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玥看了一眼江雪景,跟她所料不差。
今日江雪景果然是費了一番心思打扮。
一頭流云鬢高高地梳起,特意挑了些碎發(fā)落在額角,平添風情。
頭上別著幾只輕巧玲瓏的蝴蝶金釵,耳上帶的珍珠耳墜正好跟脖頸上的珍珠鏈互相襯托,身著一身絳紅色的流蘇衣裙,群擺上金線繡了幾只翩翩飛舞的金蝶,隨著蓮步輕移,金蝶也呈現(xiàn)出了靈動之態(tài)。
妝容美艷,衣裙華麗。
江夫人扯了扯江玥的手,小聲地嘟囔著,“怎么今日二房家的雪景,穿得跟個新嫁娘一樣?!?p> 江玥不語,只是點點頭,淺淺地笑了笑。
這正是,江玥所愿的。
今日國公夫人壽宴,來的女眷無一不是細心妝扮,華裳美服,江雪景明顯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故意打扮得打眼些,來攏住在場眾人的目光。
只是,江雪景到底還是年輕。
國公夫人的壽宴,她如此一身絳紅華裳,穿金帶銀,不過只是一個文官的嫡小女,在國公夫人的生辰上如此喧賓奪主,定然會惹得國公夫人不喜。
其他官宦夫人也會看出她的不合規(guī)矩和刻意做作。
特別是額前那幾縷碎發(fā),更是體現(xiàn)出一股勾欄做派。
就算今日能惹得哪位高門公子青眼相待,只要是家風嚴謹?shù)母唛T主母,也斷斷不會讓兒子娶這種矯揉造作的女子為正妻。
江玥心中覺得江雪景實在可笑至極。
但面上依然波瀾不驚,溫和地掛著得體的微笑。
江義率先看到了江夫人跟江玥,趕緊上前寒暄,江雪景跟江雪色也緊隨其后。
“嫂嫂安好。”江義向江夫人行了拱手禮。
“大伯母安好?!苯┚案┥R齊行了個禮。
“嗯。”因二房母女暗害江玥的幾樁事,江夫人依舊心里膈應,便也沒有給什么好臉色,只是敷衍地答應了一聲。
“玥兒妹妹安好,我這陣子好生記掛妹妹。今日見到妹妹依舊面色紅潤,貌美依舊,此時心里頭,才得已好受些?!苯┚把b出了一副怯弱委屈的模樣,垂眸,眼含絲絲淚光。
此情此景,若是讓旁人見了,還以為江玥跟江夫人欺負了江雪景。
又是這樣一副裝可憐的樣子,母女三人果然都是同樣一副虛偽白蓮花做派。
不就是做戲么,江玥心想,裝白蓮花,雕蟲小技?
“姐姐說笑了,不過只是今日涂脂抹粉,才顯得氣色好了些。
這段日子我可是日日徹夜難眠,茶飯不思,心慌得緊,生怕不知哪一日,又給哪些心思歹毒,不知好歹的小人給暗害了呢。
今日姐姐這般光彩照人,二叔又如此容光煥發(fā),看來,二叔和姐姐這陣子過得,倒是比我舒心多了?!?p> 江玥這一句話說得完全不留情面,但是語氣軟糯,面露怯色,還拿起了絲帕捂住了鼻子,哼哼唧唧了幾聲,一副嬌弱委屈的模樣。
惹得幾個剛趕來赴宴的女眷頻頻側(cè)目。
比起江雪景,江玥演的,更勝一籌。
江義面色有點難堪。
江雪景心下不悅可是按捺了下來,敷衍地假意安撫江玥幾句后,就跟江玥和江夫人說時辰快到了,還是早些進府坐位的好。
不出所料。
江雪景先江玥一步,先進廳堂,就吸引了廳中眾人的目光。
一些女眷開始議論紛紛。
一個嬌俏少女說道,“這是哪家姑娘呀,如此貌美,跟個天仙似的?!?p> 旁邊少女的兩個小姐妹隨即點頭附和,“真漂亮呀,這釵環(huán),這衣裳,都好看極了,這該不會是哪位公主或者郡主吧!”
“這衣裳真好看,裙擺的金蝶繡工真好。”
“這發(fā)髻的樣式梳得真好看,我下次也要我家丫鬟給我梳這個。”
“這裝扮,應當是哪家高門之女吧!”
“……”
廳中不少貴門公子也紛紛側(cè)目,眼神中不失欣賞仰慕之意。
江雪景明顯也聽到了這些話,也從余光中瞥見了不少少年公子都在偷瞄她。
心頭甚喜。
臉上神色也變得有些自傲。
緩緩落座。
同江雪景一同入廳的江雪色明顯就被比較了下去,看著江雪景略顯得意的模樣,江雪色的臉上立即掛上惱怒之色,沒好氣地剜了江雪景一眼,憤憤入了座。
江玥在后頭進了來,瞧見了江雪景有些飄飄然的模樣,只覺得,像在看動物戲班子,那些涂了滿臉脂粉的猴子耍戲一樣可笑。
而江玥隨之進了來,又引發(fā)了女眷之中一陣小小的驚呼。
方才那位剛稱贊了江雪景的嬌俏少女又開口,“這又是哪家姑娘,這模樣,這身段,簡直就是九天仙女下凡呀!“
少女的兩個小姐妹繼續(xù)附和,
“是阿。打扮乍一看很是素雅,可依舊掩蓋不住這般美貌?!?p> “這一身水淺藍裙衫,戴的釵環(huán)雖然素雅,但是仔細一瞧就知價值不菲,比起這個小姐,方才那位小姐,倒是美得有幾分俗氣?!?p> “這好像是江玥,驃騎大將軍的嫡女?!?p> “就是那個天淮第一美人嗎?果然傾國傾城?!?p> “這通身的氣質(zhì),不愧是名門嫡女呀?!?p> 廳中的高門公子也是都眼前一亮,多瞧了幾眼。
這些話顯然江玥也聽見了,不過內(nèi)心不為所動。
只是皮囊之美而已,于她而言,地位能力,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護好身邊想護的人,才是她所求的,至于外表貌美或是平庸,她并不在意。
人的樣貌都是父母賜予的,并不是靠自己后天的努力得來,沒有什么值得炫耀跟驕傲的。
然而江雪景不同。
她素來心高氣傲,自持美貌。
聽見了堂中女眷的議論,心里頭自然是嫉妒之火熊熊燃燒,進而生出恨意。
江玥不過只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只是外貌上比她略勝一籌,又投了個好胎,有個地位尊貴的好爹。
然而論聰慧,論琴棋書畫,論女紅詩才,江雪景自以為哪樣都在她之上,憑什么要被這樣一個草包踩在腳下。
如今娘親跟姐姐都因江玥而死。
她一個嫡女在府中不受父親寵愛,還要受小娘跟庶女庶子們的冷嘲熱諷,日子過得很是艱難,這一切,都是拜江玥所賜,心里頭越想越氣,對江玥的恨意又多了幾分。
江雪景此時伸手摸了摸腰間揣著的一個玉瓷瓶。
看了一眼江玥,眼神閃過一絲陰翳。
而江玥余光也感覺到了江雪景不懷好意的眼神。
便假裝沒有瞧見,繼續(xù)溫和有禮地坐著。
右手摸了摸自己腰間也同樣揣著的玉瓷瓶,臉上浮現(xiàn)一絲淺笑。