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易醒了,說是有要事要稟。但看他狀態(tài)不太穩(wěn)定,大夫說此次他提前醒來也是心中意志所驅(qū),怕是支撐不了多久?!笔┤莞┥矶?,言語當(dāng)中帶著濃濃的擔(dān)憂,他明白,其間耽擱的時間越久,施易的危險便多一分。
喻子衿急急起身,朝二人走來,“發(fā)生什么事了?”見施易的神色有些異常,喻子衿不禁擔(dān)心問道。
“走。”知道情況緊急,林瀟言簡意賅,伸手?jǐn)堊∮髯玉频难?,運起輕功朝偏院掠去,施容見狀也立馬提步跟上。
三人走進(jìn)偏院臥房,便看見臉色煞白的施易輕輕靠在床屏上,雙眼微微張合,漆黑的眸子似是沒了神色,黯淡無光。
見林瀟到來,施易意欲抬手行禮,虛弱的聲音中略帶沙啞,“主子?!?p> “不必多禮?!绷譃t快步上前,伸手扶住施易。
“那日一名黑衣人夜闖城主府,意欲帶走蠱壺,卻正巧被巡視的副城主李巖撞見,兩人交手,最后黑衣人負(fù)傷而逃。”
負(fù)傷?“可看清傷處?”林瀟記得影晏說過,傷害喻子衿的黑衣人似乎右臂受傷,劍柄上留有未干的血跡。
“那人不敵,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加起來數(shù)不盡。但若非要說明,最嚴(yán)重的......是他右臂上那道直接被劍身刺到的傷口,怕是沒有一段日子,難以愈合?!闭Z罷,施易不禁咳了一聲,似是有些耐不住身上的疼痛,冷汗直下。
見林瀟陷入沉思,施易頓了頓繼續(xù)道:“之后我便一直跟著那人,只見他悄然出城,奔向城西郊外的一處院落,沒過多久便又離開。我本想繼續(xù)跟著,不曾想?yún)s看見之前在城主府遇到的小廝從屋內(nèi)走出。
身旁侍衛(wèi)皆對他十分恭敬,看似來頭不小,我便改了主意,留在小院暗中觀察。不久我便發(fā)現(xiàn),小院中每日人流較多,進(jìn)進(jìn)出出,看上去像是被特殊豢養(yǎng)的死侍。
而后不小心被巡查的侍衛(wèi)發(fā)現(xiàn),便一直被其追殺至今,輾轉(zhuǎn)多日才得以回來。”
“如何被發(fā)現(xiàn)的?”施易從小便接受特殊訓(xùn)練,對氣息的隱藏是一項基本技能,除非附近有一位武功強(qiáng)于施易的人。黑衣人一直被跟蹤,并未發(fā)現(xiàn)施易的行蹤,施易能潛入院子,那武功必然高于那些侍衛(wèi)之上,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那身份成迷的常一了。
“說來奇怪,我本隱于樹后,不知為何忽然腦下一暈,不巧造成聲響,驚動了周圍的侍衛(wèi)。”
林瀟聽聞微微皺眉,腦下一暈?總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你先好好養(yǎng)傷,剩下的事,由施容交接?!闭Z罷,拉住一旁愣是沒聽明白的喻子衿的手腕,轉(zhuǎn)身離去。
“究竟是怎么回事?”喻子衿感覺,養(yǎng)傷的這段時間,自己仿佛要與世界脫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知墻外又發(fā)生了什么變故。
“陳平和常一是南岳安插在晏城的眼線,李巖被抓入獄,管家失蹤。”林瀟緊皺眉頭,簡言回答道。
那日陳平夜探林府,與自己所談的交易,便是第二天去古鳴寺替他傳遞消息,說是要與剩下的城主黨派之人匯合。
可經(jīng)此一看,刺殺喻子衿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陳平本人。那么,他真正的目標(biāo)究竟是喻子衿還是城主派僅剩的管家,又或者兩者皆是。還有至今仍舊蹤跡未明的管家,身處何地,是死是活?
“常一是誰,李巖又為什么會突然入獄?”喻子衿除了知道管家應(yīng)當(dāng)是去古鳴寺那日,受到南岳人的追殺而失蹤的,并不知道方才在城主府中發(fā)生的一切。
“還記得那天在城主院中遇到的那個舉止異常的小廝嗎,他就是常一,心有城府,武功深不可測,至于李巖為什么會入獄,也和他脫不了干系。”林瀟冷然說道。
喻子衿微微皺眉,“這么說來,很有可能是陳平借我們之手,將管家引出,一網(wǎng)打盡??赡莻€突然出現(xiàn)的黑衣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跟之前來晏城路上的人有關(guān)!”
“算是吧?!蹦菚r在溪邊打斗的黑衣人中,確有南岳人,林瀟心中暗道。
“如今城主已死,李巖被抓,管家失蹤,難道整個晏城,當(dāng)真要變成南岳人的天下了嗎?”喻子衿一臉擔(dān)憂,南岳人如此堂而皇之,東啟卻只能深陷被動。
“棺木中的,不是城主!”正當(dāng)兩人陷入沉思時,從門外飄來一陣略帶虛弱之色的女聲,打斷了二人的思緒。
只見百里珊臉色略帶蒼白,疾步走來,至二人面前,解釋道:“身中‘半月’而死者,其身散魚草之味,死后埋于地下,其墳紫煞遍地而開。當(dāng)日去城主府,我便感到有些不對勁,祭堂太過清減,只余燒紙之氣。
但我記得管家說過,城主在游湖會時,曾遭人毒害,而后又在城主院落不遠(yuǎn)的聽房找到蠱壺?;蛟S他人不知,但我身為南岳皇室,卻很清楚,施展‘半月’前,宿主需與蠱壺近距離接觸一段時間,‘半月’方能尋味附身。
要知道,聽房的位子,恰好位于城主與副城主的院落之間??烧嬲M(jìn)棺入土的‘城主’并未有中蠱的跡象,反而是與城主本人所交甚深的管家中了‘半月’,恰巧又與副城主李巖所中之蠱同為一宗。既然如此,那便只有一種可能了......”
林瀟低眸思索,突然勾唇一笑,“去城主府?!?p> 怪不得之前勘察現(xiàn)場時,林瀟便覺得那劍法蹊蹺,似是故意為之。
城主從來沒有讓人隨身侍候的先例,那幾日卻獨獨讓管家任意進(jìn)出。歸根結(jié)底,是想要創(chuàng)造一個假象,以管家的口供為證據(jù),讓眾人以為,被殺害的確實是城主本人。
實際上不過是取管家之命,再偽造房內(nèi)打斗的亂象,最后由自己易容喬裝管家,騙過所有人的眼睛,金蟬脫殼。
“去城主府干嘛?”喻子衿問道。此時城主府多半已是南岳人在控制,此時前去很有可能被發(fā)現(xiàn)。
“去會會這晏城城主,李紳?!绷譃t一臉了然,常一若真的是南岳派來的人,方才在城主府,又何必那么著急向自己顯露自己的野心,與其說勢在必得,倒不如說是在暗示自己。
百里珊由于剛施完尋蠱,再加上只身前去城主之墓,來回奔波,面色不佳,林瀟便讓她留在林府,安排下人好好照料。
而喻子衿傷勢未愈,自然也是不能一同跟去。望了眼近日來有些消瘦的喻子衿,林瀟心下不禁感到愧疚。若不是自己要以身入局,小丫頭便可能不會受到牽連。如今呆在府內(nèi)有暗衛(wèi)保護(hù),相對安全,況且,影晏也在林府......林瀟自是能放心離開。
一刻鐘后,城主府主院。
城主府前任城主李紳所居的院子,被縱橫交錯的白色封條擋去了去路。林瀟翻墻而入,由于小院被封,只要能夠進(jìn)來,便不用擔(dān)心如外面那般往復(fù)巡邏的侍衛(wèi),反而形成了一堵天然的保護(hù)屏障。
突然,似是一陣強(qiáng)風(fēng)吹過,主臥的大門悄然而開,林瀟心下了然,不作他想便徑直走去。
“林二公子,在下恭候多時了。”剛走進(jìn)屋內(nèi),便又是一陣風(fēng)緩緩關(guān)上房門,隨后便從屏風(fēng)處傳來一陣蒼勁有力的聲音,一抹黛色身影信步而出,現(xiàn)身于三人面前。
“林瀟不知,如今是該稱您管家,還是城主大人?”林瀟似笑非笑,雖是尊李紳一聲“您”,但在氣勢上卻完全沒有收斂的意思,悠然坐于一旁的客席上。
李紳見此也并不惱怒,靜立一旁,“不過是一個虛名罷了,林二公子今日能來此找到我,想必也知,我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p> “常一,是你的人?”林瀟雖是拋除疑問,但語氣中卻滿是肯定。
“確實。”李紳一臉坦蕩,似是根本不介意自己的底牌,直接亮在林瀟面前。
“好一招引蛇出洞。借常一之手,讓所有暗處的南岳人放松警惕,待其傾巢而出之時,一舉剿滅?!绷譃t伸手拿起茶盞,緩緩搖動,茶水在搖晃中,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城主在晏城內(nèi)不乏有自己的勢力,又何必一步步引我至此”
林瀟話語間帶著一絲冷意,李紳為了引自己入局,卻是牽連了喻子衿受傷,此事并不能就此作罷。
似是料到林瀟會這么說,李紳平靜回道:“南岳人布局多年,晏城看似安寧,其實早已波濤暗涌。而城內(nèi)百姓,只道年年無事,更是醉于安逸,城主府的力量也在暗中不斷被削弱。
因天機(jī)閣閣主一事,南岳人蠢蠢欲動,禍兮福兮,此時便是將其一網(wǎng)打盡的最佳時機(jī),只不過我有把握讓他們的陰謀現(xiàn)于眾人之前,卻無能力制約住他們的明樁暗線......
此間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林二公子見諒?!?p> “哦?林瀟不過一介凡夫俗子,何德何能當(dāng)?shù)贸侵骺粗??!绷譃t狀似不以為意,繼續(xù)擺弄著手上的茶杯。
“就憑蓮城的那塊玉佩?!崩罴澱Z氣堅定,十分肯定林瀟會出手幫忙。
反觀林瀟,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神色不變,勾唇一笑,“何時動手?”
“李巖問斬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