎?”白衣少年玩味地看著喻子衿。
喻子衿也沒想道,眼前的男子竟是一點沒有不糾纏的意思,搬出她的話套她,就說剛剛他怎么那么好說話,原來在這等著她。
“也好,不如請你去一品居吃一頓吧。”見少年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喻子衿也爽快應(yīng)承了,正巧喻子衿本就打算在一品居用膳,怎么算也不過是多一個人用膳,沒什么損失,一頓飯錢還是付得起的。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臉皮真厚,哪有人幫了人還來要報酬的,喻子衿心想。但也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便先踏進了一品居。
銀色勁裝的男子走到白衣少年身邊,“主子,林安公子......”話說到一半,發(fā)現(xiàn)白衣少年并沒有理他,視線則是一直落在喻子衿身上。
“掌柜的,來一個二樓靠窗的位置?!?p> “好嘞,客官隨我來。”
喻子衿走到一半,回頭看了眼還站在原地的白衣少年,擺出一個疑惑的表情,還不走?白衣少年看到喻子衿的行為,忍不住嘴角上揚,提步走來。銀衣男子只好也跟了上去,不再說話。
棲棲不一
出場人物背景簡介: 喻子衿:東啟國戰(zhàn)王喻烽之女,母親為凌莊凌皎月,在外化名凌悠然。 葉桑:前去京城投奔夫家的神秘女子。 如果親親們喜歡的話,不要忘了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