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魯日,這個有著數百年歷史的拉瓦幾亞小鎮(zhèn),人們正在不安的等待著。
甚至在月亮還沒升起前,焦躁的人們就匆匆躲進房間,百葉窗后面的燈光也亮了起來。
從遠處,隱約傳來低沉的聲音,那聲音幾乎難以聽見,但又持續(xù)不斷。
過路的旅人聽見這難以捉摸的低語,下意識的以為那是不遠處的多瑙河的流動有了某種變化。
可這并不是令小鎮(zhèn)居民恐懼的理由,這動靜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生物。
自小時候起,長輩就告誡他們不要靠近那艘船,恐懼一代代傳播下來,成了小鎮(zhèn)的禁忌。
沃爾夫岡·盧斯,小鎮(zhèn)的邊緣人物,一個獨居的老頭,早年為人挖墳,用他的話說“你們都來瞧瞧,這坑大小正合適,不需要用皮尺去量?!?p> 當然,沒人愿意搭理他,久而久之他變得性格怪癖,再后來他成了“送貨員”。
“喬伊,該工作了?!?p> 從窗臺上取下一個燭臺,蒼老的黃狗圍著他的腳打轉。
今晚,就是他工作的時候了,一年四季,工作四次,賺的錢足夠他花了。
從院子里推出那輛獨輪車,夜色下,樹枝的影子就像張牙舞爪的怪物。
碼頭。
昨日的喧囂早已不再,只剩多瑙河緩緩的流淌著。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選擇這個工作。
他給人挖了半輩子的墳,也被人輕視了半輩子。
盧斯做這項工作已經是第五個年頭,第一年的恐懼,第二年的惶恐,第三年的習以為?!?p> 它們很守規(guī)矩,穿著講究,說話時總是帶著笑容。
紅酒,本地自釀的紅酒,被堆在獨輪車上,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盧斯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他幫人挖墳,接觸的死人多了,對死亡也就愈發(fā)厭惡。
六年前,他疼的渾身腫脹,沒人愿意醫(yī)他。
終于,那艘船來了。
喬伊拖著他進了船艙,一個威嚴又和藹的先生救了他。
這條路盧斯走了太多遍,每一塊巖石的裂縫,都記得清清楚楚。
快速穿越城區(qū),拐過無數街角,他看見那艘船了,旗幟在山風的吹拂下獵獵作響。
將貨物卸到甲板上,別說話、腳步輕點,明天又可以去吃烤肉馕餅了。
“喬伊,安分點,明天咱們去吃烤肉。”
老黃狗舔了舔自己背上的毛,搖頭晃腦的跟了上去。
十分鐘后,河面的冷風吹干了他的汗水,回去吃點東西,美美的睡上一覺。
“伙計,回家了。”
歡騰的腳步沒有響起,喬伊不見了。
盧斯擦了擦手,準備進去,那道陰暗的艙門。
……
“咚!咚咚……”
“吱呀?!?p> 門拉出一道縫隙,張齊在打量這個老頭,這艘船的詭異,令他不得不心生提防。
“什么事?”
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
“先生,我的狗丟了?!?p> 盧斯將自己佝僂的身形壓低了,這是他多年養(yǎng)成的好習慣。
找狗?
張齊將手槍收了回去,這個老頭太普通了,什么氣息都沒有。
“你可以去下一層看看,這里是個人包間?!?p> 在老頭的致歉聲中,房門合上了。
從三天前,張齊就沒去過下層,葡萄酒的醇香掩不住那股血腥味。
住在隔壁的胖子,也消失了三天,張齊最后一次去吧臺拿酒時,還看到這家伙跟剛搭上的姑娘在舞池談笑。
盧斯的腳有點打顫,但它們給了自己生命,在上帝都拋棄他的時候,只有所謂的“魔鬼”打開了天堂之門。
他扶著木梯,輕輕的走了下去。
沒人發(fā)現,一只黑影在地上爬行著。
這是一個女人,她靠在吧臺上,裸露在外的肌膚異常蒼白,淡金色的頭發(fā)散落下來。
中年男士...她作勢抵擋了兩下,便主動攬著男士的脖子。
朦朧的燈光中,脖頸處淡青的血管清晰可見。
老頭知道那是什么,他在墓園里見過一些從棺材里爬出來的家伙,浮腫的臉令人作嘔。
不過,那只是血奴,不像這位優(yōu)雅的女士,進食都這么有情調。
“你進來做什么?甲板上沒人看著么?”
中年男士對女伴的呵斥聲置若罔聞,
盧斯被嚇壞了,跌跌撞撞的沖上樓梯,頭也不敢回。
“繼續(xù)。”
她哄了哄男人,那家伙癡迷的眼神令諾拉無比開心。
“今晚,一起下地獄吧。”
耳邊溫柔的話語,令他愣了愣神,但早已失去了理智。
血腥伯爵號,從多瑙河的上游出發(fā),一直到最后一站——布朗城堡。
所有的乘客將成為點心,搭配各地的葡萄酒,可謂“魔怪盛宴”。
沙羅曼蛇將簡短的信息傳了過去:下層,兩人,吸血。
接到訊息后,張齊快速聯想到德古拉伯爵,他確實不識路,可八天時間,足夠到達拉瓦幾亞公國附近了。
下去看看吸血鬼進食?他可從沒見過這種場面,佐亞一家的飲食挺“人性化”的。
空曠的樓層里,回蕩著吮吸聲。
聳拉下來的衣服,枯骨般的身材,除了眼中傳出的渴望、熾熱,胖子先生與死人無異。
一個人需要吃三天?
張齊覺得挺有意思的,從一個兩百斤的胖子到眼前的骷髏架,整個過程跟吸西紅柿一樣,先在脖頸上開個洞,再慢慢享受新鮮的血液。
諾拉的進食被打擾了,煩躁的鼓掌聲從樓梯上傳下。
不過,有新食物自己送上門,也挺好的,至少不用聞著味道找上門去。
舔了舔嘴角的血滴,諾拉朝著張齊玩味一笑。
“他的脂肪去哪里了?”
張齊說出了自己的疑問,那些油膩的脂肪層也被吸下去了嗎?或者胖子先生慘遭虐待,餓了整整三天才被殺?
德古拉系的血族,跟該隱系不同。
他們沒有嚴格的階層劃分,僅僅是:尋找獵物——引誘或抓捕——傳播黑暗,牙齒里的毒素讓獵物陷入沉淪,飽食后的吸血鬼獨自離開,新的吸血鬼在鮮血耗盡后,活在下水道、墓園等偏僻之地,慢慢恢復元氣,直到成為真正的獵食者。
該隱系傳承數千年,十三氏族都是名副其實的貴族,有專門豢養(yǎng)的血奴定期上門提供食物。
而最近一千年,情況又變了,先祖該隱晉升神明后,選擇墮入深淵,來自上帝的詛咒再也不起作用,他們也不需要靠鮮血為生了。
喪狗的背影
明天三更補上,各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