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鹿,七色有角,仙界神獸,諦落凡間,神光護(hù)佑,踏月而行。
在那高山底下的村落之中,世世代代都流傳著一個傳說。
在那崔巍險峰,時常住著一只白鹿。全身通體潔白,宛若游絲,翩若飛絮。是這世世代代守護(hù)村落的山神。青梧落桐,飛花入泥,常常在山澤溪澗之中跳躍。輕盈一躍,便是踏月而行,隨即消散于晨光之中,獨留晨熙微月。
世間千年歲月,卻從未有人真正看見過這只白鹿。
有人說,這不過只是一個古老的傳說,世界上本沒有山神鬼怪,有的,不過是人們的信仰一代代傳遞下來罷了。
也有人反對,雖是傳說,必然是祖輩見過這只白鹿,才能不斷流傳下來,告訴后輩,這才世世代代一直流傳著白鹿的傳說。
盡管爭論不休,但從未有人真正確定山間的那只白鹿是否存在,更多的只是一種猜測。
漸漸的,白鹿的傳說逐漸被人淡忘。后來山林中的壯年們走出山林,去到了更為開闊的世界,不再留在這片山林之中。這片寂靜的山林之中,又更添了幾許沉默,幾許離愁。
總角時期的孩童們倚靠在門框,婦人們則在院中趁著晨輝縫補衣服。時不時放下手中衣物,轉(zhuǎn)而眺望遠(yuǎn)方,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辛酸與無奈。
孩童們并不明白,只是依舊笑聲舒朗,結(jié)伴成群的在山間玩耍,幫助母親采集山中的野菜和野果,以此來度過較為艱難的生活。
因為有白鹿的傳說,少年時候的佩琴,心中便充滿了無限對山間白鹿的向往之情。
即使信念無數(shù)次跌倒在泥潭之中,心中那份執(zhí)念,從來都未減半分。
農(nóng)家小院上,尚在咿呀學(xué)步的弟弟正在門口玩泥巴。佩琴坐在板凳上,雙手托著自己的下巴,凝望著遠(yuǎn)處,倚靠在門框上發(fā)呆。
一塊石頭丟過來,正好砸在佩琴的頭上。佩琴有些生氣了,憤怒的站起來想要看到底是誰做的,不遠(yuǎn)處傳來一群少年的笑聲。
“那個傻子,又坐在自家門口幻想白鹿的出現(xiàn)了,都說了只是一個傳說,根本就沒有白鹿。”隨即一股哄笑出現(xiàn),嘲笑著癡迷白鹿傳說的佩琴。
笑聲逐漸遠(yuǎn)去,一群少年少女結(jié)伴而行,口中卻是不斷談?wù)撝茁箓髡f。
“那個白鹿傳說肯定是假的,這山上壓根就沒有鹿,更別談有一只千年的山神白鹿了?!?p> “你覺得那個傻子會信嗎,天天就在那里幻想著白鹿的出現(xiàn)呢。”
“哈哈…”
望著不遠(yuǎn)處遠(yuǎn)去的人影,佩琴心中逐漸蔓延出一股苦澀。
那個白鹿的傳說,何時才能夠?qū)崿F(xiàn)?
那個兒時的夢想,什么時候才能生根發(fā)芽?
那只傳說之中的白鹿,傳聞常在山澗之中跳躍,卻無人見過其真正的面容。
然而就是那一年冬天,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夜。這個山間一片晶瑩剔透,潔白無瑕。
如此美景,卻無人欣賞。只道是大雪封山,整個村落的人已經(jīng)沒有食物可以吃了。
掘地三尺,早已不見紅薯的蹤跡。林間鳥獸早已盡數(shù)飛走,不曾停留于這片天地。
這片山崖,又顯露出一片寂靜。
直到那日,平淡的歲月激起漣漪,悠長的生命之中,卻剛好遇見你。致使往后的歲月之中,很長時間都有你的一路陪伴。
正是那霜雪滿枝之際,一只白鹿,悄然出現(xiàn)在了佩琴身邊,打破了佩琴原本平淡的山林生活。
那時候的佩琴,已經(jīng)在山上轉(zhuǎn)悠良久,卻因為冰天雪地,山林封路,始終走不出這一片白茫山野。
靠在樹上,身上傳來一股寒意。眼皮逐漸變得十分沉重,身上的感覺越來越輕盈,意識越來越模糊。她盡量呵氣,使自己清醒過來,卻始終睜不開眼睛。
如今大雪封山,若不是真的無路可走,她也不會想要來到這山林,來賭一賭運氣。
已經(jīng)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吃了…
父親到現(xiàn)在都未歸來,家中母親已經(jīng)熬白了頭發(fā),山下百姓處境艱難,又恰逢谷粒連年歉收。
漫山遍野皆是一片潔白,佩琴恍惚之際,卻覺得眼前仿佛出現(xiàn)一個影子。
一只通體潔白的白鹿踏雪而來,周遭七彩神光庇佑,光輝映襯這潔白的雪地,留下一路光澤。
光澤之中,一只白鹿隨后化作一個白衣男子,悄然在不遠(yuǎn)處停住。
抬頭之時,卻對上了一雙纖塵不染的七彩眼眸。眼眸之中各有七種顏色,交替錯雜融匯在一起,正在蹲在一旁,細(xì)細(xì)打量著她。
手中懸浮著大量的七彩光輝,那光輝圍繞身側(cè),卻很快令佩琴的身子逐漸暖和起來。
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身體卻仍有些緩不過來,她只能最后虛弱的說道:“你是誰?”
眼前的白衣男子顯然有些震驚:“難道你看得見我?”
佩琴點了點頭,轉(zhuǎn)而又突然拉住眼前白衣男子的裙尾,號啕大哭起來,不停的哽咽道:“我要娘親…”
白衣男子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將地上的佩琴一把抱住,抱在自己懷里,輕拍佩琴的后背,聲音輕柔的說道:“別怕哦?!?p> 佩琴抬起頭,看向那雙七彩靈眸:“那你是山神大人嗎?”
“呃…”
“娘親說這山間之中住著一只白鹿,那是世世代代守護(hù)我們的山神大人?!?p> “我不是山神哦,我只是一只白鹿。”
“可是你會說話啊。”
“會說話的就一定要是山神大人嗎?”
“可是現(xiàn)在大家都沒有吃的了啊,如果山神大人再不肯出手幫忙,大家都要餓死了?!?p> “……別哭,你看這是什么?”
佩琴一下子停止哽咽,卻看到旁邊的籮筐之中,靜靜躺著幾棵紅薯。
“是紅薯!”佩琴有些開心的說道,“果然山神大人是無所不能的?!?p> “也罷,千百年間從未有人可以來到這里,能看見我的,你是第一個。你叫什么名字?”
“凡是問別人的名字之前,應(yīng)該先說出自己的名字吧,這樣就隨隨便便問別人的名字很不禮貌呢。”
“我叫——饒驊。”
“我叫佩琴。”
“這到處冰天雪地的,你一個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若是我再來晚些,你就該死在這了。”
“因為已經(jīng)沒有東西可以吃了,你可不可以讓這積雪融化,讓這萬物復(fù)蘇?!?p> 望著那雙期待的褐色眼眸,雖然心中有些于心不忍,饒驊還是緩緩說出:“我沒有辦法呢…”
“誒,為什么,你不是山神大人嗎?”
佩琴無法相信,世界上怎會有山神大人無法做到的事情。很早母親就告訴她這山間有一只白鹿,只要誠心,總是可以看見的。
“因為這世間也有山神大人沒法達(dá)到的事情啊。”
看似輕描淡寫,卻仿佛蘊含無盡悲傷。
凝視著遠(yuǎn)方的七彩靈眸,竟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悲傷。
“那你的夢想是什么?”
“……什么?”
饒驊低下頭之時,那雙清澈的褐色雙眼透露出一股執(zhí)著。那雙白皙的小手指著自己說道:“比如我的夢想是找到山神大人,如今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
右手輕撫佩琴的額頭,很久很久,一抹溫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希望,我的周圍,可以不再是一片白色,而是一片斑斕色彩。”
“等到春天的時候,就會有一片彩色了?!?p> “好的啊,不過如今你該回去了,不然你的家人該著急了?!?p> “等到冰雪融化,春天萬物復(fù)蘇的時候,我還能再看見你嗎?”
“會的吧…”
“那么,再見了?!?p> 揮動的小手,背著一小筐紅薯走下了山崖,朝著眼前的白衣男子輕輕道別。
“再見…”
那筐紅薯,是他用法力搜集這山間紅薯,這才找了出來。如今能夠送給一個女孩,也是了卻一樁心愿。
明年春天,還會再見嗎?
也許,會的吧…
轉(zhuǎn)身離去,又化作一只白鹿,發(fā)出一聲長鳴,踏空而行。
佩琴抬頭仰望之時,正是那諦落凡間的白鹿,奔跑于這冰天雪地之中。
那個傳說,從來都不是假的。
只是沒有人去尋找過…
春天來臨之時,萬物復(fù)蘇,流水潺動,冬天總算過去了。
許是有些無聊,佩琴一雙白嫩的腳丫在石頭上晃蕩,十只小指玲瓏秀氣,白皙中透露出淡淡紅潤的光澤。
神情微蹙,佩琴攤開手掌,在那手心之中的,是一棵細(xì)草。
那細(xì)草高可十二黍,卻不足巴掌大小,略微彎曲,青翠欲滴。
此時一個白衣男子從背后的巨石繞路而來,走到了佩琴身邊,有些嗔怪道:“只是一根普通的草,為什么你還要緊緊握著呢?”
佩琴從石頭上跳下,十分欣喜男子的到來,她把細(xì)草伸到白衣男子面前,十分驕傲的說道:“喏,饒驊你看,這可是蔓性風(fēng)鈴草,在這山野之中可是很稀罕的?!?p> 隨后佩琴又耷拉下去,有些沮喪的說道:“可是最近蔓性風(fēng)鈴花已經(jīng)好少好少了,幾乎看不見了。”
饒驊嘴角微微抽動,微微一笑:“你想不想看看蔓性風(fēng)鈴花?”
純真的眼神頓時充滿期待:“真的?”
“跟我來?!?p> 饒驊周遭七色霞光閃爍,云端便有大量虹光出現(xiàn),交織編匯在一起,交替飛舞。
不久,一道恢宏的神橋拔地而起,從二人腳下一路蔓延至云端彼岸。
這座神橋之上,大量花瓣層層堆積,清香撲鼻,芬芳美麗。
白衣的饒驊緩緩向前走去,周遭光澤圍繞,流光溢彩,清盈夢幻。
佩琴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緊緊跟上了饒驊的步伐。
走上神橋,仿佛踩在云端之上,踏上去十分柔軟舒適。山崖之景盡數(shù)收于眼底,壯闊而巍峨,波濤而磅礴。
佩琴走上幾步,便突然輕咦,靠在神橋之上俯瞰周遭之景,內(nèi)心十分驚嘆這壯闊之景。
饒驊輕輕回頭,看到佩琴的欣欣然樣子不免有些輕笑,隨后卻是催促道:“要快點呢,前面還有更好看的呢?!?p> “嗯?!?p> 不過眨眼之間,佩琴便快步走下了這座花瓣神橋,饒驊也在后面大步流星的跟著,二人頃刻之間便來到了一片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